陆若晴心里打定了主意,面上却很平静。
她不想让娘亲担心。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药香的声音。
听起来甚是焦灼,“小姐,你快出来一下!有点要紧的事回你。”
陆若晴有些意外。
“药香好像挺着急的,你快去吧。”顾氏担心道。
“这丫头,一定又是找不到东西了。”陆若晴故意轻松打趣,安抚娘躺下。
她一脸淡定的出了门。
“何事?以后不许这么慌张。”
“小姐。”药香压低了声音,领了她到僻静之处说话。
“说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大昭寺的事儿。”
“议论?”
“嗯!说是……,说是小姐遇到了贼人。”
“你说详细点儿。”
“还说贼人对小姐动手动脚的,什么扯破了衣衫,撕烂了裙子,那些话说得可难听了。”
陆若晴一声嗤笑,“这是有人皮痒了。”
“有人?谁啊?”
“你觉得呢?”陆若晴似笑非笑,看向药香。
“我没想出来。”
陆若晴提醒道:“咱们这一路回来,都跟谁说过大昭寺的事儿?谁又会这么嘴上不带把门儿?”
“肯定不是老太太,而是……”
药香顿时脸色变了,咽了咽口水,“是二小姐。”
“所以,我说她皮痒了。”陆若晴面色讥讽。
“可是……”药香仍旧一脸焦急,担忧道:“就算知道是二小姐把话传开了,又能如何?咱们并没有证据啊。”
也难怪药香焦急。
要是这事儿真的闹大了,坏了陆若晴的名声,那么就算药香是老太太那边的人,也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甚至,性命难保。
药香急道:“再说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跟二小姐对质,而是流言已经传开,总不能把大家的嘴都缝上吧。”
陆若晴反倒不急不忙的,淡淡道:“行了,多大个事儿?值得这般慌张吗?”
药香忙道:“是是是!不慌,不慌。”
陆若晴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记住了,那伙强人只是来院子里找了一遭,来如影、去如风,咱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损失!”
“可是,底下那些流言……”
“既然是流言,那你怕什么?”陆若晴面上浮起一层讥笑。
她道:“正所谓,身子不怕影子斜!横竖我是清清白白的。”
药香急道:“小姐,人言可畏啊。”
“别人要污蔑我,我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陆若晴脸色冷厉,然后反问:“你想想,面对流言,府里谁能最快的压下去?”
药香忽地福至心灵,惊喜道:“老太太!”
“对啦。”
“没错!没错!要是知道二小姐这般胡说八道,一定会重重责罚她的!小姐,咱们这就去找老太太告状。”
陆若晴浅淡一笑,“别急。”
“小姐,啥意思啊?还不急?”药香愣住,她都快要急死了。
“你过来……”陆若晴招招手,在药香的耳朵边细细交待了一番。
药香听得愣住。
陆若晴轻笑,“懂了没?懂了,就赶紧下去安排。”
药香脸色微变,缓缓道:“好,我明白了。”
陆若晴嘴角轻轻一勾。
单凭下人们的几句流言,即便闹到祖母跟前,也不过是把下人们打骂一顿罢了。
想要责罚陆筝儿,就得让事情闹大。
闹得祖母也对陆筝儿动气,才会重罚陆筝儿。
所以,她得在火上浇点油,让这一把火彻底的燃烧起来。
到时候,叫陆筝儿狠狠的疼一回!
“去安排吧。”她朝药香挥挥手。
然后回屋,对顾氏笑道:“药香这丫头,最近越发不稳重了。不过是丢了一个小东西,就慌慌张张的跑来找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顾氏问道:“丢什么了?”
“一个耳坠子。”陆若晴随口敷衍。
“耳坠子怎么丢了?”
路柔情浅笑道:“兴许是下山的时候,收拾包袱装混了,回头找找便是。即便真的找不到,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丢就丢了。”
顾氏信以为真,点点头,“丢东西不要紧,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陆若晴陪着娘亲闲聊,等着顾氏累了,歇下了,方才平静离开。
刚回房,药香就迎上来道:“小姐,都安排好了。”
“嗯。”陆若晴淡淡应了一声,轻笑道:“那就等着明儿唱大戏了。”
药香心下有些怕她。
大小姐这般云淡风轻的做派,仿佛陆筝儿在她眼里是一只臭虫,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稍稍一用力就能彻底捏死了。
如此的心思缜密、城府深厚,并且喜怒不形于色。
----完全不像十几岁的天真少女。
“药香。”陆若晴忽然开口,目光灼灼的看了过去,“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药香吓了一跳。
陆若晴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药香是祖母屋里拨过来的丫头,自然效忠祖母,一直都在奉命监视她。
现如今,药香发现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所以开始担心了吧。
“小姐。”药香小心翼翼问道:“天色不早,夫人那边快传晚饭了吧。”
“嗯,我歇会儿就过去。”
陆若晴静静的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她仔细的推敲了一遍,确认计策无误,方才不再思量。
神思之际,不免想到大昭寺里遇到的那个男人,那张冷峻嘲讽的脸庞,一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耳边,还回响起那人的讥讽话语,“天生贱种!”
奇怪,她和那人分明是第一次遇见,为何厌恶?完全没有道理啊。
难道是对方认错人了?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
可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会有别的原因。
特别是,那张面孔在眼前晃着晃着,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眼熟。
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可前世今生,记忆里却都没有人能对上号的。
陆若晴轻轻摇头。
罢了,一定是她想多产生幻觉了。
反正那人不是好人,她救了他,他却不断的辱骂她,活该中毒!
此刻应该已经毒性发作了。
呵呵,万蚁噬身的感觉可不好受。
陆若晴忍不住轻笑。
假如那人知道是她下的毒,肯定不会说什么“天生贱种!”,而是会骂她最毒妇人心,恨不得亲手剁碎了她!
.
次日,天气晴朗。
陆若晴和平常一样,早起梳洗打扮好,先去娘亲那边瞧了瞧情况,再去给祖母请安。
她虽然知道祖母不安好心,但规矩上,却是从来都不会错的。
祖母要做慈祥,她也要做孝顺,戏得大家一起唱才热闹。
刚到荣德堂,云太君就一脸喜滋滋的道:“若晴,快些进来。”
陆若晴眼神微闪,笑问:“祖母,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云太君含笑点头,解释道:“才刚桓王府那边送来消息,说是下个月,桓王殿下要办生辰寿宴,给咱们陆家也送了请帖。”
桓王?寿宴?
陆若晴不由呼吸一紧。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张丰神俊逸的男子脸庞,
那人目光骄矜,表情自负,看她的时候又带着几分少见的柔情,叫她不自禁的被吸引。
前世里,她就是被这一点点柔情给毁了。
桓王的爱慕,有毒……,今生的她要杀了这条毒蛇!
“怎地发呆了?”云太君打量着孙女。
她连声问道:“可是昨儿吓着呢?那支人参让人炖汤了没有?别舍不得,仔细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一副疼爱孙女的好祖母典范。
陆若晴收回心神,微笑道:“我没事,倒是让祖母担心了。”
“听话,别心疼东西,赶紧炖参汤喝了。”
“嗯,我听祖母的。”
云太君又絮叨客套了一番,方才转到正题。
“既然要去桓王府赴宴,那就得好生打扮一下,免得失了礼数。”
“是。”
“所以啊,我让丫头去叫锦绣斋的人,等下都挑点好料子,做几身新衣裳,好光鲜亮丽的去赴宴。”
陆若晴对桓王的宴席一清二楚,并无半分激动。
今生的她,还是会去桓王府赴宴的,并且要让桓王被她吸引,但是她却不会对桓王动心。
桓王曾经怎么利用她、陷害她的,她都会一一奉还!
陆筝儿从外面进来,喊道:“祖母,给你请安了。”
她穿着刺绣金线的红色衣裳,搭配撒花裙子,衬得她容色娇俏,仿若一朵俏丽的杜鹃花。
陆若晴淡淡看在眼里,心下轻嘲,可惜了。
陆筝儿打扮的再漂亮,心也是黑的。
她跟陆筝儿无冤无仇的,又是姐妹。
只因为陆筝儿对她的嫉妒,就不惜派人造谣,妄图毁坏她的名节,----其心可诛!
云太君笑道:“筝儿来的正好,正说着要挑选衣料呢。”
“是吗?那太好了。”
陆筝儿声音清脆,透出兴奋。
她激动道:“祖母,那这一次啊,我还得做两身红的衣裙……”
猛然见看到了旁边陆若晴,声音微顿,“姐姐先来了啊。”
陆若晴对她浅笑,“筝儿,过来坐。”
“嗯。”陆筝儿眼神闪烁,有些心虚,没有坐陆若晴的旁边。
她假装撒娇,凑到了云太君的另外一侧。
“祖母,我要桃红和杏红两个颜色,都给我好不好?你跟姐姐说一声,让她别跟我争嘛!”
争?陆若晴心下讥讽。
明明是陆筝儿霸道的抢占颜色,不尊重姐姐,居然还敢说她争?
当即没客气,说道:“哎呀,筝儿妹妹,这可不巧了。偏生我也想要桃红和杏红色,你别跟我争,好不好?”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陆筝儿气得噎住。
姐姐这么做,分明是存心和她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