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沉!爹!”伴随着容千云一声叫唤,一双脚踏出门槛,从王家缓缓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仿佛卸下了一身的疲惫和包袱,一脸平静,从人群中缓缓站出来。
王地主露出一抹质疑和惊愕,但是看见身后跟随过来的王夫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寸花,你怎么样了?”李老爹担忧地看着自家女儿,着急不已,但见到容千云没事,仿佛又松了一口气似的。
“寸花,你不用怕,有我在!”余沉站在人群最跟前,一脸坚定地看着她,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神色,这让容千云有着片刻的感动,在面对王地主的霸道时竟然多了一份淡定。
“爹,余沉,你们放心吧,我没事。”容千云走到王地主身边停了下来,面对着自己那一家子,有些说不清的心酸,“爹,我想清楚了,你们也不用再求情,我愿意为富贵守孝三年。”
“什么?”余沉心中猛然一震,一脸怀疑地看着容千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洗脑了。
“寸花你在说什么?”李老爹这下急了,他怎么能让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儿为一个死人守孝三年呢?
容千云道:“爹,余沉,我知道你们都很爱我,可是我到底跟富贵自小有娃娃亲,按照礼制,我本该守孝三年的,不过礼制上,守孝是作为终结两人情谊的最后一份牵连,守孝完了以后,我跟富贵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家跟王家也不再有任何关系,希望王地主认清这点。”
余沉皱着眉头,一脸不可置信,“寸花……”
王地主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狡黠之光,仿佛计在心头:“当然!”
“爹,余沉,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用担心我,这辈子是我欠了富贵的,守孝当做我还债吧。”
容千云嘴里这么说着,轮回殿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从她亲手喂下御阑那碗孟婆汤开始,这一切就是个注定的错误。
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铸成了御阑的凄惨人生,也成了李王两家矛盾的开端,激化到现在,最后吞下苦果的还是自己。
“余沉,我也知道你很关心我,你不用担心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家则是你家,好好照顾我的家人。”
余沉眉心一拧,心间深处传来一阵窒息感,隐隐感觉容千云不对劲,但他还是强压了下来,“寸花,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家人的。”
余沉说完,目光落在王地主身上,冷冷地说,“既然寸花自己说要守孝,我们也阻挠,但是寸花是李家的女儿,不是你们王家的女儿,请你们认清楚这点,我们想见寸花,必须要马上见到,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
听到余沉步步逼近,王地主面露不悦,“可是我王家也不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当做菜市场吗?”
容千云心中一痛,看着眼前憨厚的老爹,现在正急得满头大汗,转过头对王地主说道:“我自然不会把王家当成菜市场,可是我必须每个月跟我家人见一面,让他们安心,王地主你也不希望他们来闹吧。”
王地主冷哼一声,“行,不就一个月见一面,我王地才也不是这么不讲情面的人。”
“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容千云朝余沉和李老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既然寸花执意要守孝,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可是我告诉你们,假如寸花在你们王家的地盘上少一根头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余沉冷冷地瞪着王地主,捕捉到王地主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奸诈。
“你们尽管放心,寸花还要为我儿守孝三年,我怎么可能会让她少一根头发?”
两家就在容千云的劝说下,纷纷各让一步,接受这个并不完美的结果,尤其是对李家来说,这显然很不公平,但是势力弱的李家只能默默忍气吞声。
从此以后,容千云就开始了守孝的枯燥生活。
夜神人静,灵堂前,容千云跪得腿脚发麻,动弹不得,她左右环顾四周,见四周没人,连忙把双腿掰至跟前,为什么用掰呢?因为清晨到现在,她已经足足跪了十二个时辰,双脚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矫情了,什么为前世赎罪,守孝到死,还不如让我原地爆炸来的痛快些。”容千云埋怨地看着无法动弹的双腿,悔恨万分。
外面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批判着容千云的不尊重,吓得容千云脖子一缩。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看着前方的令牌,风声渐近,呼啸而来,有种瑟瑟发抖的既视感。突然,一阵剧烈的大风吹打着大门。
“轰”的一下,大门猛然被吹开,重重地砸出一阵剧烈的声响,吓得容千云抖三抖。
“不会吧这么邪?”容千云满脑呈现出自己看过的鬼片,青面獠牙,张牙舞爪,长发飘飘,一身白衣……
“我呸,御阑是男的!”容千云唾骂一声,都不知道自己满脑子装的是什么。
见自己干巴巴地坐在蒲苇席上,她连忙把腿掰正,跪直了身子,嘴里念碎碎道:“我说御阑老兄,你不是鬼来的,你是神仙,就不要装神弄鬼了吧!”
“砰!”灵堂内一声闷响,一阵大风呼啸而过,窗户仿佛被撞开了似的。
容千云吓得脸色骤变,把头转过去,只见窗户边露出一只大手,在银色月光的挥洒下,显得有些苍白。
容千云吓尿了,此时的她哪里还记得要大叫或者逃跑,苦逼地嘤嘤呜呜一声,“呜呜,御阑,你不要这么吓我,虽然我上辈子欠了你,可是你大人有大量可以放过小女子吗?”
那只苍白的大手,紧紧地抓着窗户,渐渐向上延伸。
“不要吧!呜呜,我错了!爹,余沉,你们快来救我!”
“寸花,你胡说什么呢,快点来帮忙啊!”突然,窗户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彻底摧毁容千云的恐惧和不安。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靠,这就是余沉啊!
容千云猛然一怔,然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双腿不听使唤似的,连动都动不了。
她急了,拖着沉重的身体一路挪过去,挪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余沉,是你吗?”
“是我,快点拉我上去!”余沉着急地用双手紧紧抓住窗户,支撑着自己的整个身体,艰难地呼唤着。
“呜呜,余沉啊,对不起啊,我双腿麻得厉害,站不起来,你自己想办法吧!”
余沉听后,传来一声长叹,“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只见他一个帅气的翻身,双腿一跃,竟然径直地从窗户下面翻上来,下半身卡在窗户里,如同八爪鱼似的乱爬,但上半身却不见踪影,在这个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呜呜,余沉,你的头呢?”本来就吓得不轻的容千云猛然脸色骤变,紧紧盯着那双腿,往后挪了挪。
“这儿呢这儿呢!”喘着大气的余沉通过乱舞的双腿,这才缓缓稳住了身体,双脚落地,缓缓冒出他的上半身,站直身体来。
余沉一转身见空荡荡的灵堂里,没有容千云的踪影,懵了懵,“寸花,你在哪儿呢?”
黑暗之中,脚下一阵清凉的声音差点没把余沉吓得跳出窗去,“这儿呢!”
“你你你,干嘛要坐在地上?”
“我这不是站不起来嘛?快扶我起来啊!”容千云见到余沉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宽慰了不少,这么多天以来的孤独和委屈瞬间如同泉涌般,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在余沉的搀扶下,容千云这才站直了双脚,整个身体都吊在余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