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
程依以为是祁颢然回来了，吼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程依莫名觉得委屈，大声喊道：“慕思凡，你想笑话我吗？你省省吧。”
“开门！”
慕思凡带着命令的口吻，又按了一下门铃。
程依走到门边，从猫眼看出去，只有慕思凡一人，形影不离的杨秘书不见了。
“开门。”慕思凡这一声，语气软了许多，不再是命令了。
程依胡乱地擦了眼泪，把门打开。
门打开一条缝，她伸出半张脸，问：“你又想干嘛？”
慕思凡把门推开了一些，盯着程依红肿的双眸，肿胀的脸，嗤声说：“真丑啊！”
程依本来已经够委屈的了。
“这种时候，你还嫌弃我？”她哇地一声，扁着嘴，哭得更丑了。
慕思凡趁着此时，挤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些什么东西。
程依带着哭腔，指着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三更半夜私闯民宅。”
“我饿了，给我煮面吃！”慕思凡把手里的袋子塞到程依的手上，自顾自地走到客厅的沙发，打开了电视。
程依看着手里的袋子，里面是便利店买来的新鲜食材，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一整天了，一顿正经的饭也没吃上。
她擦干了眼泪，哭了太长时间，一下子停不下来，止不住地抽泣。
慕思凡转过脸来，伸出手抵着她的额头，说：“快点去煮面。”
程依扁着嘴，抽噎着说：“真没良心，你没有手吗？”
“我煮的东西，你敢吃么？”慕思凡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表情，使了个眼色，让程依手脚麻利点。
程依打开厨房的灯，动手煮面。
她一边切着葱花，想到以前都是祁颢然给她煮面吃，又哭得稀里哗啦。
就连慕思凡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都没发觉。
“喂！”
“干嘛！”程依没好气地转过脸去。
慕思凡看着她面目全非的脸，忌惮她手里的刀，小声说：“我的那碗，不要葱。”
他担心程依想不开，往手上划两刀，那就不好了。
“都说了不要葱，还切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我吃！你不吃，别人也不许吃了？自私自利的家伙，一群自私自利的臭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也一样！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畜生，精虫上脑的废物，混蛋！祁颢然混蛋！大混蛋！”程依说着，愤怒地砍着葱，把砧板剁得啪啪响。
慕思凡看着稀巴烂的葱段，默默地走远了一些，认真看他的电视，不再多话。
抬起手表一看，已经午夜三点了。
程依小鼻子一吸一吸地，端过来两碗面。
慕思凡脱下西装外套，松了领带，盘着两条长腿，坐在客厅的茶几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程依也随着坐下，大口吃着面。
暖黄的灯下，两人默默地吃着，都不说话，外面的小雨还在下。
慕思凡把面咽下去，抬起头，看着程依：“真难吃。”
“唔……”程依嘴里塞满了面，含糊不轻地应了一句，眼泪又哗啦下来。
慕思凡愣了，也不再多言，埋头吃面，分明没有放盐，却不觉得难以下咽，或许是饿极了。
好多年后，回忆起这碗面。
慕思凡觉察出了温馨的味道。
程依的眼泪，大部分都落在了汤面里，也不觉得淡。
慕思凡时不时回头看她，确认她还是正常的状态。
省得发起疯来，自己都杀。
他把空碗往程依面前一推，“去洗碗。”
程依翻了个白眼，上天怎么给她派来这样一个恶魔，连难受都不让她好好难受，想一个人静静，好好哭一场，都不能成全。
“你去洗。”程依扯过纸巾，抹着眼泪，“我难受着呢。”
慕思凡说：“我说一个电视频道，你说一个电视频道，打开那一刻，画面人多的去洗碗。”
“嗯？”程依脑子还转不过弯，“你是小孩子么？洗个碗而已。”
“那你去洗吧。”慕思凡双臂展开，往后躺，两条大长腿舒展在地毯上。
“我选新闻频道。”程依堵着气，抢过遥控器，问：“你呢？”
“电影频道。”慕思凡气定神闲。
“你输定了！”程依心里涌现出一丝小高兴。
她按下了遥控器，电影频道在放一个老旧的文艺片，男女正在深情热吻。
“两个人。”慕思凡说：“不错。”
程依并不知道半夜三点的新闻频道是什么样，她猜测应该是在重放新闻，肯定是主播一人。
随着遥控器按下，程依傻了眼。
新闻画面里，恰好在报道某个国家的游行情况，人多得数不清。
“愿赌服输，洗碗去。”慕思凡似乎是笑了。
程依扁着嘴，拿着碗站起来，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洗碗的过程中，一直在心里骂他。
不知不觉中，因为祁颢然造成的苦痛，竟然减轻了不少。
若不是他，程依或许支撑不住了，或许会两眼昏花从阳台跳下。
慕思凡选了个电影，转过脸来，吩咐道：“洗完了？有没有冰啤酒，拿过来。”
“慕少爷，您是不是糊涂了，这里不是您的家，我也不是你的仆人，你这个人，怎么把别人家当自己家似的？”程依抱怨道：“以后让别人做事，能不能加请字？”
“请闭嘴。”慕思凡毫不客气，瞥了她一眼，“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唠唠叨叨。”
程依被他说得无言以对，一口气堵在心口，从冰箱里拿来一打冰啤酒，扔在他面前。
“坐下，看电影。”慕思凡眼神示意。
“看什么电影，你该走了吧，这里是你家吗？”
“是你家吗？”慕思凡反问一句。
程依哑然。
“我让司机跟杨秘书下班了，这里离我家太远，走不了。”慕思凡拉开了一罐啤酒，悠闲自在地看着电视屏幕。
程依也拉开了一罐啤酒，坐了下来。
这才发现，慕思凡选的是一部恐怖片。
呵，半夜三点，看恐怖电影。
程依刚想吐槽他，就被惊悚的画面吓了一跳，猛地缩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看到没？鬼很丑吧，你本来就不怎么样，变成鬼更吓人。”慕思凡说道。
程依荒凉的内心，骤然生出一股暖意。
她看着慕思凡平静的侧脸，心想：你猜到了，是因为担心我寻死，才折返回来的吗？
忽然电视里一声尖叫，慕思凡平静的五官出现了轻微的慌乱，他本能地闭上眼，偏过头。
程依看到他这个模样，笑了起来。
慕思凡睁开眼，盯着她，程依也瞪圆了眼睛，盯着他。
“再跟你说一次，你进V304，不关我的事。”慕思凡说：“严格意义上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懂么？”
“嗯？”
程依愣了一下，给了他一个“留着骗鬼吧”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