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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旧约圣经》的哲学思想和诗歌(1)

一个国家的诞生

这些篇章的目的不在于将文明史压缩到短短几页,而是要研读并认识每段文明所遗留下来的思想巨著。因此,我们在此将仅检视古犹太史中,有助于理解犹太人的哲学思维和诗意的部分,这段历史始于公元前约一八〇〇年的巴勒斯坦,到公元一三五年犹太人从圣地搬离为止。

在基督教产生之前的近东或中东,是个名副其实的民族大熔炉,人民脾气火暴,充满傲气,不安于定居屯垦,到处游荡流浪,居无定所。但在定居屯垦的短暂期间,他们依旧创造了浩瀚的文明,包括苏美尔、巴比伦及亚述文明。其中,巴比伦人在科学和医学上有长足的发展,汉谟拉比(Hammu‐rabi)还在公元前约一九四〇年就制定了一部十分理性的法典。

在近东或中东人民的游荡生涯中,有一位有名的流浪者亚伯拉罕(Abraham),《圣经》中说他离开迦勒底(Chaldea)的吾珥城(Ur),也就是现在的伊朗南部,于公元前一八〇〇年出发,去为日益庞大的家族和畜群寻找新土地。据我们所知,他在一次出现异象时看见并听到上帝雅威(Yah‐weh,译注:耶和华原名),上帝赐给他及其后代子孙迦南地(Canaan),条件是他们只能崇拜上帝,同时,他们的男性子嗣要行割礼,以作为他们和上帝之间的圣约。一如摩西和十诫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援引宗教信仰可以给陷入危境的人民带来团结、健康、道德和勇气。因此,亚伯拉罕率信徒往西北走,进占迦南,这比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到达迦南早了大约六百年,此后他们便认定这是上帝赐给他们的土地。

据我们所知,亚伯拉罕的长子雅各(Jacob)曾和一个陌生人摔跤,结果这个人竟是天使或神,因雅各使出全力得胜,所以上帝赐给他了一个新的名字——以色列(Israel),指“和上帝对抗的那个人”(《创世记》32:24~30),以色列也变成这个部族和土地的名称。雅各最宠爱的儿子约瑟(Jo‐seph),先是被嫉妒他的哥哥埋在一个洞里,被救出来后又被卖到埃及为奴。约瑟借着聪明的解梦赢得了法老的喜爱,并劝法老在收成好的年份要积蓄谷粮,以便干旱时可以救济他的子民。当约瑟的弟兄们都从闹饥荒的以色列来到埃及乞讨粮食时,约瑟喂饱了他们,并请雅各和他的族人到埃及同住。雅各和他的族人到了埃及之后,大约在公元前一六五〇年定居于歌珊地(Go‐shen)(《创世记》46)。

经过约四百年,他们的后代在埃及繁衍壮大。后因不明原因,埃及人开始敌视他们,并把沉重的劳动和可憎的法律强加在他们身上。如果圣经故事可信,一位法老,很可能就是拉美西斯二世(也就是前面曾提到的雪莱笔下的“奥西曼提斯”)曾下令接生婆,要杀掉每一个犹太母亲所生的男婴(《出埃及记》1:16)。有些男婴可能被藏起来而逃过一劫,其中一个可能就是摩西。无论如何,我们可以接受这是史实,因为其在本质上,讲的是犹太人那些年在西奈半岛受苦受难的故事。

我相信,很多流浪者,在受尽苦难的考验时,放弃了他们父辈对上帝的信仰,转而崇拜异教的偶像,只希望获得超自然力量的援助。我也相信,他们的领袖能依靠其人格和信仰的力量,使他们重新遵从我们这些迷失在道德沙漠的人长久以来一直希望能再听到并依循的十诫的指令和礼仪。我还相信,这些疲惫的旅人,经过苦难和战斗的磨练,将会更加强悍,他们拼命战斗,在辛苦跋涉的最后一程甚至会变得非常残暴,因为他们立誓要帮四百年前因饥渴而被赶出迦南地的祖先收复失地。

将近两世纪之久,这些胜利返回迦南的人,由于其形成松散的部落组织经常会被他们自己内部时断时续的纷争撕裂,因而不管是和平时期还是战时,他们都不断被非利士人(Philistines)、摩押人(Moabites)、亚扪人(Ammonites)和以东人(Edomites)侵扰胁迫。有一阵子,士师和祭司负责维持法律和秩序。但随着人口的成长,人民要求要有一个拥有近乎绝对管辖权的中央权威机构——王室。带头的士师撒母耳(Samuel)出言反对这种王室的统治。他警告他们:

这个王会带走你们的孩子,并派他们……去耕种田地,收割庄稼,还要为他打造武器。……他也必然会取走你们的田地、葡萄园、橄榄园中最好的一切,把它们拿去赐给他的臣仆;你们的粮食和葡萄园所出的葡萄,他必取走十分之一,……又必取走你们当中最健壮的年轻人和驴子,供他差役,你们必须做他的奴仆。那时你们必因所选的王而哀求耶和华,耶和华却不应允你们。

百姓竟不肯听撒母耳的话,他们说:

你说的不对。我们一定要一个王来治理我们,就像其他国家一样,有王治理我们,统领我们,为我们而战。

扫罗(Saul)召集了民众,因而民众选他为犹太人的第一个王,所有百姓高呼:“天佑吾王!”(《撒母耳记上》8:11~20)

但扫罗是个失败的王,在对非利士人的战争中无功而返后死去。英挺有音乐感、曾当过王室侍卫队队长的大卫(David)于公元前约一〇〇〇年登基,他征服且统一了以色列所有地区,还夺走他们的妻子以巩固他的统御,并定都耶路撒冷。大卫总共在位三十六年,缔造了一个全盛期,他也因此长留在人民心中。因而犹太人后来在遭遇不幸时,常常希望能出现一位“弥赛亚”(Messiah)──大卫一位“受膏”的后代,他能恢复大卫统治时的荣光和喜乐。

大卫是犹太史上最早出现的最多才多艺的英雄之一:一位擅长唱圣诗、弹竖琴、战功彪炳的战士。大卫深爱扫罗的儿子约拿单(Jonathan)和他自己的儿子押沙龙(Absalom)(《撒母耳记下》11)。大卫抢走赫人乌利亚(U‐riah)的妻子拔士巴(Bathsheba),并故意送乌利亚去前线送死。大卫是个充满惊奇且有血有肉的男人,同时他又丰富多变:身上既带有野蛮的残迹,又带有文明的所有希望。

大卫的儿子和继位者叫做所罗门(Solomon),典出shalom,意指“和平”,他因在其统治的三十七年间努力捍卫和平繁荣而得名。借着和推罗王希兰(King Hiramof Tyre)维持友好的关系,他引诱腓尼基商人命其船队行经巴勒斯坦,并用以色列的农产品和西顿(Sidon)及推罗所制造的用品发展出有利可图的交易模式。他在地中海和红海建立起一支商务船队,同时开采金矿及在沙特阿拉伯出土的俄斐(Ophir)宝石。他在拥有“七百个妻子和三十个妾”的后宫中纵情声色;我们可以把这个数字除以十,其余算是为了和其他国家保持友好关系而联姻。此外,这位伟大的国王可能很注重优生学,有意把他优秀的品质传给其最大的儿子。

所罗门在耶路撒冷建造了一个巍峨的圣殿,它的美成为犹太人永远的骄傲,是他们崇拜的顶点,而依照当时的习俗,这个圣殿也是交易中心。在所罗门死前,商人远多于祭司,他们不只掌控政府,还把全国的财富集中于他们的控制之下。一个充满民怨的无产阶级因而产生,他们工作不稳,收入又少。他们的困苦,将对耶和华好战的崇拜,转化为先知者们对近乎社会主义的信仰。

先知

他们只是附带当预言家,因为他们正确预言了耶路撒冷将被一个外国强权占领;但他们主要的工作是针砭时政,而不是预言未来。其中几位是从乡下来到耶路撒冷的,他们在这个首善之区发现了工业剥削和商业诈欺,宗教也从正义的呼声转化为燔祭和虔诚唱圣歌等仪式,因而感到震惊莫名。

阿摩司(Amos)认为他自己不是先知,而是单纯的乡下牧羊人,在公元前七六〇年左右,丢下了他那群羊,去体验首都耶路撒冷的生活。他在那里看到了生命的错综复杂,违反自然,财富分配不均,竞争激烈及无情的剥削,他深感愤怒挫折。因此,他“站在门口”,痛批富人及他们豪奢的生活:

你们践踏贫民、向他们勒索麦子,他们用凿过的石头建造房屋、却不得住在其内,栽种美好的葡萄园、却不得喝酿出的酒。你们在锡安山安逸无虑……你们躺卧在象牙床上,……吃羊群中的羊羔,……弹琴鼓瑟唱消闲的歌曲,为自己制造乐器,如同大卫所造的。以大碗喝酒,用上等的油抹身。……我厌恶你们的节期(主说);……你们虽然向我献燔祭和素祭,我却不接纳……要让你们歌唱的声音远离我,因为我不想听你们弹琴的声音。唯愿公平如大江滚滚,使公义如江河滔滔。(《阿摩司书》5:11~24)

有一位伟大的先知,学者称之为“第一以赛亚”(the First Isaiah),他在世界文学史中一篇最伟大的散文里,提出下面这段社会福音:

耶和华必审问子民中的长老和首领,说:吃尽葡萄园果子的,就是你们。从贫穷人处剥夺的,都在你们家中。你们为何压制我的百姓,搓磨贫穷人的脸呢?……灾祸必然将降临至那些以房接房、以地连地的人!……灾祸也必然将降临至那些设立不公正律例、记录奸诈判语、冤枉穷苦人,让穷苦人无处说理,以寡妇当作掳物,以孤儿当作掠夺物的人。到灾祸降罚的日子,当有灾祸从远方来临时,你们怎么办呢?你们向谁逃奔求救呢?你们的荣耀存留何处呢?……洗濯你们,让你们洁净;……寻求公义,拯救压迫者,给孤儿以公正,为寡妇祈求。(《以赛亚书》3:14~15;5;8;10)

以赛亚很痛苦,但并不绝望。借鉴犹太人明确叙述的弥赛亚式的信仰,他下结论说未来一定会有位救世主,这位救世主将为世界带来一个充满兄弟情谊的和平纪元:

看啊,必有童女怀孕生子,并给他起名叫以马内利(Immanuel,就是神与我们同在的意思)……因有一婴孩为我们而生,所以政权必落在他的肩头上。他将名为……和平的君……他以公义审判贫穷人,以正直判断世界上温顺的人。以口中的杖击打世界,以嘴里的气杀戮恶人。……豺狼必与绵羊羔同居,豹子将与山羊羔同卧。少壮狮子与牛犊……同群;小孩子将牵引它们。……他们要将刀打成犁头,把枪打成镰刀。这国不举刀攻击那国,他们也不再学习战事。(《以赛亚书》7:14;9:6;11:4~6;2:4)

先知警告的即将来临的邪恶终于来了,虽然有点延后。公元前六〇九年,一支埃及军队在古城米吉多(Megiddo)附近的一场血战中击败犹太人。使徒约翰显然是根据地名而将这场决定世界命运的大冲突取名为“哈米吉多顿”(Armageddon)(《启示录》16:16)。

公元前五九七年,巴比伦的尼布甲尼撒一世(Nebuchadnezzar)占领耶路撒冷,并囚禁一万名犹太人。由于不理先知耶利米(Jeremiah)的悲观忠告,西底家王(King Zedekiah)率犹太人起来反抗巴比伦人,所以尼布甲尼撒一世在公元前五八六年去而复返,摧毁了耶路撒冷,夷平了所罗门的圣殿,并几乎把所有耶路撒冷人都带到巴比伦当俘虏。这时耶利米为他的预言成真及耶路撒冷的沦为废墟而表示了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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