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筹备了半个月,终于定下了个良辰吉时作为花魁大赛的开始的日子。规则,赛程,都写得明明白白,贴在胭脂街路口的告示牌上。只要往来的宾客,都知道将会有这么一个比赛。而作为这个比赛的始作俑者,江轻离又一次被推上了舆论的顶端。
大多数百姓倒是对这件事情保持着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的状态,可是在那些贵族的口中就愈发的难听了。尤其是那些从前和姜倾梨平起平坐,却又不如她的闺秀,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各个儿都是掩鼻作呕装,好似认识了这个人,就像是对她有什么侮辱一样。对她的诋毁,也如浪潮一样,一波高过一波。
谣言,渐渐的在四下蔓延开来。
闻莺因为每日要替江轻离跑不少腿的,外面的风言风语更是听说了不少。起先还能装作没听见,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也就在某一日端了午膳回来的当口,提道:“小姐……您知不知道,外面,外面传你传的都沸沸扬扬的啦!”
这日的午膳是乌鸡汤、芝麻卷、杏仁豆腐、罗汉大虾和黑米薏仁饭。江轻离把菜肴一个个摆在了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各个尝了个遍,满意地咂咂嘴,点头道:“这厨子的手法仿佛精益了。这汤炖的入味极了,喏,闻莺要不要尝一些,这么多我反正也吃不完。”
一晃悠过去了大半个月,江轻离每日锻炼,加上这样的食补,身子已经比刚复活的时候健壮了许多。加上这个身体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似乎还长高了一些。身材也稍微丰腴了些,脸蛋上涨了肉,每时每刻都是容光焕发的模样,显得丰足而娇俏。与从前那愁苦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见闻莺没说话,有些无奈,笑了笑:“别人要怎么说,我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把那些要说的,一个个的堵上嘴了不成?再者说了,比起姜家的冤屈来说,我这点流言蜚语又算是什么?你管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好好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也就足够了。”
不过有一说一,虽然说一样都是明争暗斗的气氛。但是这儿人的水平远远不如宫中那些蛇蝎美人厉害。江轻离在这儿游刃有余极了,倘若没有那么多的恨和怨,她到有些喜欢这些地方了。她端着汤轻轻啜饮了两口,问起筹备的事情来:“倒是说起来,花魁大赛的事情准备如何了?我不想出门,外面的情况都要靠你来说了。”
原来为了比赛,还要临时搭建一个露天的戏台子。好在这条胭脂街够宽敞,有的是地方。而这台子也在几天前就开始办了。江轻离深知自己身份特殊,所以很识趣的从不出面。即便是当真有事要办,也是一如第一次出门时一样,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所以,即便外面关于她的传言再怎么热烈,她也始终没有出现在大众的面前过。她也是任外面东西南北风,兀自不动如山。这样不回应,不出现,倒是叫那些要看她好戏的人也没什么办法。
“这样大的事情,不需要小姐您操心,有的是人操心呢。奴婢今儿路过那个台子的时候,好几家的老鸨都聚在一起,在这儿对工人指指点点,生怕哪儿做得不好,仿佛是掉了自己的一块肉似的。”闻莺如今的胆气渐长,也会偷偷的在背后翻那些老鸨的白眼儿了。
这次大赛的筹备,大半是富绅的赞助。当然,为了更多的敛财,江轻离也定了一条只有出资赞助,才可以让自家的姑娘参赛的规矩。所以几乎这整条胭脂街的老鸨,都为了让自己能出一出头,都交了不少的银子给定芳楼。这些日里,自己家的妈妈当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成日里笑容满面,连带着楼中所有人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因为这件事情,江轻离倒是在楼中众人的风评中好上了一些。不过她素来不与人交往,平日里也都闭门不出,这些评价对她来说都没什么用处。
吃了个半饱,想着要休息一会。江轻离便略略靠了下去,看到闻莺在一边兀自出神,便说道:“对了,你替我去和妈妈说。叫她多准备些灯油,要论桶来。”她从一边的书桌上抽出了一叠纸来。上面画了些东西,她的画技不错,场景被描绘的栩栩如生,“这是最后一日的特别节目。千万让妈妈记得要好好儿的筹措才是。”
闻莺‘嗯’了一声,看那纸上的东西繁复,也没有太在意,收到了怀中,也就答应下了。这些日子她跟着江轻离学着识字,虽然进度缓慢,但是好歹也会认识了一些基础的东西。匆匆一瞥,似乎看到江轻离在上面写了需要许多蜡烛、烛台还有灯油,数目之多,叫人咂舌。但是也不过是在心中一荡,并没有在意。
“好,都知道了。那小姐,您打算就这样一直缩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吗?那到时候花魁大赛,您不需要去主持吗?这……这外面的风言风语,当真难听的紧呢。”闻莺还是有些着急,见到江轻离没事儿人一样,还是这样说。
“瞎说,咱们姐妹们都感谢的紧呢,哪来什么难听的话?”
主仆两个人正在说话着呢,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娇媚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不轻不重的叩门声,那声音又笑道:“姜小姐,是我呀。这可不是我偷听你们说话,只是你这丫头的声音太大了,我路过,一不小心就听见了。”
这声音是苏盼烟无疑了。江轻离和闻莺面面相觑,闻莺很是愧疚,低下头,用很轻的声音问道:“小姐,怎么办?"
能怎么办,显然是有备而来。江轻离耸了耸肩,用眼神示意闻莺去开门。自己则回到了饭桌前,拿了一块芝麻卷放到嘴里。这个苏盼烟,一肚子的鬼点子。前些日子她还看见她去找柳烟儿,可是这些日却说什么她和柳烟儿不和。这其中的猫腻,恐怕不少呢。
门被打开来,一股脂粉的香气便蹿了过来。苏盼烟四下一打量,发觉江轻离正在用午膳,再一看,发觉样样精细,不由得有些妒忌起来。她往进来凑了凑,酸酸的说道:“难怪这些日子里姜小姐都不愿意出门,原来是在这儿吃独食呢。啧啧,我瞧瞧……欸,这碗碟,不是隔壁那个醉仙楼的规制吗!“
“嗯哼,我雇了那儿的一个厨子,负责我的一日三餐。怎么了,苏姐姐也想要?不贵不贵,两百两银子一个月。喏,你瞧这汤这饭,绝对物有所值。”江轻离把芝麻卷三两下的吞下去,把自己的菜式一样样都给苏盼烟展示,却丝毫没有邀她一起吃的意思,“姐姐来的不巧,赶上我吃饭的点儿了。你就在那儿坐吧,有什么事情就说,千万别拘着。”
苏盼烟虽然是可以自己开小灶,但是这花楼里能有什么好的东西?她看着江轻离吃香喝辣的,心中愈发的痒痒起来。走了好一会儿神,才回复过来。向江轻离笑了笑:“好好,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我也不过是路过,听到你那丫头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才想着过来打抱不平一句呢!”
“我这丫头,蠢笨的很。”江轻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大口吃着饭菜,又瞥了一眼闻莺,没什么威慑力的说道,“你前些日子才给她送了药,现在人来,道个谢都不会。哎呀,都是丫鬟的无心之谈,咱们这些聪明的不计较就是了。当真把她说的话当一回是的,岂不是蠢物……哦,苏姐姐,我可没有说你的意思。”
这牙尖嘴利的功夫,不见消退,反而是见长许多。苏盼烟的脸色绿了又绿,但是勉强笑了出来:“是……是,我也没有当真。但是这不是,看你的确许久没有出来透透气儿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就过来关心关心你么。”
“欸,刚才苏姐姐不是说是路过吗?怎么转眼又成了特地来看我?”
江轻离说着,看向了苏盼烟,娇俏的一笑。那明亮的眸子里面闪着无辜的光芒,和这咄咄逼人的口气完全是截然两人。苏盼烟吃了瘪,却又不好发作。半天,才讪讪说道:“哎呀,我为什么过来重要吗?反正都已经做到这儿了,妹妹还要赶我走不成?其实……要说什么事情,也没有。只不过是听到闻莺这丫头的话,有感而发,想要和你说说掏心窝子的话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江轻离的神色,心中盘算着下一句该什么。观察一番,看到江轻离的并没有怎么抗拒自己的示好,她也就顺杆子爬了下去,故意叹气道:“唉……姜妹妹你不食人间烟火,可不知道姐姐这做人可难死了。也亏在你做了好事儿,楼中的姐妹们过得好了,这些日子,不知道明着背着夸了你多少回呢。”
“哦?真有此事?”江轻离吃饱了,便招呼闻莺把碗筷收拾一下送回醉仙楼去。自己则换到了罗汉床便上去坐,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