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残缺不全,碑文上的字迹都磨灭了,坟前寸草不生,像是一座年头久远的荒坟,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坟墓,竟葬着方尘口中的“主人”、在时光长河中开辟了小世界的绝顶强者,这太不真实了,易生不相信。
坟中,随着流淌出来的鲜血越发增多,一道道血光在其中流动,绽放赤红霞光。易生蹙眉,这些血虽然看似不凡,但利用感知力探查后发现,这仅仅属于一个自在神境界的生命,显然有人在暗中捣鬼。
“鲜红的血液……那坟中的生命应该不是主人。”方尘回过神来,喃喃自语,似要消散的躯体凝实了几分。
“阿胖,那坟中有什么东西?”方尘眯缝起了眼睛,双目中有璀璨的耀眼光芒流转,盯着坟墓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汪!”小狗浑身灰溜溜,有成人胳膊大小,毛发铮亮,像是以铁水灌注而成,有金属光泽。它冲着方尘摇了摇尾巴,一溜小跑到古坟前,围着它转圈圈。
“真的是主人?”方尘迈步走到古坟前,内心震动,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除了主人之外不可能是别人。
“可是,那些鲜血又是从何而来?莫非是与那些肮脏的东西有关?”他自语。
易生迈步而来,他与魔体早已完美契合,肌体越发强健,淡淡魔气缭绕,眸子开阖间仙意流转,平静而淡然,举手抬足间似于岁月共鸣,比他初来万界时强大了太多太多,这与他修行大梦未觉有很深的关联。
随着他来到古坟前,周遭流动的岁月气息骤然散去,隐约能听到凄惨的尖叫声,或是一些恶魔般的狰狞咆哮声,一切的源头都在古坟之中。
“没想到,主人消失之后,他们也变成了肮脏的东西,该死!”方尘皱起了眉头。
“你口中的肮脏指的是什么?”易生询问。
据他所说,他的主人对于饲养各种事物的热情无比浓厚,上到星辰宇宙,下到草木鸡犬,几乎他听说过的东西都被主人所饲养过。
一部分珍稀的草木、小兽等被他的主人放养在这片世界,或许是因为主人的逝去,岁月变迁使得它们诞生了灵智。
“你的主人或许没死。”易生默默感知着这片天地,这里并没有至强者死去之后所遗留的化道痕迹。
欲望背负双手在远处观望,神色凝重,并未上前,双眼迸发紫芒一眨不眨地盯着古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只能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存在过,别的一概不知,但我也觉得主人并未死去,我追随在主人身边,他无敌一世,究竟有多么强大我也不知道。”方尘说到这里,伸出麈尾将小狗抱在身上,道:“可阿胖从不会骗我,在主人饲养的所有生命中,唯有我被赐予了灵智,但它却能与主人沟通一二。”
这条灰溜溜的小狗没有被赐予灵智,依靠本能行动,纵然方尘能与之交流,所能知晓的事情也极为有限,但是,只要是它告诉方尘的事情定然都是真的,绝对不会有错。
“它们竟然趁主人不在时诞生了灵智,与我相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怎么敢违抗主人的意志?”方尘低语。
“每个生命都有诞生灵智的资格,纵使是你的主人也无权剥夺,这是大势所趋。”易生围着古坟转来转去,随口说道。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中出现了。
他并不认为这与方尘的主人有什么关系,能踏足时光长河的生命起码也得拥有大神仙的修为,到了这等境界想死都极为艰难,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错了,它们是主人四处搜集而来,因此便已注定它们的身份,既然主人没有给予它们灵智,就不能拥有……”方尘摇头,索性落在地上,道:“不过,对于它们诞生灵智这点我并不反对,可是,它们的心被污染了,占据了主人的世界,并分割成无数个阵营,甚至还想要袭击我,这与万界的肮脏有什么区别?”
“嗖!”
就在这时,古坟之中突兀间窜出了一株与大地颜色相同的灰暗藤条,正是之前袭击易生与欲望的古藤,它早先并未出现,一直在隐忍不动,蓄势待发!
“是你!”方尘猝不及防之下被藤条抽飞,在空中翻滚,灵魂被这一鞭抽的七零八落,险些魂飞魄散,他怀中的小灰狗却是安然无恙,被他牢牢保护。
欲望一闪而至,将方尘接住,郁闷无比,道:“真是麻烦,若不是你还有用处,你这脑子里只有屁大点欲望的家伙我才懒得理你。”
另一边,易生出手,古坟之中充满了迷惑性,连他都没有发现这株古藤竟藏身于此,或许,他感知到的气息都是假的!
不得不说,这株古藤真的很强大,竟利用灰色毒雾以及地形优势与易生周旋了许久,周围的一切都破灭了,唯有那座坟墓依旧安然无恙,鲜血汇流成河。
最终,古藤不敌,被易生临近,撕成了两段,暗绿色的汁液喷发,当场陨落。
“看吧,这些肮脏的家伙,为了一己私欲随意袭杀他人……看来万界的毁灭要抓紧了,我要拨乱反正,创造一个没有肮脏恶念的世界!”方尘紧握双拳,神色冰冷。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不想去管,也管不了那么多,纯粹的得到欲望就足够了,活得开心就好,想那么多干嘛,累不累?”
欲望斜睨,他的观念很简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收集他人的欲望,恢复自己的记忆,他不去张扬或掩饰自己对欲望的追求,随心所欲,从某种角度来看,他还算是一个很单纯的人。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找到令他满意的欲望,也不知他寻找青铜大门的目的是什么。
“从前主人不希望生命拥有灵智,我并不认同,可如今我却觉得他的决定无比正确。拥有灵智的心不再纯粹,复杂而多变,将内心的想法掩藏,生出无尽的事端,就像我自己一样,甚至因渴望外界的灿烂而背叛了主人,到头来徒留后悔……”方尘重重一叹。
不远处,易生沉默,方尘已经被他口中的“主人”洗脑,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形成了这种观念。
“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只要将时光长河的岁月之力流入万界,哪怕只有少许,一切就都可以重新洗牌了。”
时光长河中的岁月之力蕴含无尽的吞噬之力,若将之流入万界,真的会将万界的一切都吞噬殆尽,可是,在排斥生命的时光长河中收集一丝岁月之力都要经过重重难关,更别提如何转移到万界了。
“哗啦啦!”
易生拳头上缭绕着绿意,随着一拳击出,直接将古坟所在化作一片片晶莹的绿叶,飘散在风中,一道通往地下的路径显现在他们面前。
“坟、坟打开了!”
就在这道路径显现时,一阵欢呼声传来,一大群身影快速从坟中冲了出来,其中竟有血喜与柴米和尚!
“咦,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真的假的?”易生眼中露出奇异之芒,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正的血喜和尚等人。
他感知之后,发现自己多虑了,他们身上留有自己的念头,这一点不可能伪造。而后,他询问其中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本来我所走的洞穴已到了尽头,进无可进,退路也不见了踪影,不知过了多久,一条路径展现在我的面前,待我走过了这条路之后,便来到了此地,与大家一同被困在这里,暗无天日。”
头上沾满绿叶的血喜与柴米心情无比激动,尤其是血喜,他原以为会被永生困在这里,镇魔无望,再也回不到逢春寺,几欲陷入沉睡,没想到会再次被易生所唤醒,这与他第一次与易生相见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除了血喜与柴米之外,还有欲望带来的几个生命,除此之外都是一些寿元将近的老者,鱼生、阴森老者、吴八桀跟酒财不见了踪影。
“他们捏碎了我的符箓,回到外界,离去了吗?”易生曾交给血喜等人一道传送符箓,若遇到危险可以捏碎此物,便可离去。
显然,血喜与柴米为了加固镇魔之地的封印,并未放弃,直到因未知原因来到了时光长河之中,符箓也失去了效果,据易生推算,血喜二人来到此地与他开启了青铜大门的时间极为吻合。
“你们的意思是……里面除了你们之外没有其他生命?”易生蹙眉,他有太多的疑惑,那古坟中渗出的鲜红血液又是怎么回事,方尘的主人又在何方?
“啊……”就在这时,在古坟旁的方尘突兀间被一股巨力吸扯向坟中,那是时光长河之中的岁月之力,在血喜和尚等人脱身之后,坟中似乎产生了异变!
易生目光微闪,浑身有光华弥漫,瞬间出现在方尘身旁,他在坟中产生异变的同时便察觉到了这股力量,他一脚横扫,魔气澎湃,将方尘踢向远处!
同时他周身腾起了一片仙雾,茫茫一片,仿若真仙临尘。他再度动用为数不多的一丝仙气施展缩地,刹那间消失在原地,因为,这股岁月之力超出了他的想象,比之前还要强盛,哪怕施展缩地也是险而又险才避开了这股力量,哪怕再晚一瞬,都有可能陷落其中!
“为、为什么你要如此帮我?”方尘几乎都呆住了,方才的情况实在是太恐怖了,稍晚一步,不止是他自己,连易生都有可能遭遇不测,甚至易生会先于自己被吞没!
“你若是死了,没了向导我会很困扰。还有,你不想再见一眼你念念不忘的主人吗?这坟中可没有什么化道的痕迹,是一座空坟。”易生微笑,方尘为他的主人哀伤的神情并不像作伪,与当初得知老道士死讯的大耗子出奇的相似,这令他心中触动,想起了五庄观的一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