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唤来三个孙女儿与李小仟认识。
原来先前与李小仟说话的那一个少女,是老太太的嫡长孙女,名唤萧灵雨,因她喜欢芍药,每年芍药花开的时候,都必定要从扬州府赶来洛郡,在这金谷园内观赏游玩几日。
另外两个庶出的孙女,已及笄的那个叫萧令德,尚未及笄的名萧令仪。
家中分别行二和行三。
那边萧家的次孙萧长邦也与刑莲湖和顾佶相互见了礼。
刑莲湖听说这家人姓萧,家住淮南道扬州府,当下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萧家是淮南道士族,在淮南根基深厚,子孙昌茂且人才辈出。
以诗礼传家,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天子怎样变换,都不曾动摇萧家的势力。
这一家在前朝时就出过父子尚书的佳话。
而在本朝,淮南萧家也不容小觑,比如当今都察院长官左都御史萧洵,恐怕就是这位老夫人的长子了,翰林院与国子监内也有萧家人的身影,在外做地方官的子孙也比比皆是,在河南道与岭南道都有任知府的大员。
现任盐铁转运使萧烨,便是这萧家的旁支。
且这萧家家主的姻亲盘根错节,历来都十分了得,这位萧老夫人出身江南大族顾氏,到了萧洵的夫人则是秦王的平阳郡主。
秦王是皇帝的另一个叔叔,成年之后便早早来到封地长安郡。
比不得赫王与先皇一母同胞,故而得宠能够留在大都,不必前往封地。
平阳郡主随萧洵在大都,除了嫡长子萧灵均在大都备考之外,其余几个子女都留在扬州府陪伴萧老夫人。
萧家能够年年在这金谷园内赏芍药花,怕是与其姻亲秦王府脱不了关系的。
这边萧灵雨言语之间微笑客气,却不免有些心塞塞地。
她没有想到这个“云月娘”会有如此惊人的美貌,虽然一应钗环皆无,可她是萧家嫡孙女,虽自幼生长在金玉锦罗之中,可却幼承庭训,家学深厚,知道人的气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举手投足之间礼仪形态的自然谙熟,也绝不是想装便能装得出来的。
这个“云月娘”仿佛将她都比下去了。
萧灵雨琢磨着萧老夫人待李小仟的态度,遂邀请李小仟去崇绮楼观芍药花,李小仟见她将先前的一节抹去不提,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好意。
于是一行人过桥穿渚,分花拂柳,向崇绮楼而去。
路上闲话,最近大都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刚刚结束的春闱大比。
“云兄可知今科新点的探花郎是一位江南才子,名叫秦北铉,”萧长邦对此十分感兴趣,“坊间传闻秦探花原本是会试第一,后来因为年少英俊才被皇上钦点为探花的。”
刑莲湖淡淡地笑了笑:“自古名士出江南,探花郎名副其实。”
姑苏才子秦北铉因为在元夕夜替仟儿挡了一个火人,才被他们注意到。
此人才学胆识俱佳,会试考了第一,殿试文章针砭时事犀利隽永,原本今科状元非秦北铉莫属,却因三甲除他之外,另两位年岁皆长,且容貌平平,因此皇上才点了秦北铉为探花。
萧长邦闻言大笑:“想来云兄是见过秦探花的了。”
刑莲湖摇了摇头:“只远远地打过照面,也看过他放榜的文章,确实不凡。”
萧长邦便兴致勃勃地讨论起秦北铉的那篇《得失论》来。
会试放榜之后,萧洵在第一时间便将前十名士子的文章抄录下来,送往扬州府,给族中的子弟鉴赏学习。
只是萧长邦说到最后,却横空来了一句:“家兄亦来信,说家父对秦探花赞赏不已,直言其才学上非前状元郎不能比。”
刑莲湖于是默默地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李小仟。
萧长邦却未曾注意,仍旧笑着追问道:“云兄家住大都,可认得前科的状元郎百里星台么?”
刑莲湖淡淡地道:“他与我同年,自然是见过的。”
萧长邦一听不由得懵了,驻足看了刑莲湖半晌,惊叹道:“云兄也是十九岁上登科的么?!”
方才两人相互认识之时,交换过年岁,萧长邦今年二十一岁,比刑莲湖小一岁,却也只是去年秋闱才中了举人,因为没有把握,准备等下一科再下场。
便是他的兄长萧灵均今科春闱也只中了二甲第八十三名。
“不过是侥幸而已。”
萧长邦见刑莲湖如此低调,不由得对他越发推崇敬佩,便开始向他请教科考之中的一些问题。
说笑之间,便来到了崇绮楼前。
这是一座百丈高的宏丽楼宇,物华天宝,数一数竟有九层,映着远处如黛的青山,周围清泉缭绕,竹柏如烟,一时如行画里。
崇绮楼下养着几对仙鹤雉鸟,栽着无数奇花异草,而其中最多最盛的便是芍药花了。
“这楼可真漂亮。”李小仟对这些花没有什么兴趣,倒是仰望着这座楼,两眼发光地朝刑莲湖看去,意思很明显:她要去爬楼。
刑莲湖失笑,便陪着她去了。
而萧灵雨见状也立刻跟上前,萧家另外三兄妹也就一起随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