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大船摆开全副郡主及巡抚仪仗,鼓着满帆乘风破浪向前行驶。
而淮南道治所扬州府知府任希援站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亭子前放着十几盆刚刚挑选出来的珍品芍药,正含苞待放之中。
“不错,这些都送到曼园去吧。”
管家手一挥,下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躬身弯腰,小心谨慎地抱着这些花齐整地挪动着。
“彦公。”任希援的幕僚方平疾步向他走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这是方才收到的山阳县的飞鸽传书。”
任希援见方平额角都跑出汗来了,神情略显郑重,当下接过瞧了两眼,笑了笑:“新任江南道抚台的大船不日将至。”
“我这儿皆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园子、画舫、各色呈仪,此外疱丁厨娘,还有昆曲班子、小唱,还有夜宴的彩灯,届时抚台大人这边,另有文人雅士和各家的学子作陪。哦,还有一事,我想起来,上回听夫人说萧家的大姑娘喜欢用汝窑的盆养金鱼,煞是别致。”
“彦公放心,在下这就去准备,倘或得了郡主的青眼,也是那盆儿和金鱼们的造化。”方平不必任希援多加指点,瞬间意会。
旁边另一名幕僚伍智笑道:“彦公实乃细心过人。”
任希援得意地昂首笑了,转身对伍智道:“彦尝闻郡主善饮,尤喜梨花白,不日驾临咱们扬州府,这琼花露,雪酒和木瓜酒自然得多多备下,只梨花白也不能漏下,先备个一百坛吧。”
伍智笑道:“彦公所言极是,为郡主和抚台大人接风用的琼花露,雪酒和木瓜酒已各备下两百坛,梨花白眼下已有六十坛,缺数在下必当这两日补上。”
任希援便有些不满意了:“梨花白虽说难得,咱扬州府何至于缺成这样?”
伍智遂道:“本月上旬陆家的老祖宗过七十大寿,陆家将市面上的梨花白悉数搜罗尽了。在下留了个心眼,陆家那三日流水宴,当时统共喝掉了两百三十多坛,怕还有的剩下,为今之计,在下少不得去陆家跑一趟,找他们匀些来,算来差不多也就够了。”
“笑话!”任希援听了却很是不耐,冷笑了一声,“这陆家在江南也就罢了,这是在扬州府辖下,这是公然跟谁叫板呢?!”
伍智也不好说话,江南的陆家是嫡枝,名望显赫,然而扬州府的这一枝却是经营了百年的盐商大族,其资产之丰实力之雄,在扬州府的盐商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轻易也是招惹不得的。
“彦公息怒,陆家的几位老爷都是孝子,多是出于一番孝心才至如此作为,在下这就去一趟陆府,怕是陆家听闻郡主驾临,也愿意表表心意也说不定呀。”
任希援这才点点头:“那就有劳先生了,先生早去早回,切莫误了大事。”
看着伍智急急离去,任希援想了想,还是先回房找夫人发帖子要紧。
才迈开脚步下了亭子,这边又见门下引着江宁知府王颢来了。
“彦培兄。”
“简凌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任希援挑起眉毛,笑兮兮地对着王颢道。
王颢拿出暗花缎帕子拭了拭额角的汗,摇了摇头道:“还不是那位小主子的事!”
任希援不无好奇地道:“姑苏那头不也有织染局,难不成郡主还是稀罕您江宁织造府的云锦?”
王颢将帕子往袖子里一塞,拉了任希援的手臂往边上一些,悄悄地点拨了几句:“非也,彦培兄高看在下了。实不相瞒,几年前在下替小主子物色了一名小丫鬟,就是从我那江宁织造府出来的,也是在下的运气,那丫鬟竟得了小主子的欢心,不是她做的衣裳那位小主子还不穿!
“只是那丫鬟时运不济,没能跟来江南,如今正病着呢!这不,殿下唯恐小主子缺了那丫鬟不习惯,前些日子就着人吩咐下来,说让在下替小主子再物色一名绣女给送过去,这不,在下一听说那小主子快到扬州了,就赶紧把人给送过来了。”
任希援恍然大悟,不由得惊叹道:“竟有这等事?!您这挑的是什么样的绣女,竟有这等本事,让郡主都离不开身。还望简凌兄多多指教,莫要藏私才好。”
“那是小主子给面子。”王颢见任希援一脸我书读得少你别哄我的样子,遂笑了笑道,“原本挑的那一个,是个心灵手巧的,且于那裁剪和绣工上确实有天份,当时小小年纪,绣出来的花鸟草虫就跟活的一般,也恰好小主子喜欢,呵呵呵。”
任希援知道王颢说的并不尽言,但对王颢就份投人所好的功夫实在佩服不已,不由得啧啧赞叹道:“简凌兄有心了,以后还请简凌兄多多关照在下!”
王颢拱了拱手回礼,意味深长地道:“彦培兄客套了,你我皆是做事的,将小主子服侍好便是尽了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