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林气息渐弱,右手缓缓垂下,就此死去。
如烟嚎啕大哭,泪如雨下,抱着丈夫的尸体,直哭到声嘶力竭,才幽幽地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孤单单的,我这就来陪你,只是苦了咱们的孩子,松儿,你不要怪娘心狠,娘不配做一个母亲!”
婴儿哇哇直哭,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凄凉,似是在为父母的不幸在哀泣!
如烟抱起儿子亲了几口,突然拾起地上的尖刀,插入了自己的肚子中。
马四海想不到她竟然真会自杀,惊叫一声,又自长叹道:“唉!你这是何苦呢?”
但见她渗血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显是并没有后悔这样做。
所有人都死光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蟋蟀在黑夜中唧唧鸣叫。
马四海将镖师们的尸体拖到一起掩埋,突然,山岭远处传来嘹亮的鸡啼声,马四海抬头一看,只见东方出现鱼肚白。
不知不觉,天快亮了。
马四海心道:“我还是趁天没亮赶紧走吧,若是被人撞见,那可就麻烦了!”
正想举步就走,回头一看,见那婴儿在地上又自睡着了,他到底不忍心,看着这个小生命被遗弃在荒野中,任由恶狗野兽吞噬。
虽然,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的包袱!
马四海还是走过去抱起婴儿,突然,他心念一动:“这七个黑衣人说何春林身上藏有两本武学秘籍,而那何春林又直言不讳,现下所有人都死光了,这秘籍想必还在此处。”
于是他在马车内仔细地搜了一遍,除了一些婴儿换洗的尿布和一些碎银之外,更无其他发现。
他又相继在何春林、七个黑衣人以及所有镖师的身上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依然没有任何发现,不禁忖道:“想来那何春林定是把秘籍另藏他处了,我并非是想要将那秘籍据为己有,只是怕它落入歹徒之手。”
遂抱着婴儿消失在黑暗中……
高登柳将这段往事细说了一遍。
吴干听得不耐烦了,一直在踱来踱去,道:“老大,你终于说完了,你这段故事好长啊!”
高登柳道:“若不说得详细些,怎么能令枯松道长信服呢?”
吴干道:“哦!原来当年的马老儿变成了现在的牛鼻子老道。”
高登柳道:“老三,你说话可要放尊重点,只怕你我二人联手也敌不过道长的入云剑啊!”
吴干道:“老大,你不是说那马老儿最后也没有搜到《入云剑谱》吗?他何以学得剑法?”
高登柳道:“不,他得了剑谱。”
吴干道:“莫非是那对夫妇在天有灵,感激他收养了他们的儿子,于是托梦给他找到了剑谱?”
高登柳道:“荒诞不经!只因《入云剑谱》就藏在那个婴儿的襁褓之中,枯松道长既将婴儿领走,自然得到了剑谱。你说是吗,枯松道长?”
枯松道长道:“施主的故事已讲完,我也耐心的听完了,两位远来是客,敝观简陋,无甚招待,这就请下山吧。至于那个什么剑谱,老道一无所知。”
吴干道:“你还在装糊涂,快点交出剑谱,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个鸟观!”
枯松道长道:“无理取闹!”
高登柳知道自己和吴干二人合力击败这老道并非难事,可是拿不到剑谱,纵然将他杀了也是没用。
此刻见他软硬不吃,唯有晓之以利害,当下道:“枯松道长当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婴儿的父母被人杀死而不出手相救,如今却又将他收为徒弟,小道童要是知道他朝夕相处的师父竟然是这种人,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啊?”
吴干问道:“那个婴儿就是刚才那个小道童?”
高登柳道:“这个小道童和当年那个锦衣卫长得极像,那还有假!”
枯松道长正是当年四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四海,他将男婴抱走后,躲避在乡野山村之中。
朝廷虽派官兵追查凶案,但查无所获,最后当作无头公案,不了了之。
马四海将男婴寄养在一个农家之中,自己则来到泰山上寻了这座清心观,做了道士。
五年后,清心观的住持死去,他便做了住持。
这年,村中发生瘟疫,男童的养父母病死了,枯松道长便把男童接到观里做了小道童,记起那晚他的父母叫他松儿,便给他起名叫做青松。
光阴荏苒,昔日那段仇杀,他已渐渐淡忘,不料今日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又将这段尘封的往事揭开。
他极不愿再提及这件事,心中虽疑惑高登柳是怎么会得知这段旧事的,但也不敢出口相问,生怕这一问之下,那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几年与青松相处,他与青松情同父子,此刻听到高登柳竟然用小道童来要挟自己,不禁心生担忧。
当下枯松道长怒道:“两位若是来惹事生非的,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高登柳道:“怎么,你怕了?我劝道长还是乖乖把剑谱交出来吧,我们自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更不会再来打搅你,你可以继续做你的道长。否则,我只要向官府通传一声,你这小小的道观只怕从此不得不安宁了。”
枯松道长踌躇不决,心知不管交不交剑谱,自己都难逃此劫,唯有拼尽全力杀了这二人,方能有一线生机,当下冷冷地道:“《入云剑谱》没有,我的老骨头倒是有几根,你们要是想要,就过来拿吧!”
高登柳道:“道长,难道我们非动手不可吗?”
枯松道长道:“是你们逼我的!”
高登柳怒极,自己苦口婆心,说了这许多,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这一战,看来是避免不了的,向吴干使了一下眼色。
吴干会意,钢杖在地上一撞,地上的灰砖纷纷裂开,喝道:“那就让我来掂量掂量你的老骨头有几斤几两!”
双手抓起钢杖,向枯松道长砸落,枯松道长拂尘在钢杖上轻轻往左一带,来个四两拨千斤,吴干这一杖失去准头,直把堂上的两张木椅砸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