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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话不投机

颜硕从农庄回来,赶了几十里马车,又和张良折腾了这么一阵。肚子早就饿了,见张良还站在院里发愣,也不管他,直接吩咐绿衣:“绿衣,你和玉嫂去弄几个好菜,不论如何,你主人都来了,得好好招待一顿的。”

绿衣喜道:“先生放心,昨天正好做了豆腐,今天还从洪大叔那里称了两斤羊肉,都是好菜呢。”

绿衣所说的洪大叔,正是面馆旁摆了个肉摊子的洪泰。这两天面馆厨子增多了,人手足,相应地已经增多了包子和饺子两个品种,进的肉就是从洪泰的肉摊里送的。

所以,一来二去,洪泰和面馆的关系很好。绿衣买一两斤肉回来吃的时候,洪泰都是半买半送。

“好的,快去吧。”颜硕说。

绿衣听了,象一只开心的小鹿一般,奔奔跳跳跑去了。

张良看了颜硕一眼:“看样子,你倒是没有亏待她。见到她过得好,我也很欣慰了。”

颜硕指了指院子当中的桌椅,示意张良会下,然后说道:“欣慰?你是舍不得吧,难道你还想要回去不成?”

颜硕觉得自己和张良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抛开他的复国之事,他和张良还是非常谈得来的。不然也不会这种时候接纳逃亡而来的张良和他的那些手下。

张良摇头笑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何况绿衣可不是一件东西,是个大活人。我当初就是看她喜欢你,才送你的。”

颜硕白了他一眼:“别说得这么好听,当初你是想安一个卧底在我身边,当我不知道?”

“卧底?这说法倒是新奇。”张良说道:“没有的事,其实……我开始确实存了点私心,我看出先生身上,绝不止表露出来那几样技术,还有好多东西没展现出来,所以,想让她在你身边,多学些东西。

只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她看你时的眼神渐渐变了,我知道,绿衣是再也收不回来了,不如干脆便宜你了。”

“呵呵,你倒是坦诚。偷学我的东西,那还不是卧底么。”颜硕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你能这样说出来,我也很欣慰。谈话就该这样嘛,不要说那些国啊,家啊之类的东西,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张良苦笑道:“你可以不说那些,但我命中注定,没办法逃避的,这就是我的宿命。”

“你们少主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宿命?我看你是自己放不下而已。”颜硕说。

“或许吧……”张良仰身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空:“谁不想和你一样,过清静的日子啊,可是我一家五世为韩相,世代受食韩国俸禄,如今韩国蒙难,岂能旁观?别人放得下,而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颜硕沉默了,他大一时,就开始打零工,在一家餐馆洗盘子。这家餐馆开始时生意还不错,但后来,对面开了一家火锅店,生意因此一落千丈。原本就只有五、六个员工的小餐官,因生意不好,奖金给得低了,结果全都跑了。

只有颜硕一个人,倍着老板夫妇,开始跟着老板学厨,端菜,洗刷碗盘,一直坚持到餐馆实在开不下去,转让了,他才离开。不是他不想挣更多奖金,而是他感恩生意好时那半年多,老板对他的好。感恩之心不是人人都有,但颜硕有。眼前的张良更有,哪怕韩国都亡国了,他还想帮韩国复国,比颜硕还知感恩。

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张良一家五代,世代受韩国恩惠,那至少也是一百年多的恩了,这么重的恩,想要放下,真的不容易。如果这都能放下,那还能谈得上什么有情有义?如果受人一百多年的恩,转身就能忘了,这样的人,谁还敢和他相处?

他能与张良相处很好,接纳他,帮他,其实也是因为张良这种有恩必报的人格魅力的因素影响。不过颜硕觉得,恩是不能忘,但也要看大势。韩国大势已去,复国无望,就不要想着复国了,最好是保护好韩国王室后裔。所以,张良的做法,颜硕也是不赞成。

当然,这是因为他是后世来的人,他清楚地知道,韩国注定复国无望,所以,他不愿跟着张良瞎折腾,而张良却暂时还看不到这一点。

张良见颜硕不说话,以为他不愿听,于是转移话题:“这次……紫衣真的要靠你了,她虽然平时冷傲一些,但也不是石头,之前,因为她的冷傲和坚强,我们都没把她当成女子。

但是这次,他的亲哥哥在阳翟战死。从那天开始,我就发现这丫头有些变了,本来话就少,现在更是一天到晚都不一定说上几句话。

他受伤之前那天晚上,我们被秦军追杀到蕲县郊外一片小树林中躲避,我还看到她躲在树林里一个人哭得很伤心。”

“她兄长也……不在了?”颜硕问。

“是,她兄长本就是韩王孙亲随校尉,唉……少主昏庸,可惜了多少韩国忠良啊。”张良长叹一声。

颜硕想了想说道:“越是表面冷傲之人,内心可能越是脆弱……她现在应该很需要帮助啊。”

“或许,你不信,她昏迷的时候,有几次却是在骂你。”

“骂我?”颜硕轻叹了一声:“只要她没事,骂就骂吧。说实在的,这段时间没被她盯着,感觉还有点不习惯了,还有那么一点点怀念被她踢屁股的日子呢。”

张良笑了笑:“用你的话说,你这就是贱。还怀念上了,怎么着,还想让我把紫衣也送你?”

“你要是舍得,我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颜硕开玩笑说。

“不可能!”张良说道:“她们庄家世代韩宫近卫,知悉许多韩宫秘密。所以,男子皆为卫官,女子皆需宫配,若要嫁出宫去,也不能出三公九卿世家。除非你答应做韩王孙,否则……”

“原来她姓庄,庄紫衣么?这名字还不错。”颜硕说道:“我都说过了,别再提韩王孙的事。”

张良再次苦笑:“你也真是的,还以为你多会过日子的。只要你点一下头,紫衣就是你的了,这么好的买卖到哪里去找?”

“我是不会点这个头的,你死了那条心吧。”颜硕坚定地说道:“再说了,紫衣和绿衣一样,是个大活人,不能为了你的复国大计,想送谁就送谁。”

张良从椅子上立起身:“你不帮我,我只能找帮我的人,如果人家要她,我也没办法。”

“你……无耻!”颜硕无端有些恼怒。

张良摊了摊手:“我也早就和你说过了,无耻对于复国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你尽管骂好了。我就无耻,我就送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还要把紫衣送给一个她不爱,甚至也不爱她,还是个丑八怪的老男人,只要这个人能帮我复国。”

“你……”颜硕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是看了一眼张良,又重坐了回去:“你想激将我?呵呵,我是不会上当的。”

张良也不恼:“没有,我说的是事实,真到了那一步……我也只能如此,紫衣一家,世代韩宫近卫,虽为了隐身而自降为奴藉,但也是深明大义之人,我想她也会同意的。”

颜硕不屑道:“能帮你韩国复国的,除非项羽,你送他吧,项羽也算是个真男子,配得上紫衣。”

“刘季呢?他难道不行吗?”张良问:“先生可是不止一次提到过他。”

“他……”颜硕停了停:“他自己或许能成事,甚至可能成为一方霸主,但决对不可能帮你复国。”历史上就是这样,项羽是帮韩成复国了的。还借了韩成几千兵马,让他带兵去收复韩国故地,只是韩成自己不争气。

“先生如此肯定?”张良再问。

颜硕转过身去:“信不信由你,所以,你得离刘季远点。因为,就算你帮他得了整个天下,他也不会帮你复国,你更不会落什么好处。弄不好他一称王,就要翻脸杀功臣,逼得你流落天涯,四海为家了。”这也是史书中有记载的。刘季称帝后,张良看着势头不对,只得逃了。

“真是搞不懂你。”张良眯眼看着颜硕:“你有如此本事,却甘愿躬耕于桑梓之间,太让人费解了。”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有钱难买我喜欢,你没听说过?”

张良嘴角扯了扯说道:“很对!有钱难买我喜欢,到时我就把紫衣送给项羽,你也管不着。”

“你这人……怎么又转回去了?”颜硕无语,而且真生气了。

张良眉头掀了掀:“你管得着吗?除非你答应我……”

“停!免谈。”颜硕直接起身:“再说这个,我只能认为,你我话不投机,朋友都没得做,直接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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