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气愤的林氏此时听李老太白氏说拟好的分家协议，看着蹲在地上表情不可思议的李厚顿时笑开了。
以往白氏的作为没有那么明显，孩子他爹是个心宽的，从来把白氏的偏心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呵呵，分家协议不用商量，直接就是拟好的，孩子他爹你这回还装的了糊涂么？谁家分家不是在村长的主持下，一项项落实后由村长草拟协议的，现在，呵，这分家哪里还有什么商量。
李厚盯着大哥李众拿出来的协议，白纸黑字，连给他看一下都没有，就直接给了村长。
李富贵听着围观的村民叽叽喳喳的议论，拿着协议抖了两下，这还是他当村长三十年第一次不用拟协议的。
一共两项，字虽然难看，倒也没有错字，想来是读学的李春彬写的，村长嘴角掀起一抹嘲讽，读学六年，就写了这么一手狗爬爬字，还比不上他八岁孙儿写的好。
这样的孩子，也就白氏这偏心眼儿的能看进眼里，放着上进的李春山不供，偏要供一个烂泥爬不上墙的。这要是他堂弟还活着，绝不能让这短视的妇人如此做。
几眼看过，李富贵不由皱着眉头：“白氏，你家五亩良田、十亩荒地，你就分老二两亩良田三亩荒地？”
话一出口，人们就炸了锅了，有起哄的就在那喊：“这老二是捡来的吧，家产连一小半都不够里。”
“就是，平日地里活都是李厚夫妻俩去忙活，把地给李众，他夫妻俩会种么，别是打着种草了吧？”
“哈哈哈哈……”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李老太中气十足的冲墙头上的众人给了一句骂，才解释说：“老大老二各两亩良田、三亩荒地，剩下那一亩良田四亩荒地是我留着养老的，我跟我大儿过，我的养老地当然就归到老大这儿了，等我死了，这地他们兄弟再分。”
“既然这样，那就要写明白些，糊里糊涂可不行。”对白氏没好气，自然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稀里马虎的过去，李富贵要求协议重新写，写清楚。
不等李老太发话，接到李春妮眼色的李春树一扬下巴：“好来，奶，我去二哥那拿纸墨去。”
没分家，小一辈都是混着喊，李春山最大是大哥，读学的李春彬是二哥，再次李春妮，最小李春树，所以，李春树这么说完，一溜烟去拿东西的屋子，是在学堂没回来的李春彬的屋子。
李老太气得青筋都跳起来了，她有说要拿么？
李春山扶着李春妮，嘴角倒是轻微的扯了扯，几年没见，小弟倒是机灵的很呢。
李富贵坐在林氏搬来的四方桌前，心念一声有眼力，执笔重新写下分家协议第一项：“大家都是把死后田地怎么归属也是写好的，白氏，你怎么说？”
“不写，我还没死里，等我快死的时候再加这项，这时候说这个，忒不吉利。”李老太想也不想就回了村长的建议，写什么写，她这就是打算留给大儿李众的，孙子以后读书花销大，没有多些产业可不行。
白氏的打算可以说是掩耳盗铃，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除了李厚一家五口人，就是村长也是嘲讽的掀起嘴唇，但李厚一家没有开口，他也就不再多说。
“北屋两间正房、东屋两间归大房李众，西屋三间归二房李厚，茅房共用，屋后半亩菜地归二房李厚，十只鸡归大房李众，栅栏里的两头猪不分，年后卖了分钱。”
“锄头耙子一家一套，厨房分给老大家，老大帮着老二在柴房再搭个锅台，分给老二大碗四个，筷子四双，小碗两个，面盆一个，圆盆一个，水桶一个，水瓮两个，都听清楚了吧？”
先不说李老太当她死了只给四双筷碗，只李春妮扭头看了看房子，整个院子是坐北朝南开，虽然说起来亮堂的西屋三间给了她家，但西屋只有两间土坯房，第三间是柴火房还是木头房，他们一家五口人如何住？
而大房，算上李老太还有大娘唐丫娥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不过五口人，却是住四间房，其中两间还是砖瓦，这帐怎么都不合适。
自家爹蹲在地上跟失了魂似的是指望不上了，林氏皱着眉头也在盘算，李春妮拉了李春山一把低声说了句“老房”，便摊在他身上弱弱的喊着：“我家五个人，大哥都要二十是快娶妻的年纪，住不开，奶，你多分我家些呀。”
还在盘算的林氏这也才想到自家儿子如果成亲，房子根本住不开，便道:“不然，再给我家盖一间，别的便没了。”
林氏这句让李春妮差点喷出口水来，自家娘也就看着厉害，就这俩间土坯房，再盖一间就没有问题了？
要不要这么好打发？她可不想分了家还和李老太、大房一起住！
“怎么就不够了，春妮住柴房，春山和春树住一间，老二夫妻住一间，这不挺好。春山现在这样，估计也说不下，等以后说媳妇的时候，你家再盖不就是了，现在盖也是浪费。”
唐丫娥挺着肚子拦着李老太前开口，要盖房自己以后挣了盖去，现在盖什么盖，要她说老二夫妻就是傻的，还把那病秧子捡回来干什么，平白还占了地方。
李春妮无语，大娘说话为啥还要瞪着她？
“是了，以后成婚的时候再盖，现在盖也是浪费。”李老太扶住唐丫娥，可得小心点，老大好不容易才有了第二个呢：“行了，就是这样，要是不愿意，就自己去老房，这就分完了。”
“那我们去老房，娘，咱们家这么多年都没存粮食银子的？”李春妮惊讶间都没收敛，直接建议林氏。
“好，老房就老房。咱家的银子也是要分的。”林氏也不想再见到这一家人，老房虽然多年没有修容，但想来也是能住人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全院，打不了收拾两天。
“钱钱钱，眼里就算计着我的钱，我说不分了？”李老太对于二房选择老房没啥意见，再怎么也是自己孩子，更何况大媳妇也是想要将二房分到老房去的。
“彬子平日读书买纸墨花费银子不少，咱家这一季的粮食收了就卖了，你们是知道的，地里刚下的种，自然是没有粮食的，我都折合成银子，你们自己买去。”
看着递过来的六两散碎银子，林氏真想一口浓痰吐到李老太的身上：“怎么就七两？平日彬子每月都寄回半两银子，单这次朝廷还补贴山子十两，这钱不对。”
“不对？咋，你是说我老太婆花了？你不当家自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平日哪项花销不是从我手里出，半两银子能挡住一大家子吃喝？操持一大家子能剩下四两银子分你家二两咋的了，这还是看在粮食没分你那房的份上。”
“再说春山也是我孙子，也是他大伯的侄子，他的补贴分大房五两咋的不对？”
李老太唾沫星子飞散，几个连问下来，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气愤了，扬起手还想扇林氏一巴掌“你个毒妇，你个搅屎棍子，咋哪儿都想搅合搅合，早知道当初，我说啥也不让老二聘了你！”
“啪”
谁也没想着李老太还能说着说着就动手，这一巴掌着着实实落在了林氏脸上，殷红的五个手指印很是刺目。
“你怎么打人！”
李春妮也是怒了，这老太婆一点素质也没有，说得也都是些屁话。何当你一大家子全用的她大哥寄回来的银子，那平日的钱都去哪儿了？
她大哥瘸腿的钱都还想分去一半，你还是亲奶么？
这钱就是不给她哥治腿，也可以说个媳妇儿啊，偏心眼的老太太，拿着二房的钱补贴大房，这么无耻的事儿，你做着怎么就那么顺手！
“打人咋了，我还打你呢，你个丧门星、赔钱货……”自打发现李春妮果真被活着找回来了，李老太心里就不舒服，这李家发旺不了，李春彬中不了秀才，就是这病丫头带来的霉气晦气。
只巴掌还没落下，就被紧挨李春妮的李春山抬臂挡住，眼带冷，面如霜：“人多，不好看。”
李春妮暗松一口气，刚才她都做好踹这老太婆的准备了。
“我这当奶奶的怕啥”
嘴上这么说，李老太还是停手了，这个孙子不光腿瘸了，看人的眼神跟以前也不一样，让人慎得慌。
“谁家奶奶跟你似的心狠，能把亲孙女活生生扔出去喂狼的，切……”
“就是……”
人们本来也就是看热闹，听李老太此时说这么一句，嘴碎的当场就扬声议论。
李老太满肚子气咽不下，折了身子去打一直蹲在地上不说话的李厚：“你个不孝子，娶得媳妇儿气你老娘，你也不出声，哑巴了！”
“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溺死，生个女儿还是个病秧子丧门星，活活把咱李家拖累了，我说这么分，你还有意见了，啊，老娘就该把你净身出户，窝囊废，一家子的丧门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