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悦猜想:“看来这件事对他真的十分重要。”
梨园附近十分安静。园中遍种了梨树,与上次秦云深带安悦去过的茶庄很是不同。那里碧色无垠,但这里却是光秃秃的,没有绿色,徒留了远处朱色漆的戏台。这才像是冬天该有的样子。
门口没有人影,秦云深带着安悦熟门熟路的进了门,长长的一排梨树在风中呼呼作响。终于走至一扇开着的门。秦云深停在一边,示意安悦进去。朝里望了一眼,安悦脱了鞋打那道门走进去。秦云深紧随其后。
终于看见了一排五色的珠帘,隔开了内室。透过珠帘,安悦闻见了清新的茶味。
安悦掀开珠帘,席地而坐。脚下是柔软的地毯,旁边是烧着茶水的咕噜咕噜的风炉。眼前便是进门时隔了老远见着的朱色漆的戏台。坐的这个地方,安悦认为当选看戏的最佳之处。
戏曲是老戏,唱的《牡丹亭记》。
老实说来,安悦对戏没有一点研究。就像是她对体育一样,可以算的上是白痴。但因为是和秦云深一块儿,她才努力克制住了让自己没有睡着。为此,她把旁边小桌上的一小簸箕的瓜子儿全嗑了。
戏唱了两个小时。待那戏台上的人全部下去,正襟危坐的安悦终于松懈下来。她的眼睛由于故意的睁大以保证清醒,此刻已经十分疲惫。侧目,秦云深证低头看着手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安悦心中一个咯噔。他还从未在安悦跟前那么笑过。
她有些踌躇,想要找个借口问问是在跟谁?但转念一想,那样问起来是不是不大妥当。
氛围有些古怪,戏既然已经结束了,但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放下手机,转而过来望着安悦,用了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刚我妈已经见过你了。她说很满意。”
安悦惊讶的望着秦云深。
他云淡风轻的继续解释道:“我妈喜欢戏曲,刚杜丽娘就是她。你觉得怎样?”
他倒了一杯热茶,拨开安悦有些发抖的手指,问道:“你是在紧张吗?”
“没有。我哪有紧张?”
“那好。走吧,她在后园等我们。”秦云深唇角翘起,微微一笑,语气中带了轻松的笑意。
“我,我,我先去补个妆。”安悦一把抓住包包就要往外跑。
刚起身,手腕蓦地被抓住。安悦若有所思的望着秦云深。沉默了许久,他这才缓缓说道:“我妈还有其他事。其实她已经先走了。”
安悦说:“所以你刚刚……”
秦云深点了点头:“刚刚在逗你玩。”
安悦蹙眉,有些不高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起身,接过一旁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安悦的大衣,替她披好,平静的回答了安悦的疑问:“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在吸引你的注意。”
安悦得承认,从秦云深里面说出的那番话有点意思。
来梨园的路上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戏唱了近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安悦注意到开着车的秦云深已经看了三次手表。忽然想起今早在车上问过他的话。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说有个重要的洽谈。
应该是很重要的回忆,使的他今早六点到的上海,还要抽出时间带安悦前去看戏。安悦十分理解像他们这种高层管理,没有周末的休息时间很正常。
安悦懂事的问道:“秦先生,你下午还有会议。如果来不及,我可以在这里下车打车回去。”
秦云深回答道:“是有会议。但之前还有个重要的洽谈。”
“那时间就更得抓紧了。”安悦有些不解,为何眼前的秦云深还能这么随意的跟她讲着话,一点都不着急。
紧接着,他开着车急速的转了个弯。安悦从车窗外面看见上海市区拥挤的人群。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道:“上次请你去喝茶,害你没吃到你朋友煮的鱼。我很抱歉。今天中午请你吃鱼吧。”
“啊,你怎么知道?”安悦瞪大眼睛。
“那天你跟你朋友打电话,开了免提。不用太在意,应该是你无意中按到的。”安悦顿时傻眼。那天李曦那丫头给她打电话时,电话的内容安悦还记得一清二楚。
有一句话问的是:“你难道是在泡男人吗?”
安悦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回答了句:“嗯。”
正想着该怎样解释那番无厘头的对话。他已经走到了安悦的那边,替她打开了车门:“我对上海哪家店的鱼好吃没有研究过。让秘书帮我查了查,据说这家店是上海最好吃的水煮鱼店其中之一。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另一家。”
“不用,不用。”安悦赶紧摆手。
这时候他上衣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非常自然似的,安悦接过他臂弯中的大衣。他拿起手机,两人一同朝店里走去。秦云深一身浅色的毛衣,和卡其色的长裤。整个装扮简单的不像话但也好看的不像话。他一只手插兜,中英文自然切换与电话里的人谈着商务上的事情。走到店门口,他停下,示意安悦先去找个位置坐着。
三分钟过后,他结束电话。与店里面服务生简单交谈了几句,因为身高太高,他只得偏头,那副认真的模样让安悦不禁莞尔。
他走了过来,坐在安悦的旁侧。
桌旁的双人椅本来也就不宽。虽然足够两人坐,但空间确实有点挤。他大大方方落座,手中还握了刚在自动贩卖机拿的热饮。
他摊开手来,安悦将大衣还给他。他递给安悦热饮。
两人就静静的坐着等着水煮鱼端过来,也没有说话。鱼一端上来,秦云深便体贴的题安悦摆好了要求重新消毒的碗筷。
他照顾人的动作很娴熟。安悦偏了头,从他的臂弯中去看他的眼睛,问道:“秦先生,难道还有个妹妹吗?”
秦云深的动作一滞,淡淡回答道:“没有。”
安悦点了点头,埋头吃鱼。秦云深的秘书挑的地方水煮鱼很是地道,汤料很是新鲜,鱼肉鲜美,味道偏辣,是安悦喜欢的味道。相对比之下,秦云深吃的就比较少。他总是挑好的,将鱼刺剥去,放在安悦碗里。
吃饱喝足,安悦半靠在位置上休息。秦云深偏头过来瞧她,店里面暖黄色的灯光铺在他的脸上,温暖柔和的气质在这时候显得尤其迷人。
“安小姐。吃饭之前我有说过我有一个重要的洽谈,今天需要得知结果。”
安悦偏过头,认真的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说:“上个星期,我有向安小姐求过婚。安小姐还记得吧。”
她没有得阿兹海默症,这件事情她还是记得清楚的。安悦正要点头,顿了一下,生生的把点头换成了摇头。秦云深竟然将求婚换成了洽谈二字。安悦读过小学,当年还是小学语文老师引以为傲的学生。
她懂得求婚二字与洽谈二字根本不能互换。这两词儿意思根本不一样。
对于安悦的摇头,秦云深并不在意:“我知道安小姐记得。”
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知晓安悦心中所想的一切的样子。让安悦很是火大:“你明明说的是一周。”
秦云深说:“看来安小姐记得很清楚。”
安悦:“……”
秦云深:“我说的是一个工作周。也就是从周一到周五。今天周六。我觉得时间上完全符合当晚我跟安小姐的对话。没有问题。”
“你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跟我结婚?我想,你应该并不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我认真的想了想,第一次见面时我实在没有可能会让你一见钟情。”安悦沉声问道。
“为了争夺家产。你要来吗?成功后,作为我的合法妻子,你可以得一半。”秦云深放下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长一笑。
安悦饶有兴味,回以一笑,答道:“当然要来。”。
安悦其实一直认为秦云深的那番话是在开玩笑。毕竟用争夺家产这事作为结婚的理由,除了纯属虚构的国产剧八点档的梗,之外现实估计不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
秦云深那日下午便要飞北京。他一心重视的洽谈结果,安悦并未给出准确的答复。
安悦因为周末无事,送他去机场,之后他随手将车钥匙交给安悦。
“这是给你买的。你的车,我看过了。安全性能不是很好。”
安悦目瞪口呆。
“你不喜欢可以换别的颜色。只是我觉得黑色比较衬你。”他从容的说完,对着不远处等候的秘书点了点头。
机场播报着飞往北京的飞机即将起飞。
秦云深竟在这时候起了玩心,抬起手来拨弄了一下安悦别在耳后的发卡。这动作,在安悦看来,过于亲密了些。往后退一步,有些不安。
他放下手来,将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依旧从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和珠宝,就连发卡也十分老式。这点跟我妈还特别像。我想这应该是她喜欢你的理由。”
安悦拿不准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在夸她。
空气中静默了五秒,他复又重新说起:“以后结婚,或许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这句话的意思简洁明了,安悦听出了这句话是在客观陈述她以后绝对是个省钱的好帮手。
安悦毫不客气:“谢谢秦先生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