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初故作为难的看了一眼彩青,转头又带着一丝歉意对着舒凝道:“舒姨娘,本来这生肌膏是你费尽了心思替我寻来的,偏生你这身边的丫鬟是个不知轻重的,将这上好的膏药给摔破了,既然你求情了,那我也不好责怪她了,只是这药膏终究是浪费了。”
舒凝见她并没有顺杆子的惩罚彩青,脸色才稍霁了些,想着那生肌膏涂不上谷鸢的脸上,也不用担心毁容的问题,心中也就好受了些,忙到:“不碍事,左右不过是瓶药膏,下次我在替初儿寻得一瓶来。”
柳云初微微垂下眼睑,将所有的神色掩藏了起来,再抬眸,又是一副感动到无语凝噎的模样,刚想拿着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却仿若被惊醒一般,将手中的帕子举起了一些,惊喜道:“舒姨娘,鸢儿妹妹这脸上的伤耽搁不得,我这帕子上还有些方才涂抹过来的药膏,就让彩青替鸢儿妹妹抹上吧,也算是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舒姨娘没想到柳云初还有这么一出,便又觉得是一口气怄在了心里,不上不下的,没有一个宣泄的点,但是还是反射性的拒绝。
柳云初一脸愕然,喃喃的询问:“莫不是姨娘不想给彩青一个待罪立功的机会?还是说姨娘不想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彩青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难道方才姨娘说的话都是糊弄人的?”
谷睿见她们两人越说越磨叽,有些不耐烦到:“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丫鬟,用得着为她兴师动众吗?就让她给鸢儿抹了药膏,省的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唠唠叨叨,烦人的紧。”
“老爷。”舒凝没想到谷睿会插足这件事,顿时慌了神,生肌膏的事情,谷睿的确一点也不知情。
“好了,你也没有必要为这样一个丫鬟而置气。”谷睿象征性的安抚道,然后往地上的丫鬟身上踹了一脚,唳喝道,“还不快去给二小姐抹药,要是你再出什么篓子,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彩青让谷睿这样一脚一踹,心中也是没了个主意,只能顶着由谷睿散发出来的威压,接过柳云初手中的帕子,在舒凝愤愤的目光中给谷鸢将药膏给抹上了。故事这样戏剧性的发展,倒是让柳云初心中高兴了一阵,没想到不知情的谷睿歪打正着的坏了舒凝的事,这算不算是老天有眼?
事情已经按照柳云初设计的方向走去了,她很是满意,便冲着谷鸢友善的笑道:“鸢儿妹妹,这生肌膏是你姨娘专程寻来的,想必效果很是不错,想必你脸上的印记不出半日便会消掉。”
“好了,今日你舒姨娘也乏了,还是让下人带着她们去歇息。”谷睿大手一挥,敲定此事,他觉得再多看柳云初一点,他心中便会更加抑郁。
谁料柳云初不但没有遵照谷睿的命令让下人带着舒姨娘下去歇息,反而一本正经道:“既然姨娘已经被父亲抬进门了,那就趁着今日将礼数行全了吧。”
“你什么意思?”谷睿的脸色已经带着明显的不悦了,其中有一方面是因为柳云初给舒凝难堪而不悦,更多的还是因为柳云初明里暗里的违背他的命令,这种感觉一点也不陌生,曾经他也在柳轻依的身上感觉到过。
“父亲,我们柳府是名门望族,自然是最注重礼节了。今日舒姨娘被抬进府,自然要向娘亲奉茶行妾礼,方才算是姨娘的身份,否则便是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柳云初不卑不亢的说出这么一番话,终于让谷睿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
“柳云初,你真当这府上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不成?你当我死了不成,如此罔顾孝道,我谷睿怎么就有你这样一个女儿?”谷睿阴沉着一张脸,当着在场所有的丫鬟仆人,丝毫不顾及柳云初的面子,说出这样戳心窝的话。
杜嬷嬷等仍然忠心于柳氏一脉的老人,听到这番话,只差没有当着谷睿的面骂他一句衣冠禽兽了,柳云初好歹也是这柳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谷睿一直未曾给过她丝毫的关心不说,今日竟然还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说出如此戳心窝的话,这让柳云初小小年纪,怎么受的住?
舒凝见谷睿替她说话,心中更是一暖,还装模作样的在一旁劝诫道:“老爷莫要生气,依姐姐本就喜欢耍刀弄枪,因此疏于了对初儿的管教,她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
谷鸢也是骄傲的仰着一张小脸,方才爹爹也只是对自己说了几句重话,给了一个耳光,可也没有说出后悔有她这样一个女儿的话来,所以她还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她柳云初是注定争不赢她的。
柳云初眼眸暗了暗,这就是她前世敬重的父亲啊,竟然是讨厌她到这样一个地步了吗?不过正巧呢,她也对他厌恶的紧,真狠不得换了自己身上的这身血,只为求得与他谷睿没有任何关联。
还有啊,舒凝不愧是前世将她骗得团团转,让她死得凄惨无比的人啊,这一番话不仅将她柳云初踩到了泥泞里,还带着将她最为敬爱的娘亲柳轻依也是嘲讽损贬了个遍。
真当她柳云初是好拿捏的不成?既然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自己好过,她又何必再委屈求全的做小低伏状?
只见柳云初蓦然抬头,一双湛亮的眸子直视着谷睿,眼中没有胆怯或是恭谦,谷睿来不及多想便听得柳云初清冷的声音道:“女儿并不是不循礼法、罔顾孝道,早在当初舒姨娘未经媒妁之言与父亲在一起,皇上便下旨斥责了舒姨娘,父亲也是因此遭到了弹劾,若非是娘亲从中周旋求情,父亲早就被降职处置了。而今女儿提议让舒姨娘按照礼数来,也是为了父亲考虑,父亲若今日非认定女儿是不守孝道,不想让姨娘行全礼数,也成!只要父亲有把握不会受到皇上的责罚,毕竟娘亲已经逝世,再也没得替父亲周旋求情的人了。”
柳云初就那般直直的站着,任由谷睿略带打量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谷睿甚至有一种错觉,柳云初在慢慢的脱离他的掌控,这种认知让他莫名的烦躁,柳轻依操控他的人生,可到头来他却掌控不了柳轻依的女儿。
谷睿拼命的想改变这现状,却发现竟然无力去阻止。柳云初都已经搬出了皇上,他就算是再宠爱舒凝,也没有道理得罪皇上,拿自己的官途开玩笑。谷睿微微侧身,不再看舒凝投过来的希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