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外,隆隆的吼声作响。
“是哪个没脸没皮的大清早在门外施展着杀猪的歌喉?吵到本大爷我睡觉了。”胡扯从床上坐起来,打着哈哈抱怨道。
“咦,黑哥,你这老泪纵横的是在干嘛?”崔风看着余黑黑问道。
“你傻啊,黑哥这不是激动的嘛。”赵骗抱着枕头,嘟囔着说道。
“呼噜...呼噜...”
众人看着正在打着呼噜的甄能睡异口同声的说道:“真能睡。”
“小的们,黑哥我要崛起了!人生的巅峰啊!”余黑黑看着众人抹着激动的眼泪。
钱府外的吼声愈来愈大,仔细听会听到曲中有句让人特别不淡定的话。“太阳当空照,马车备好了,小鸟说早早早,马儿你别跑。”
众人同余黑黑走上前去,看到门外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子正在牵着极力抗拒的马。
“我擦,是王麻子的儿子王愣子!马都被他唱的口吐白沫了!”胡扯指着王愣子说道。
“嘿,黑哥哥,早饭吃了吗。”王愣子看着这边,对余黑黑挥舞着猪蹄般的肥手。
“愣子啊,行嘞,别搞那只马了,都快被你搞死了。”余黑黑看着王愣子说道。
“嘿嘿,黑哥说话就是好听,爹说让我搞好这匹马,等到你来的时候让你搞。”王愣子摸着头,对余黑黑傻笑着说道。
余黑黑听着他的话,铁青着脸,心想:怎么越听越别扭。
“喂,黑哥,大小姐驾到呦。”白小生拍了拍余黑黑的肩膀,指着正在缓步走来的钱蓉蓉。
“愣子!马车准备好了吗。”
王麻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看着王愣子说道。
“爹,搞好了。”王愣子憨笑道。
“马车备好了,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王麻子弓腰点头,在钱蓉蓉身后待侯着。
“没了,你去忙吧。”
等钱蓉蓉说完,王麻子上前牵着他那虎头虎脑的儿子离开了。
“走吧。”
钱蓉蓉走到余黑黑身旁,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进入了马车。
余黑黑也跟了上去,捏着手中的马鞭,欣喜若狂。
临走前,他对众人摆了个再见的手势。
随后,黑水派的众人在后面齐声大喊:“恭送黑哥。”
真是,恭送。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众人也都散开了。
白小生回到仆寝,看到还在打呼噜的甄能睡一阵头疼。
他坐在床边上,嘴里喃喃自语道:“晚儿,得月楼,还有小狸,以后还能见到吗。”
仆寝里的呼噜声渐渐平息了,甄能睡终于醒了。
“唔,今天你们怎么都起这么早啊。”甄能睡睁开双眼,打着哈欠说道。
“昨天可是你吵吵着要给黑哥送行的,现在黑哥人都走了哎。”
“走了?不是吧。既然走都走了,那我接着睡得了,记得早饭喊我。”
白小生应声敷衍过后,走出了仆寝,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钱千千的后院。
“彼岸花变成淡黄色了?”
白小生看着那朵彼岸花,心生疑问。
“估计采花仙经里有关于此花的记载吧。”
他听师父说过,采花仙经第一百零八条,精通一切撩妹利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其中也讲到花之一字。
正当他回想之际,钱千千向他走了过来。
“走吧。”
“嗯?去哪?”
“昨天说过的,陪我出趟门啊。”
“有说过吗?”
“有没有我说了算。”
“......你说的算就是了。”
钱千千带着他走出了钱府,在集市上四处逛了一番。
一如他刚来钱府那般,钱千千买了许多包子去了趟那条被黑暗所笼罩的小巷,去探望那些孤儿们。
每个月她都会来此一趟,留下些银两和一些衣物。
那些孩子本来都是在大街上以行乞为生,直到遇到了钱千千,他们的生活才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你笑起来可爱多了,为什么对我笑的时候就那么阴险。”
“因为你坏啊。”
“哪里坏了?”
“心坏。”
......
集市上,小贩的叫卖声渐渐稀疏起来,一群又一群的人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陆续赶去。一时间,人潮如涌的集市竟然变得空荡起来。
唱晚的歌声又飘荡起来,与风舞傲,于天际弥漫,却似隐若现,缥缈难定。
南风曲起,裹带着三两残叶,看似冷清,却轻盈灵动着。风过耳畔,天籁沉浮。
“怎么了?干嘛呢?”白小生看着兴匆匆的人群,不解的问道。
“谁知道呢。”
天云清高,半遮半掩着日光,如果非要讨论此时白小生拉住的那个人的发色,那一定是白色。
“大爷,这些人都急急忙忙,所谓何事呢?”
“小伙子,你没听到这曲声?得月楼今天有重头戏。”
那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身躯的老头说完匆忙走开了。
白小生与钱千千相视一眼。
“去看看?”
“去。”
又是得月楼,自从来到唱晚,他听到过太多关于得月楼的话题,无非是一人一琴一曲。
南来的歌声不断,扬起的秋风不断,心弦上跳动的音律,从街头掠过了街尾,透过了大街小巷。
两人跟着人群,来到了江岸。
波云涌上了眼帘,溅起点点水花,沾在衣角。
得月楼下,仅有的落脚点此时挤满了人。
熙攘的人群,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其脸上的期待让人尽收眼底。
如果能近入楼里,那定然是身份不菲或是身价不低的。
恰好,眼前的这个二小姐自是不愿意与这些散发着臭汗味的人挤在这里。
钱千千看着那个守在楼外的守卫,从袖口中抽出一张又一大大小小的票子。
“走吧,乘那条船进去,不过,你这半年的工钱……”
“我说过要进去吗?”
“我说了算。”
江面上,一条装饰华丽,上下里外却透漏着高雅的船只停在钱千千的身前。
两人上了这只船,慢慢驶向那个九层高的得月楼。
何其气派的高楼,直立在水面上,上接云天,下亦接云天,天云和天云之间,难分倒影。
船只拨开微浪,在水面上划出一条线,笔直指向得月楼。
有几处停船的渡口,一一分布在得月楼的四周,大大小小的船只,将其围住。
下了船,有名女子相引,带着他们入内。
豪奢的外表下,得月楼内却出奇的清简,虽是清简,但也淡雅,不染尘,不虚设。
那名接引的女子为他们详细介绍着得月楼内部的构设。
其内虽以琴曲为主,但也为看客提供住处和饮酒赏月的地方。
第一层虽大,但实则只是为接引客人所用。二三为宴厅,大大小小数十张桌有序的排列分布在内,围绕着正中间一座空阔的平台。
四五层设为厢房,供人居住。
都说得月楼以艺得名,但孰不知,晚间的得月楼才是一种梦幻般的奇景。
明月高悬,照在平静的江面上,相互倒映下,月在水里,楼在水里,难以分辨是人倒了过来,还是心倒了过去。
真是近水楼台,九楼望月,又望唱晚,听之唱晚,却也叹惋。
得月楼的主人便住在九楼,得月楼自先皇年间致此,换过两代主人。
第一人便是一曲动了先皇心的那名奇女子,名亦为唱晚。
此任主人名曰岚裳,亦是轰动一时名角,想来今天这重头戏必也与她有关。
不多时,那名女子带着两人停在了七楼。
七与二三相似,摆了数十桌宴,里面近乎坐满了人。
一眼望去,都是些在唱晚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相互笑谈着,举杯共酌,不时扫视一眼那个摆在最前方的小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两人寻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偶尔会有奇异的目光闪过,因为他们两个比较惹眼,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少年。
刚坐下不久,就有一个人慢慢向他们走来。
虽然已经深秋了,但那个人手里依旧拿着折扇轻轻扇动着,一袭青衣翩翩舞动,看起来颇为高贵。
可再怎么高贵,也只是个不过十六七的少年。
他的脸生的很精致,深邃的瞳孔,高挺的鼻梁,刀刻般的薄唇,应该是许多少女心中幻想的样子。
就算他生的再俊美,他也不能这样,就算他的手指再白净纤细,他也不能这样。
因为他走过来后,一句话都没说,就动手了。他伸出手,捏住了钱千千的下巴。似乎是打量,又似乎是验查,何其嚣张。
白小生看在眼里,只对他说了一个字,一个较长的字。
“拿开你的脏手。”
白小生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个字,又哪来的脾气说出这个字,总之,他的心里很不爽。似乎那只洁白如玉的手放在钱千千的脸上,很脏。
他顺势就说了这个字,这应该是本能反应,就像看到了苍蝇叮在一桌美味的佳肴上,让人忍不住去赶走。
“你算什么东西?”
“你……真不是个东西。”
“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你的手太脏了,我建议你去洗洗,别弄脏了她的脸。”
“你!”
或许两个人的对话有些偏激,但两个人的情绪截然不同。
白小生似乎在说一件简单的事,而对面那个人,怒火已经燃烧到眉头了。
上来就动手动脚,他怎么可以这么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