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往哪里撤?撤得出战场,撤不出人心”,靖王像在回答武龙,也像在自问自答,“夏国十万大军血战沙场,而皇子靖王袖手旁观,望风而逃?如此名声,还谈什么救民水火,还谈什么霸业可期?”
他指着战场中央的曾铁牛,此时他与许多被任长书锤死的士兵一样,静静的躺在在血泊之中。
因为曾铁牛的死,让余下的人忘却了对生的眷恋,忘却了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儿,忘却了耕作在田间勤恳的妻子,忘却了渐渐枯萎了年华的老母亲。他们眼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已然困兽般咆哮,要与那恶敌同归于尽。
“我宁愿像他们一样战死沙场”,靖王斩钉截铁。
“若是要战,此时士气正盛,是出击的最好时机”,武龙建议道。
“我正有此意,此时敌我双方激战正酣,后场必定空虚,我军突然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敌军头有东北十万兵士殊死搏斗,尾有我军两万精锐紧咬不放,首尾不能兼顾,定然大败而回,不但救了友军,还大挫敌方锐气”,靖王简略分析了一下敌我形势,跳下大石,喊道:“全军集合——”
两万大军不到五分钟就集结完毕,他们是朝廷精锐,训练有素,随时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待靖王一声令下,他们将如脱缰野马,迅速投入战斗。
却听靖王道:“兄弟们,本王不擅军事,在此,特将军权暂时交给武龙,所有行军布阵、是进是退,都有他来安排,所有人都清楚了吗?”
这话来得太突然,连当事人武龙也没有反应过来。
靖王左手搭在武龙右肩,目光直视着场中的每个人,见他们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朗声说道:“大家看到他手中的青虹剑没有,这是本王送给他的。青虹剑本事本王的配剑,如见此剑,就如见到本王一样,他的命令,也便如本王亲令。此剑上可杀乱臣贼子,下可杀逃兵降将”。
此言一出,两万军士鸦雀无声,只听呼呼风声从耳旁刮过。
约莫两分钟过后,众将士无一反对,靖王满意的点点头,朗声说道:“现在,有请武龙为大家讲话”。
武龙先是一阵错愕,但看着将士满脸期待的眼神又不好推却,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兄弟们,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来参军?”
场中两万军士闭目沉思,“为什么来参军”,这个问题在每个人心中都有独特的答案,有的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参军一年能够给家里供给二斗米;有的是因为当地女多男少,不得已被应召入伍;也有的是一无所长,只得到军队谋求生路……
所以每个人都有答案,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尽相同。
“我想大家来参军的目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穷。我武龙跟大家一样,是穷苦出生,或许我比大家更惨,因为迄今为止,我连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都没有见过。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穷,而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抵抗的动力。从反抗二龙山贼寇的霸道无理,再到反对平阳府兵的强势欺压,最后还和夔州知府在一线天决一生死,虽然一直困难重重,但我总是迎难而上,不言放弃。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穷并不可怕,只要我们勇于拼搏,敢于奉献,我们也能富起来的。
今日靖王看得起我,让我做这两万大军的主帅,在下斗胆以靖王的名义向大家保证,此战若能战胜契丹,若靖王还能活着回京,那么靖王将赏赐在站的每位兄弟黄金一两”。
“黄金一两?一两黄金?”众军士不可置信,不断重复着武龙口中的赏赐。
“一两黄金?两万人就是两万辆黄金?卖了我的靖王府也凑不够两万辆黄金啊”,靖王一脸懵圈,看着两万军士期待的表情,竟不知如何作答。再看看武龙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脸,真恨不得立即撤销他主帅的职位。
刚拜的这个主帅,还未上阵杀敌,先就难为主子而为手下的将士谋福利。但想起刚刚对着两万军士拜武龙为将时说过的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先前我已经说过:武龙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武龙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一人一两黄金,当赏!”
众将士乱作一团,喜不自禁,因为他们知道靖王一诺千金,绝不会给自己开的空头支票,说奖赏一人一两黄金,绝对不会少人一文。
武龙大手一挥,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这就是银子的魅力,银子能使鬼推磨,一两黄金当然可以瞬间买下将士的心。
得到了靖王的首肯,武龙显得意气风发,他继续讲道:
“各位都知道一两黄金的意义,一两黄金能让你的家庭一辈子衣食无忧,一两黄金能让没成家的人娶上十个老婆,一两黄金能买良田百亩。为了这一两黄金,我们值得拼了。
大家再看看战场中浴血奋战的战友,他们都是好汉,一个个同敌人殊死搏斗,但因为主帅的无能,他们被人像活靶子一样屠杀。
靖王用一两黄金,解决了大家的后顾之忧,我们应该投桃报李,拿起手中的大刀,执起手中的长剑,去取下敌军的人头,去救下我们的战友......”
这场激愤的演讲,将两万军士的士气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武龙先用自己的“苦出生”拉近了他与将士之间的距离,又以一两黄金的承诺解决了将士的后顾之忧,最后以战场上拼命的战友使他们同仇敌忾。
一名将军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在大军前面,朗声说道:“主帅,我等视死如归,听从号令”。
“我等视死如归,听从号令”,众将士异口同声,振臂高呼。
“最后,我教大家一首军哥,大家牢记在心,上阵杀敌时,能增加几分胜算”。
靖王奇道:“什么军哥居然可以增加胜算?”他看向武龙,见他一本正经,绝无玩笑之意,不禁十分期待。
只听武龙高声朗诵道:
穷玩车,富戴表,老牛就爱吃嫩草。
穷养鸡,富养鸟,老人就爱瞎唠叨。
穷生法,富炒房,亲娘就比后娘强。
穷参军,富从商,人人爱喝王八汤。
穷不闲,富游玩,人人都想挣大钱。
穷养男,富养女,人人都想有出息。
穷存钱,富贷款,背后别说人长短。
穷聊天,富赌博,做人不能骗吃喝。
穷扎堆,富挪窝,事情不知别瞎说。
穷是铁,富是钢,做人不要太能装。
穷靠天,富敬神,不要想着去害人。
靖王对此嗤之以鼻,心道:“不就是一首破打油诗,这能增加什么胜算?”
他却不知,对于穷人来讲,对富人有种天然的仇视,这种仇视与生俱来,却又深深的藏在心底,书上讲这种心理人人都有,美其名曰“仇富心理”。
这首打油诗直接了当的道出了穷人与富人之间的差距,道出了穷人活一世的心酸,道出了穷人心中对富人的不满,这是心灵的呼唤,灵魂的震动。
所有军士都是穷苦出生,这种呼唤和震动,无疑提高了将士的怒气和凝聚力,增强了穷人之间互帮互助的意愿。
无形之中,军队整体的配合度及战斗力有了质的飞跃。
从这场战斗以后,由武龙创作的这首《穷富歌》,渐渐成为了各个军队上阵杀敌之前必唱的军歌。
并且有人根据这首歌的抑扬顿挫,创作了一套可攻可守、攻守兼备的拳法——军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