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不禁笑了。是的,好美的寓意,那是他在十四岁那年所见到的一个奇象。那时,他几乎被惊呆了,在太阳的周围竟会泛起如此美丽的一圈七彩光环,无比亮丽而灿烂。后来他问了许多人,那些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些人对着那七彩光环膜拜,有些人则说是妖象,请祭司做法驱赶,但轩辕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姬水河畔独自观赏,直到那七彩光环褪去,可那种震撼却在他幼小的心灵中逗留了很久。当轩辕再见那美丽的光环时,是在一个静夜里,那年他已十六岁,月亮好圆,就在那月上正空之时,月亮的周围竟奇迹般泛起了这样一圈美丽无比的光华,他的心灵再次被震撼,此时他仍在姬水之畔静坐,却有一种欲顶礼膜拜的冲动,但他已经不再是那年那月的小孩,他所思索的问题更多。是夜,他看到了一阵阵星雨自天空坠落,竟有一些坠于他身前的姬水之中,仿佛冥冥之中向他昭示着一些什么,让他感觉到整个天地都属于他,都在环护着他,月亮之神在轻抚着他,连星星也陪他逗乐。那时他感到,自己应该是整个天地的主宰。于是他发誓要出人头地,也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地之主。数年来,他终于给那七彩的光环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叫作——华!
伏朗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地牢之中寒意彻骨,如今他与风须句的功力被封,便连抗寒也难,虽然也有人给他们送饭来,但总是吃不饱,这对于他这个伏羲氏少主来说确实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这能怪谁?伏朗心中有些自怨自艾:“没想到凤妮竟然耍上这样一手,看来这次自己真要冤死狱中了,轩辕那小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当然,伏朗绝对没有想到这是轩辕和凤妮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他仅只是认为自己时运不佳而失手遭擒。
“主祭,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伏朗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他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如果轩辕打了败仗的话,回头来肯定会拿他出气。此刻有熊族全在轩辕手里,凤妮也与轩辕一个鼻孔出气,自然不会再帮他。更何况,伏朗也觉得自己有愧于凤妮。
“只要凤妮回来了,他们还不至于杀了咱们!”风须句神情也有些焦灼,此刻不知外面战况如何,他们没能完成太昊所交付的任务,若是错失了时机,那可就后悔莫及了。不过,到此刻为止,太昊的计划应该是已经泡汤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向凤妮下手了,只要有熊不与他们翻脸已经是够幸运了。
“可是我们此刻已经与她僵化了关系……”
“不管怎么说,你仍是她的师兄,再有什么过错也不可能就因为这一次事情而杀掉我们。”风须句说到这里,倏然听到牢外争吵的声音。
“谁挡我,我就废了谁,今日我一定要杀了这两个小人!”
“副统领,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
“少废话,给我开门!即使是狼子野心的太昊,我也照杀不误!这两人只不过是太昊身边的两条狗而已,居然敢趁火打劫,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
“你若再啰唆,我就宰了你!我要让太昊知道,我有熊是不惧任何人的,我要让他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风须句和伏朗脸色都变了,只听哐啷一声,狱门大开,一个大汉一身戎装、满面杀气地冲了进来。
“左副统领……”一名狱卒想拉住那大汉,却被他一拂袖间甩了出去。
“滚到一边去,没你的事,一切责任我一人承担!”那大汉说着一剑劈开伏朗和风须句所在的牢门,大步而入。
那狱卒呻吟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你便是太昊的狼子伏朗?”那汉子目光阴冷地望着伏朗,木无表情。
“你是什么人?”风须句心头发毛地问道。
“哈哈哈……”那汉子冷然大笑,道,“老子熊城护卫副统领左彪,今日特来取你两个狗贼的脑袋!”
“可我们并无怨仇呀?”伏朗心胆俱寒,有些气弱地道,同时心中忖道:“难怪那狱卒不敢相阻,原来此人竟是熊城护卫副统领。”
“哼,太昊欺人太甚,竟派你们两个狗贼前来我有熊落井下石!对于你们这样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我左彪身为熊城副统领,让你们两个狗贼混入熊城,已是失职至极,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好过!”左彪义愤填膺,随即又愤然指着伏朗大骂道,“尤其是你,跟太昊老贼一样,没心没肝,无情无义。本来老子敬你是太阳之师兄,谁知却换来你这种卑鄙小人落井下石之举。我有熊大难当前,太昊老贼不但不帮,反而为了自己的私利,对付自己的徒儿,对付自己的兄弟部落!伏朗小儿,难道你就不感到可耻吗?难道太昊老贼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枉他身为天下第一人,我看其德行连一只野狗也不如,野狗还能认亲识友,而你们,却是没有一点人性……”
“住口,不准你骂……”
“我呸!”左彪一脚踢在风须句的胸膛之上,吐了一口口水,使得风须句那句话还没说完,便已跌倒在地。
风须句何曾受过如此之辱?但此刻功力受制,又怎是左彪的对手?
伏朗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他没想到左彪竟真的敢出手!
“不准老子骂,老子就偏要骂!”左彪冷笑道,“太昊老贼是副什么德行,这种人也配做我太阳之师?只懂得在背后施放冷箭,而且是对付自己的弟子!若有本事,怎不去对付鬼方?怎不去对付东夷?这种事情只有太昊老贼才做得出来!若说第一,太昊老贼倒真是厚颜无耻第一,卑鄙阴险第一,可谓是天下小人之首,我左彪今日就要让他看看,他将为此举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比之乃父更卑鄙无耻,更厚颜阴险!”左彪突地一声低喝,手中之剑直指着伏朗的面门。
伏朗只觉得寒意直窜入身体,思想差点麻木了,虽然他也想到过死,可是一旦面临着死亡时,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不由得颤声道:“不,不是!”
“哼,不是吗?当初为了控制我们的圣女,为了一己之私,你不惜将护送圣女回熊城的有邑战士置于死地,甚至出卖他们以孤立圣女,更连你自己的兄弟也一起出卖,这不叫卑鄙阴险叫什么?回到熊城后,你口中说全力助圣女登上太阳宝座,暗地里却尽给圣女制造压力和阻力,让圣女孤立无援,而你所做的这一切则是为了能够完全控制圣女而得我有熊,这不叫卑鄙、无耻、阴险又是叫什么?圣女对你多好,对你父子多么尊重,而你竟忍心一次又一次地做对不起她的事,还有脸邀功请赏,这不叫厚颜无耻、卑鄙阴险又叫什么?不仅如此,你心胸狭隘,狂妄自大,除了有一张好脸蛋外,你还有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贪得无厌,索求无度!比比我们的大总管吧,那才叫男人,那才叫英雄,无所求,却倾力相助,无所惧,而转战天下。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千万人着想,才高而不骄,勇悍而不浮,心高而不露,一身傲骨却无傲气。你伏朗是什么东西?你不觉得汗颜吗?你不觉得脸红吗?你不为你父子的所作所为而心虚吗?”左彪越说越气。
伏朗禁不住将头低了下去,脸上火辣辣的,左彪的话一针见血,句句正中伏朗的心事,使他无法反驳。他平时还不觉得什么,但此刻通过别人一一奚落,倒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再与轩辕一比,更是无地自容。是啊,凤妮对他多好,开始之时对他是言听计从,可是自己处处自私自利,还不断地暗中拖后腿,以凤妮之聪明,岂会不知?可是凤妮一如继往地对他好,而他竟仍然暗中使坏……伏朗觉得左彪这一通骂实在是很到位。
风须句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虽然不是他亲自对付凤妮,可确实感到很难理直气壮地反驳对方的质问。尤其是此刻他们是来暗中对付凤妮,而成了阶下之囚。
“现在你死而无怨了吧?像你这种败类、残渣,活在这个世上只会让世人耻笑!”左彪冷然不屑地道。
伏朗没有抬头,他已经没有抬头的勇气,左彪的话使他充满了悔意,仔细想想,如果当初自己全心全意地对待凤妮,不耍任何阴谋诡计,今日只怕早就已经与凤妮确定了关系。而他却耍一些小聪明,将凤妮送给了轩辕,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确实是悲哀至极。他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只是咎由自取,又能怪谁呢?
“你还有何话可说?”左彪冷然道。
伏朗黯然地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请代我告诉你们太阳,我仍是爱她的!只不过,我对不起她!”
左彪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神采,道:“伏朗,在你死之前,我给你一个忠告,或许你来世用得着!爱一个人,便要无私地奉献,公道自在人心,自以为聪明者,最后都会反被聪明所误!”
“住手——”一声高喝自狱外传来。
三人全都一怔。
伏朗不由得神情怪异,脱口低呼:“凤妮!”
凤妮竟在这要命的时候来了,让伏朗又喜又愧。
左彪一惊,这一剑便不敢再刺下去了,忙收剑肃立一旁,他正要说话,便听凤妮一声怒叱:“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主祭和我师兄如此无礼!给我拖出去重责四十大板,再听候发落!”
“太阳……”左彪欲分辩,却被两名金穗剑士一左一右夹住。
“算了,这不关他的事。”伏朗听凤妮如此一说,更是惭愧,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两名金穗剑士一听,也就不再拖拉左彪。
“你没事吧?师兄,这几日来凤妮不在熊城,怎会弄出这些乱子来?也不知这群人是怎么办事的。”凤妮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伏朗低声道,他仍在仔细品味着左彪最后给他的那句忠告。而左彪的那一席话仿佛倏然间将他自梦中惊醒了一般,凤妮越是如此对他好,就越是让他感到过意不去。
“还不拿解药来?”随即凤妮又愤然道,“传两位长老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须句也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左彪一眼。
凤妮大发雷霆,得知左彪居然敢大骂太昊之后,立意要斩左彪以问罪。但后来在伏朗开口和众熊城长老的请求之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责四十大棍,更示众一日,连其副统领之职也取消了。
谁也没想到凤妮处理此事会如此坚决,对太昊竟会如此尊重和敬爱。她下令整个有熊族子民,若有谁敢辱骂其师太昊者,定斩不恕,无论是谁!一时之间,人人心寒。
风须句也对凤妮的举措大感意外,伏朗则更是惭愧,而凤妮的决定还不止如此,更要让擒下风须句和伏朗的元贞长老和阳爻长老向风须句、伏朗道歉。一时间,熊城哗然,便连风须句也感到极不好意思。
风须句自然知道有熊与鬼方一役大获全胜,而且还杀了天魔。如此一来,有熊族的威势何等浩大,根本就不必害怕伏羲氏,也就是说凤妮根本就没必要如此做,但事实上凤妮却如此做了。这样一来,风须句绝不怀疑凤妮心中对太昊仍是极为尊敬,对这个师兄也仍是极为敬爱。当然,那已经不再存在男女之情了,这一点伏朗也明白。
伏朗心中很是感动,更多的是愧疚,他甚至有些恨父亲,为何要对付凤妮?为何要夺得有熊?他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太昊人格上的缺陷,同时也觉得父亲确实有些卑鄙和无耻。当然,他不会将之说出来,但心中却有恨。他之所以失去凤妮,其父太昊不能说没有任何责任。
凤妮欲留伏朗在熊城多住几日,但此刻伏朗哪有心思再居熊城?更无颜面对凤妮。人家凤妮从战场上刚刚返回熊城,便立刻将他们自狱中放了出来,还大责众人,而他自己做的又是一些什么事情?乘熊城紧张之际施展阴谋诡计,即使凤妮原谅了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这或许是被左彪骂一通之后才有所感吧。
凤妮也不再强留,便立刻写了一封书信,更准备一份厚礼,派一队随从亲自送给太昊,也算是一路上做伏朗的护卫。
凤妮登上了太阳宝座,自然要谢恩师,更是表示对恩师的一种感激之情。
最让伏朗吃惊的是,他自凤妮口中探得,凤妮其实早就知道太昊北上,在太行之北!这确实让伏朗有些心惊,也使他更为心虚。他哪里知道,这是轩辕早就已经想好的计划,而凤妮只是依照这个计划去实行而已。
伏朗出城,凤妮送出十里,颇有相别依依之感,差点没让伏朗感动得哭出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见到轩辕出场,他不知道是轩辕故意不出场,以避免彼此尴尬,还是轩辕还未回返熊城。但,没有见到轩辕的出现,伏朗的心中稍稍舒服了一些。
凤妮的热情,使得风须句都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觉得若太昊还要对付凤妮的话,那确实是一种罪过。
送走了伏朗,凤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可以预料到轩辕的苦肉计一定会成功,甚至会更好,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轩辕。放眼整个天下,大概也只有轩辕才有这样灵活的思路,如此多的智谋,对待任何事情都是那般轻松自如,谈笑之间就可把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情完全摆平,这或许正是轩辕的魅力所在。
而轩辕此刻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联盟之事。当务之急,没有什么比联盟更为重要,他始终没有忘记另一个威胁,那就是潜伏的蚩尤!
那日蚩尤和盘古智健兄弟俩受了重创之后,究竟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在一个秘密之地与叶帝的元神融合呢?要知道,叶帝的心性本就极坏,与叶皇可以说是两种完全相反的心性。若是他再与蚩尤的魔性融合,那将会出现一种怎样的状况呢?
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结果,事实上,轩辕并不是太注意这一点,他只是知道,真正的浩劫可能正在酝酿。或者,只要他能够把握好一切,那么也可能浩劫不成浩劫。只是,他该如何去把握这个尺度呢?
其实,令轩辕困扰的并不是蚩尤一个人的问题,还有跂通。跂通现在哪里?要怎样才能够将其神志恢复呢?而那神出鬼没的狐姬又是在弄什么鬼?她会不会知道蚩尤的下落?她会不会是在弄什么阴谋?
轩辕还从未正面地去好好思虑狐姬的问题,这个女人不仅透着一股神秘,且其表现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是敌是友,很难解释清楚。而她为何要说出有关桃红的事呢?为何话说得如此模棱两可?狐姬到底在弄什么鬼?桃红难道会有什么不妥吗?
轩辕自不相信狐姬的话,他相信桃红对他是真心的,他相信桃红是不可能背叛他的。不过,有时间他倒要好好地与桃红谈谈,与雅倩谈谈,这样或许会对狐姬这个神秘的女人多一些了解。
桃红呢?轩辕突然发现这两天桃红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怎么来看他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去忙了?
嗯,蛟幽又怎样了?蛟龙的伤势好了吗?怎的他也未来见自己?轩辕一时思绪如潮……
“莹莹!莹莹!”轩辕张口喊了两声。
陶莹急忙行了进来,刚才她正与云娘、燕琼诸女在逗小悠远呢。
“夫君醒了?”陶莹问道。
轩辕掀开被子,竟一下子走下了床,此时他的胸口居然已结了疤,看来伤势好得极快。不过,他此刻无法灵活地运用自己的功力,或许可以说,功力暂时性地尽失。
“你怎么起来了?”陶莹忙上前相扶,微微责怪地问道。
“已经睡了两天,再不起来都要烂在床上了!”轩辕轻微地伸了个懒腰道。
“你呀你!”陶莹拿轩辕没有办法,忙找一件衣服给他披上,关切地道,“小心着凉了。”
“我的乖莹莹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轩辕幸福地搂过陶莹,笑问道。
“若我再不变得婆婆妈妈些,你还不会将我当你女人看呢!”陶莹白了轩辕一眼,没好气地道。
“冤枉,实在冤枉,我怎会呢?莹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呵,瞧你说得这么肉麻兮兮的!”陶莹甜甜地一笑,旋又道,“琼妹她们在外面,外面阳光很好,出去坐坐也好。”
“对了,蛟龙的伤势可有好转?”轩辕问道。
“有歧伯为他疗伤,应该不会有问题吧。”陶莹想了想道。
“我想去见见蛟幽。”轩辕正色道。
陶莹闻听轩辕之言一怔,旋又道:“你是该见见她了,她一直都在蛟龙那里,不敢来见你。”
“为什么?”轩辕一皱眉,心中微痛地问道。
陶莹望了轩辕一眼,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亲自去问她,我是无法回答的。”
轩辕呆了一呆,道:“好吧,我这就去见她。”
“可是你的伤势?”陶莹担心地道。
“没事,支撑着走路是没问题的,只是不能够与敌人交手而已。”轩辕嘘了口气道。
“要不要再休息两天再去见她?”陶莹轻劝道。
轩辕伸手轻轻拂了拂陶莹额际的发丝,叹了口气道:“莹莹应该明白为夫的心情。”
陶莹幽怨地望了轩辕一眼,不再出声,顺从地点点头道:“好吧,我去给你安排。不过,宫外还有很多人等着想参拜你呢!”
轩辕不由得摇头笑了笑,他知道陶莹这是提醒他要小心,因为蛟幽曾对蛟龙偷袭过,而他此刻与普通人无异,是以陶莹才会有此担心。但,无论如何,轩辕总要去见蛟幽,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红儿呢?”轩辕又问道。
“红姐与歧伯他们去采草药了。”陶莹道。
轩辕怔了一下,也便没再问什么。
这段日子以来,蛟龙每天都在阳光下练功,其伤势正处于恢复阶段,但是他却绝不肯闲着,而且比谁都更勤奋,每天苦练木神的武学,其武功进境急速,几可与木青相提并论。
此时的蛟龙已无昔日之浮躁,整个人都变得更为稳健和沉默,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副高手的风范,便连蛟梦也老怀大慰。可以肯定,蛟龙的武功定比其父更强。
蛟龙似乎清瘦了一些,正半闭双目对着太阳静坐呢。
轩辕的脚步声惊醒了蛟龙,但蛟龙是在听到有人呼喊“大总管”之时才睁开眼睛。
蛟龙收息而立,若是别人他根本就不会起身,但来人是轩辕。
蛟龙感激轩辕,尊重轩辕,他已不再是昔日争勇斗狠的蛟龙,而轩辕也非昔日不近人情的轩辕,两人抛开一切成见,可算是最好的兄弟。蛟龙知道,自己有今日之成就,全拜轩辕所赐,事实上不仅仅是他需要感激轩辕,甚至整个有侨族也都要感激轩辕。
“听说你受了伤?”蛟龙急步来到轩辕的身边,打量了轩辕一眼,关切地问道。
轩辕并不掩饰地点了点头,嘘了口气,目光却在别的地方打量了一下。
蛟龙似乎立刻明白了其意,向里屋努了努嘴,道:“在里屋!”同时也叹了口气。
“她……”轩辕欲言又止。
蛟龙望了望轩辕身边的剑奴、木青、花战及凡三诸人,无可奈何地道:“或许只有你才可以解开她心头的结,一切就拜托你了!”
轩辕双手轻轻搭在蛟龙的肩头,沉重地点了点头,叹口气道:“其实,我也应该为此负一些责任!”
蛟龙涩然一笑,嘘了口气,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轩辕点了点头,这才扭头对剑奴诸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
剑奴眉头微皱,但却并未太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蛟龙也有些讶异,今日轩辕身边的高手似乎比往日多,可能是因为轩辕真的伤势颇重,这才增加了许多护卫。
轩辕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屋内却毫无动静。
当轩辕敲了第三遍门时,他再也忍不住,径直推开了木门。
门没有上闩,屋子之中的光线并不暗淡。
西宫之中的房子都极为宽敞,而且透光性很好。
轩辕的目光巡视了一遍内厅,里面并没有人,双目不由投向了厢房,而他心头也微感一阵痛楚,犹豫了一下,举步便向厢房之中行去。
他依然选择不敲门而直入。
轩辕微微怔了一下,他看见了蛟幽。此时蛟幽正对着一面青铜镜而坐,静静地,如泥塑一般,背对着轩辕,茫然不知轩辕的到来,抑或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想作声,不想作任何反应。
“幽!”轩辕轻轻地唤了一声,蛟幽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轩辕叹了口气,轻轻地掩上门,缓步来到蛟幽的背后,却发现镜中蛟幽的目光空洞如死,直直的眼神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美丽的躯壳。
“幽!”轩辕吃了一惊,双手禁不住紧拥住蛟幽的双肩,低呼道。
蛟幽似乎倏然吃了一惊,身子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目光稍稍地有神了一些,但却仍然没有扭身说话,只是眼里缓缓滑下两行清澈的泪水,却没有擦拭的意思。
轩辕也不语,心中一阵绞痛,他轻柔地将蛟幽搂在怀中,双手紧紧地握住她那冰凉的柔荑,就这样蹲在蛟幽的身边。
良久,蛟幽开始轻轻地抽泣……
“哭吧!”轩辕叹了口气,道,“哭过了之后,一切都重新开始,再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我要用一生来疼你、爱你!”
蛟幽抽泣得更厉害,如一只受惊的小猫,在轩辕的怀中轻轻地抖动着。
当轩辕轻拥着蛟幽行出屋子之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蛟幽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谁都知道她刚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不过,自不会再有人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众人刚要簇拥上来之时,却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扭头一望,只见两名金穗剑士疾步而来,一到轩辕身前,立刻躬身道:“太阳请大总管去宗庙议事,范林已有人来我熊城!”
“哦。”轩辕一听,大喜,道,“好,就说我立刻来到!”
那两名金穗剑士很快退了出去。
轩辕望了望怀中的蛟幽,柔声道:“我有事先去一下,待会儿再回来陪你。”
蛟幽依顺地点了点头。
“蛟龙,这里就交给你了!”轩辕说完放开蛟幽,在剑奴诸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直奔宗庙而去。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熊城内外喜气洋洋,但没有一个人忘了身边的危险。因此,戒备都极为严密,以防止有人乘乱而动。
轩辕才出现在山道之上,一路上的护卫皆恭敬地行大礼,人人露出崇敬之色,几乎无人不敬服。他们皆为有熊拥有这个用兵如神的大总管而骄傲。
一路上的熊城子民都大呼万岁,人人竞相行礼,追在后面欲一睹轩辕风采。不过,却被轩辕周围的一干高手相阻,近身不得,否则定会把道路堵个水泄不通。
“大总管到——”轩辕一上得熊山之顶,便有宗庙卫士高呼,于是声音一直传到大殿之中。
自大殿内立刻行出一群人,为首者正是头带高冠、姿色绝美的凤妮,她的身后则是六大长老和大祭司吴回,而旁还有久违了的跂燕、玄计、苦心。
“轩辕!”跂燕乍见轩辕,欢喜不已,如投林之乳燕般疾奔而至。
轩辕也大喜,伸出双臂,一把搂住跂燕,却忘了自己功力已受到禁制,差点被冲得一个踉跄,所幸剑奴及时地在后面撑了一下,这才没有使他出丑。
“你受伤了?”跂燕岂会感觉不到异样?急问道。
“是你变重了,用这么大力撞我。”轩辕笑道。
跂燕一听又羞又喜,哪还不知情郎是在与她开玩笑?但仍像个小女孩一般,依恋地挽着轩辕的手,道:“我才不管呢,这么长的日子以来,你都不想我,只撞了你一下,没揍你已是够客气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尽皆大笑,便连吴回和元贞也为之莞尔。
凤妮与跂燕早在癸城见过,自然知道他们的关系,是以并不为怪,而且两女也极为亲密。
剑奴对跂燕也是极为疼爱,皆因当日柳静提到过跂燕,而他也明白,跂燕才是真正的君子国圣女,又与轩辕的关系极好,因此见到跂燕自然高兴。
玄计诸人见了轩辕忙都施以大礼,虽然轩辕是有熊大总管,但却是名符其实的龙族大首领,龙族战士无不心服。
“陶唐氏的陶基大首领也已到了城外,莹妹已与众人去迎接了。”凤妮道。
“什么?”轩辕一听惊问道,旋即回过神来道,“怎不早说?我要亲自去迎接!”
凤妮一听,笑道:“我们准备一齐相迎,是以,马匹已经备好,只等你来了。”
“好,大家一齐去!”轩辕兴奋地道。要知道,陶基不仅是陶唐之主,更是轩辕的岳父,其身份、地位之高可与有熊上代太阳相提并论,自然比凤妮都要高一辈,是以众人齐出迎接并不为过。
六大长老和吴回早就听说了陶基这个人的名字,而陶唐氏乃是当年神族五虎族之首,族中高手如云,人丁兴旺,虽不及有熊十万子民,但也是洪荒中有数的大部落,整个部落紧靠太行,甚至已经控制了北太行,无人敢小视。
轩辕诸人迎出城外五里,才见远处一队人马施施然而来,两旁更有庄义的亲兵相护。
八大寨早就接到命令,作好迎接陶基的准备。
陶莹却是迎出了熊城近三十里,她的那一群高手正行在前头。
轩辕忙策马过去,见陶基果然被众人捧在最中间,陶莹正在叽叽喳喳地与父亲讲个不停呢,瞧她那兴奋的样子,不说也知道有多高兴了。
“小婿相迎来迟,还望岳父大人勿怪!”轩辕来到队前忙翻身下马,跪在陶基马前高声道。
“辕儿何用行如此大礼?你我翁婿应坦诚相对才是。”陶基忙下马相扶,搭住轩辕的双臂,笑意满面地欢悦道,同时仔细地将轩辕上下打量了一番。
“岳父大人为何不早些通知小婿?”
“辕儿受伤了?”陶基吃了一惊,有些惑然地问道。
“岳父明鉴,小婿确实有伤在身,一切容我稍后细禀。”
说着轩辕一让身,指着跃下马来的凤妮道:“这位便是有熊第十一代太阳!”
“凤妮见过陶伯父。”
“哈哈哈……”陶基欢声大笑,道,“见故人之女英姿飒爽,实是老怀大慰!果然虎父无弱女,看来有熊中兴定是指日可待了!”
“谢谢陶伯父之夸,请伯父上马,回熊城再说吧。”
陶基又与元贞和吴回诸人相继见礼之后才翻身上马,于是,陶基、凤妮、轩辕和陶莹四人并骑于前,余者皆尾后相随,同返熊城。
那声势之浩大,不亚于轩辕当日自釜山归返,万民相拥,夹道欢迎……
为欢迎陶基和龙族代表的友好到来,更是为了共商结盟大计,熊城举行了规模极大的盛宴。这确实是一个空前的盛举,而在此间,君子国的代表也快马前来。
这正是早已商议好的,四部落率先议定一种新型和平的形式,那便是部落联盟。
各部落商议了许多共同进退的方案,相互支援、补给,以共同缔造一个太平安宁的天下为核心目标;互助互利,共对大敌,同时有义务保护联盟范围内的各小部落。
后来大家一致推举让轩辕作为各部落之间的整体协调之人,也便是遇到危机之时的总指挥,而陶基则成为联盟的总监督。
轩辕担任总指挥自然不会有人反对,仅凭轩辕转战天下、大败天魔的声势就可以当之无愧。而且陶基也清楚他这个乘龙快婿的分量,且对轩辕的智慧极为看重,又有木神支持,他自然不会反对。君子国、龙族和有熊基本上都由轩辕统领,自然更不会有人反对。本来轩辕是要让陶基做这个联盟总指挥的,但是陶基以自己年龄渐高,不想太过操劳为由,而让位于轩辕。
轩辕自然知道,陶基受木神影响深重,而且对他又极喜爱,这才让位于他。
事实上,让陶基做这个联盟的总指挥也是当之无愧,不过他们都是一家人,也便没有太大的必要去争执什么。
陶唐氏的高手们也人人心服,他们的新姑爷可是杀死天魔、大败鬼方的大英雄,更是在各部落之中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
让凤妮意想不到的是,结盟消息传出不到四天,便有十余个大大小小的部落闻风而至,小到一个部落数百人,大到一个部落两三千人,都派人来表示愿意加盟,有些人则是干脆依附有熊,可谓是喜事重重。
这些方圆近千里的各部,都听说了轩辕的威名,才慕名而来。有的甚至曾依附过东夷和鬼方,但在有熊声势大振之下,皆闻风而至,只让有熊人兴奋不已,也让陶基诸人心怀大畅。
这几天来天天议事,天天制定出一些规章和相关联盟的事宜,倒也是忙得他们不亦乐乎。
这几日来,轩辕的伤势也渐好,歧富天天采药。不过,歧富终于想出了完全治愈轩辕之伤的方法,那便是要去崆峒见广成子仙长,求得开经破脉之法。
轩辕本就极想见广成子仙长,自然不会反对。不过,那要稍待一些时日才行,此刻熊城事务使他脱不开身,而且联盟诸事又极为烦琐,还要制定出一些相关条文,让各部落共同遵守,共同合作,因此极为麻烦。
不过,能够使事情有个着落,麻烦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轩辕近日来确实感到极为欣慰,熊城内外,一片繁荣,气象万新,仿佛是全民皆兵地为族中出力,有熊族从未有今日这般如此强大的凝聚力和号召力,对于轩辕和凤妮的命令,这些人是言听计从,不打半点折扣。
熊城内外各依附的部落也都齐心协力,不仅将熊城内治理得井井有条,便是十城八寨七大营也同样井井有条,每位战士训练起来更有精神。
不过,有熊的战斗力不再是限于有熊范围之内,因为此际有熊扩展骑兵那是非常必要的,重点也是训练骑兵。在步兵方面,熊城已足以逞一时之强,唯骑兵是其弱项。
于是,四处寻求战牛、战鹿和战马也便成了有熊急切所面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