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新球的话音刚落,蔡风脑袋“嗡”地一响,霎时一片空白,本来还寄于的希望,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泡影,不由得喘息有些急促地问道:“你用了毒?”
“有一些,但我更相信我的修罗烈焰掌,你的好兄弟是在中了我一掌与毒物之后,才坠入了深渊之中,你猜会有什么结果?”金蛊神魔田新球冷然道。
“好你个金蛊神魔,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蔡风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机。
“哼,你永远都不会再拥有今生,从下一个月起,你就会是我的好‘绝情’,我叫你去杀谁,你便会乖乖地杀谁,我叫你去杀自己,你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你说,你还会来杀我吗?从那一天起,你会没有感情,没有自主,虽然有思想,但却永远忠实于我的命令!这有趣吗?”金蛊神魔田新球得意至极地笑问道。
“你这个恶魔,我蔡风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蔡风怒骂道。
金蛊神魔田新球悠然地笑道:“你想知道吗?那我不妨便直说了吧,反正你永远也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说着顿了一顿,在身后的一张石椅上坐下,吸了一口气,抬眼仰望着石室之顶,似陷入了沉思之中。然后才淡淡地道:“在百多年前,你可曾听说过有一个慧远?”
“哼,天下谁会不知道慧远大师!”蔡风不屑地道。
“不错,天下间谁会不知道慧远大师?但天下又有几人知道百年前更有一个势力足可以控制天下的‘天魔门’呢?”
“天魔门?!是什么门派?世所不知,又能有什么大作为?你如说‘天魔门’连玉皇大帝都能够管制下来,岂不更好!”蔡风反唇相讥道。
“哼,无知小儿,懂得什么!永和七年(公元351年),燕、赵联军攻击冉魏、冉闵,杀掉当时名将卢谌。燕、赵之所以能够联军,便是因为我‘天魔门’,而冉闵本是我天魔门中人,却背叛魔门。本来,我天魔门可以顺利地操纵石虎之子,掌握赵国的军政大权,可惜冉闵却想自己做皇帝,屠杀胡羯二十余万人,使中原陷入一片大乱之中。当年的张遇、冉魏都是我‘天魔门’中人,甚至后来,我们魔门的势力早已深入到前燕、前凉两国之中,后来更根深于前秦。便在我们可以将天下统一于魔门之时,却出现了慧远,纵兴佛门,却与我魔门作对。在数十次决战之中,我魔门却输给了慧远。最惨的一次,也是与慧远最后一次决斗,却是在淝水之战。从此,我们魔门便四分五裂,元气大伤,一直到现在慧远死后一百多年才慢慢地再次振兴,这个世上再不会有慧远。虽然数十年前有天痴尊者,有烦难头陀,武功高又如何,却经不起一计之试,便自相残杀,闭关不出,可谓有也等于无!但他们的弟子却各在江湖之中大大地露脸,你爹蔡伤便是烦难头陀的弟子,‘哑剑’黄海正是‘天痴’那牛鼻子的弟子。武功天下无敌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别人不知道蔡伤、黄海的师父是谁,我‘魔门’却是没有人可以瞒得过!十七年前,你在正阳关的家被抄,亏蔡伤这傻蛋居然真以为是鲜卑族人排挤汉人才会如此,殊不知却是我魔门所操纵。你本来应该有两个哥哥,若是他们仍活着的话,只怕此刻真的成了你蔡家的武林了,只可惜他们没你命大。我们当初算漏了那‘哑剑’黄海,否则,恐怕今日又少了一个如此好的毒人材料!看来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注定蔡伤会绝后!”说到这里,金蛊神魔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蔡风心头的恨火如炙,声音却极为平静地道:“我娘是你们害死的?”
“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根本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而已!”金蛊神魔田新球得意至极地道。
蔡风头一扭,“啪——”的一声,一口浓浓的口水飞喷而出,金蛊神魔田新球料定蔡风根本没有动手的能力,也便毫无戒备,哪里料到蔡风竟用口水喷他,待发觉时,躲避已是不及,刚好给沾在脸上,不由得伸手一抹,却是浓浓的黏稠至极的口水,不由得大怒,伸手便向蔡风脸上击来。
“啪……啪……”两声脆响,蔡风的脸立即肿起好高,若不是金蛊神魔田新球不想要蔡风性命的话,只怕蔡风这一刻已是气息奄奄了。
蔡风的嘴角缓缓滑出一丝血水,但却放声大笑起来。
金蛊神魔田新球狠狠地道:“笑吧,笑吧,再过十天,你就不会再有笑的机会了!”
“嚓……”一串脚步之声传了过来,一名矮胖的汉子行入石室,单膝跪地恭敬地道:“禀宗主,属下诸人在山崖之下细找过多遍,并没有那小子的尸首,而且下面有一个极深的大水潭,恐怕那小子的尸体随水流走了!”
“顺水搜找三十里,若再找不到就算了!”金蛊神魔田新球不耐烦地道。
“是,属下这就去……”
小村庄好萧条,虽然是夏初,虽然今年的山花依然那么灿烂,但在这个小村庄之中,再也找不到那种欢祥而宁和的气氛,总似有一种难以调解的哀愁笼罩在村子的上空。
年轻人失去了年轻人的活力,小孩失去了小孩的活泼,老人失去了老人的镇定。一切都有些死气沉沉的,只因为少去了一点东西,那是两个人!就是凌伯和凌能丽,没有这两个人的村庄,的确变了,变得萧条,无比的萧条!
凌通要做的事,每天便是练功,练蔡风教给他的功夫。虽然蔡风所教不多,但对于凌通来说,却不简单!凌通始终记住蔡风的一句话:“武功不是要怎样好看、怎样复杂的招式,而是需要力度、速度、准确度。这三种结合得越完美,你的武功便越高!”这是最简单的阐述,却也是最有效的阐述。
凌通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踢树干,击树桩,更练习抽刀、出刀的速度,他的对象便是树叶,每一刀刺出的目标都是树叶,有在风中摇摇晃晃的树叶,有他扔到天上再落下来的树叶,周而复始地练,周而复始地出刀。并且每一天都按蔡风所指定的时间打坐、呼吸、练气。
支持凌通的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杀尽那些坏人,所有欺负他姐姐的坏人都要杀!每天最早起来的都是凌通,每天最后一个下山的人还是凌通。
凌跃夫妻两人起先不明白,但后来才知道凌通是在等人,等蔡风!等蔡风带回凌能丽。因为蔡风在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许诺一定要把凌能丽带回来!没有多少人相信蔡风,但凌通却对蔡风的话坚信不移。没有任何人可以损坏蔡风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对蔡风的崇慕与尊敬。就像没有人能够知道凌通对凌能丽的感情有多深一般。
凌跃夫妻起初很担心凌通一人那么晚下山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在有一天,凌通一个人拖回三匹大灰狼之后,便没有人再为他担心了。那几乎是难以让人相信的事实,因为凌通仍不过十二岁而已,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力毙三匹大灰狼,竟一个人拖了回来,这份力量与能力的确足够让这个小村子轰动。
那天,凌通没有带弓箭,这大半年来,他都未曾用过弓,用的只是蔡风送给他带有黄春风字样的短剑,那是蔡风在速攻营中所用的短剑,算是一等一的好兵器,因为速攻营的装备绝对不会很差。凌通也用过刀,凌跃便有一柄不太好使的刀,但凌通只钟情于那一尺半长的短剑。那一天,也就是用这柄短剑刺入了三匹大灰狼的咽喉,很准!很够力度!也有一匹大灰狼是被拳头和脚踢打死的。那是凌通的脚,凌通的拳头!
没有人会想到凌通居然在这大半年之中变得这般厉害,杨鸿之与杨鸿雁也不信,但在开玩笑之时,被凌通将两个大男人轻松地扔了出去,这个时候,才没有人敢不相信凌通的厉害。而凌跃夫妻更是打心眼里欢喜,他们当然知道这是蔡风的教导,加上他儿子这大半年来所吃的苦头。
凌通在这大半年之中,手和脚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每一天都是皮破血流,凌跃自然知道一些简单的药理知识,每天都会用药水为凌通洗手、洗脚,每一次凌二婶都含着眼泪,但凌通却异常坚定,咬紧牙关不叫痛。然而第二天早晨,那手脚的创口又奇迹般地修复,便连凌跃也觉得奇怪,但却知道那绝不是药物的原因,药物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够结疤,可这只是一个夜晚便焕然若新,根本找不到伤过的痕迹。
凌跃夫妻总觉得奇怪,到后来,忍不住去偷看凌通睡觉,才发现凌通并不睡觉,而是打坐,像一个入定的老僧,那神情肃穆得连凌跃都怀疑,那坐在床边的人是不是他儿子?因此,凌跃终于知道凌通为什么伤处好得这么快。就像当初蔡风的伤势好得那般快一样,在他们的心中自是惊喜异常,其儿练得如此神通,他们当然欢喜了。
凌通近来在那山头逗留的时间更长了,因为在几个月前蔡风派人送来凶手,并说不久将会带回凌能丽,所以他更是望长了脖子,更是满怀期望,练武也更勤,他要让蔡风有一个惊喜,他要让蔡风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
凌通每天的事情便是练武、砍柴,最开始是用刀砍,也是为了练刀的速度和准确度,更是练刀的力度,可是后来却是用拳脚来击倒树木。一拳不行,两拳,到后来竟可数拳之下击断碗口粗的树干。凌通也打猎,他有时会选中一只兔子,跟着狂追,看见一只猴子,他也会追,纵跃之间都是紧记着蔡风当初所说的提气、呼气的规则。有时甚至提着两块石头跳跃。
也只有这样日复一日地苦练,才真正地出现了成绩,骄人的成绩!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小的孩子便有这般的毅力与恒心。不过这大半年来,凌通从来没有笑过,甚至说话都很少。除了与凌跃夫妻、乔三这三人说过话之外,其余的人便连一句话都未曾讲过。每天凌通做的事还有——便是看书,凌伯留下来的书很多,除医书之外,更有许多藏书。凌通在山上累了,他会看书,会写字,蔡风当初教过他练字,还说过他的武功是从练字开始的。所以凌通也喜欢练字,以一根很粗的树枝做笔。按照蔡风所抄经卷之上的字迹去练习,所仿的却是蔡风的笔法。凌通从小就跟着凌能丽学读书,所以这些书他自然能看懂。每天陪着他的仍有那只大黑猎狗,这正是当初蔡风在山洞中重病之时所见到的大黑狗。这一刻却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每天他总是追着大黑狗上山,开始几个月,他怎么也跑不过大黑狗,可到后来,他竟可以与大黑狗的速度相若。不过这一个月来,他已经能很轻松地追上大黑狗了,这种练功者,的确应算是一个奇才!
凌通手中的粗枝——即木棍运行极快,他已经很顺手地将蔡风的有些笔法模仿得很熟了,每天他总觉得按照这种笔法练下去,越练越顺畅,越练精神也越好。而且越熟练越觉得其中滋味无穷,练得也更为认真。这大半年来凌通只练过《医经》,这是蔡风最先为凌伯抄写的那三卷。凌通都已能将之倒背如流,此刻已然可以脱离经书顺手便将蔡风的笔法练出来。
而正在这时候,一旁的大黑狗竟狂叫起来,将凌通的思路全都打断了,不由得扭头向大黑狗狂叫的方向望去,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蒙着脸的人。
这个人来得极为突然,似乎连大黑狗也是刚刚才发觉。
“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打扮想吓唬人吗?”凌通横眉冷目地喝道,他打心底便对这种藏头露尾的人极为痛恨,所以出言毫不客气。
那人并不答话,伸手折下一根树枝,轻轻地弄去树叶,大步向凌通逼来。
凌通毫不畏惧地望着那个大步行来之人,冷冷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小子,接招吧!”那蒙面人的声音极为沙哑,说着也不答话,伸手便将手中的树枝刺出。
凌通一惊,这人说打就打,动作可是快到极致,自己甚至来不及抽出腰间的短剑,只好将手中的木棍斜刺过去,不自觉中便像是在练字一般。
“砰——”那人见凌通手中的木棍随手一划,竟恰到好处地攻击到他的胸前大穴玄机穴!不由得忙回转树枝,拂在木棍之上。
原来凌通自小与凌伯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对人身上的各大要穴都知道得极为清楚,而蔡风教他的运气线路本也和穴道有关,自然清楚穴道的重要性。这一刻一出手自然便想到攻击对方的要穴。
凌通被对方树枝拂上,只觉得手中一沉,木棍被扫开,但他并不后退,反手又斜斜挑起,却是斜击对方的肩井穴。
那人似乎早料到凌通这么一招,树枝反挑,将木棍再次挑开,同时,树枝顺势斜扫,直击凌通的小腹。
凌通一惊,慌忙疾退,但他快,对方更快。
“啪——”树枝正击在小腹之上,但却没有什么力道,不过这一抽也照样很痛。
凌通一愣,手中木棍反砸而下,那人抽身一退,很轻巧地便闪开了。
凌通一恼之下,手中木棍拖起一阵劲风直刺过去,虽毫无花巧可言,但所攻的角度、力道和速度,只怕就是一只野狼也会给击死。
那人见凌通似乎打怒了,以硬碰硬,不由得一愣,哂然道:“小子,你就只会那两招剑法吗?刚才练的剑法全都被狗吃了呢?”说话的同时,竟毫不在意地伸手抓住凌通的木棍。
凌通一惊,见对方若无其事地便接住了这一击,哪还不惊?
“啪——”那人竟一下子将木棍捏成碎片,力道之大,凌通都骇呆了。
“再来,小子,你这几斤吃奶的力气,便想与人硬碰硬,不是送死吗?用刚才练的剑法再来打!”那蒙面人的口气极为不屑地道。
凌通一愣,对方居然说他刚才练的是剑法?不由得想到一开始,那棍击出的两下子,不是逼得对方回手自救吗?难道那就是所谓的剑法?可那却是书法呀,那是蔡风的笔法呀!想到这里,凌通不由得恍然而悟,刚才对方那树枝拂过来的那一招,自己自然可以将木棍斜钩下来,也就能挡开对方那一招,而这正是蔡风那些字中的一个笔画。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一喜,蔡风说过,他的武功便是从练字开始的,难道那些字就是武功招式?
凌通抬头怀疑地望了望那蒙面人,冷冷地道:“我可要用剑了哦,你小心啦!”
蒙面人不屑地道:“你随便用吧!”
凌通从怀中摸出蔡风给他的那柄短剑,脑中立刻浮出蔡风那经书之中的一笔一画,不由得一声低啸,短剑如风般低划而出。
蒙面人“咦”地一声低呼,手中的树枝抖成一片幻影。
凌通一惊,竟不知从哪里下手,手中微微一慢,对方的树枝竟抽在他的手上,一吃痛之下,短剑便脱手飞了出去。
蒙面人并不再进攻,只是低骂道:“没用的小子,你只管使你的招,管别人怎么打干吗!你以为你有后发先至的速度吗?”
凌通一呆,明白对方不但没有恶意,还有心相教,他不由得心头一阵不服气地道:“再来!”
“再来就再来!谁怕谁呀?”那人不屑地道。
凌通忙跑过去将短剑拾起,大黑狗仍然狂吠不止,他不由得喝道:“叫什么叫,一旁凉快去!”
大黑狗“汪汪……”叫了几声,居然还真听话地向树荫之处行去,不再乱叫。
“你小子对付狗还真有一套呀,来吧,看你有什么屁用!”蒙面人冷然道。
“你小心了哦!”凌通缓缓举起短剑道。
“你那三脚猫功夫有个屁用!来吧,少啰唆,今日定把你打得爬着回去,明天夹着尾巴不敢上山!”蒙面人不屑地骂道。
“那你就看剑!”凌通低喝一声,短剑疯狂地出手,这一次再不注意对方的招式。
蒙面人使出树枝相迎,凌通只顾一个劲地将蔡风所写之笔画一一使将出来,不管对方招式怎么变幻,他只当没有看见。
“是了,这样就对了!”蒙面人低笑道。说着手中的树枝若砍乱麻般扫出,只片刻,凌通就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手中的剑和脚下的步伐根本就配不上套。
“啪——”蒙面人乘这个空子,下面用脚一钩,竟将凌通跌了个七荤八素!
“哈哈哈,小子,怎么样?你功夫太臭,跟你玩,真没意思!”蒙面人得意至极地笑道。
“这次不算,你使诈!再来一次!”凌通忍着痛一骨碌地爬起来道。
“哼,真是小儿无知,兵不厌诈你懂不懂?虚实结合,你小子再回去练上一百年也只是一块废料,还看你每天都在这里刺叶踢树,有个鸟用?那些都是死动作、死东西,有本事,便与活人对打,像你这样,难道有人站在那里不动被你打吗?还有哇,每天老是同一个姿势出剑、出刀、出脚、出拳,那有个屁用!”蒙面人出言教训道。
凌通眨着小眼,骨碌碌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恶狠狠而又像师父训弟子一般的蒙面怪人,心头却知道对方是有心相教,不由得认真地听着。
“小子,看老子来露两手给你看看,让你知道拳要怎么打,脚要怎么踢,奶奶的,连走路都不会,还练个鸟功!你要好好看着啊,练好了,好让老子有个对手过过瘾!”蒙面人说着将手中的树枝重重一抛,竟一下子插入了地下半尺多深,只让凌通看得惊骇莫名,不过,即暗想:你比蔡风大哥可差远了!
“看好啊,这是拳的手法!”说着一边做出姿势,一边念道:“崩、劈、挑、砸、穿、翻、搓、盖、冲、点、切、撩、勾、缠!”待一一演示完了,才解释道:“拳,并非全是拳头的作用,要尝试着用各种手法去灵活运用,那样方为拳,怎样去将这些手法灵活运用?便看你小子的造化了!你那几下子死拳头,顶多只能打几个蛮汉,有个鸟用!今日便到此为止,老子跟你这小子玩得不过瘾,去找别人玩了!”那人说着似有些不耐烦地要走了。
“喂,你怎能说话不算数呢?还有脚怎么踢?步怎么走?为什么不说?你是在瞎吹是吗?”
“妈的,你小鬼是想用激将法是吗?老子可不受激。不过,若不让你小鬼见识见识,你定不死心,老子便再练给你看一下吧,反正你看一遍又学不会,还怕你偷学不成?”蒙面人恶狠狠地骂道。
“看好哇!”
“这是蹬,这是踹,这是缠、摆、挂、踢、跺、震腿、旋风腿、箭弹腿、连环腿,这是扫……看清楚啦,这是进步,这是退步,这是滑步,这是垫步、过步、跳步、虚步、坐山步、弓步、马步、仆步、歇步、偷步、骑龙步……还有身法,这是吞,这是吐,这是闪、展、腾、挪、挤、靠……”蒙面人出手并不快,但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干脆利落,每一个细节也都是清楚明白,让人看了自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洒脱。
凌通不由得看得心驰神往,激动不已,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的步法、身法与手法,那人似是越练越有劲,竟一口气将这些动作重复了三遍,才潇洒地停手,连粗气都不喘一口。
“小子,怎么样?看不明白吧?这可是老子的绝活,你要是能看明白,那还得了?其实这只是分散来用,要是将这些手法、脚法、步法、身法配合起来运用,那更是妙用无穷,想不想看看,小子?”蒙面人得意地道。
凌通不自觉地猛然点头,连声称道:“想,想,想……”
“哈哈哈,你小子可真是贪得无厌哦,若想看的话,明天给我带一只烤兔来,我们便来个公平交换,如何?”蒙面人笑骂道。
凌通一喜,高兴地道:“好哇,说话算数,拉钩!”
“去,去,去你个小鬼蛋,老子多大,还像小鬼一般玩这个玩意儿?老子一诺千金,岂会让你这小鬼给看扁?你相信便行了,不相信便拉倒,以为老子不会烤兔子呀?呸!不过首先声明哦,烤兔子必须自己烤,否则便不算数!你做得到吗?”蒙面人不耐烦地道。
凌通想了想道:“有人在一旁指点总可以吧?不然的话,给你拿上一只黑炭头,你又会不高兴的!”
蒙面人想了想,口气松了一些,道:“好吧,看你这小子如此有诚意,便允许人在旁指点,但不准别人伸手帮忙,明白吗?”
“好的!”凌通欢快地应道。
“那老子先走了,没空陪你这臭小子乱弹琴!”蒙面人说着转身飘然而去。
凌通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发了一阵子呆,立刻想起那人所演示的每一个动作,不由得伸手便练了起来。
蔡伤似乎永远都是那般安详,像是一池没有波纹的水,他的眸子永远都是那么深邃。无论谁看了,都只会想到一件事物,那便是天空,深邃莫测的天空,空无中却蕴涵了无尽的玄机。一袭长衫,迎风而飘,玉立如山,超尘脱俗,自有一种出世的潇洒与清高。
立在他身后的依然是蔡新元,负剑而立,肩头背着一个小包行囊,如此而已。
“老爷子什么时候能回北台顶?”五台老人平静地问道。
“或许我永远都不会回北台顶,何处青山不埋骨?我只想做完我最想做,而又必须做的一件事之后,便潜于青山之中,了我此生,吴师兄无须为我担心!”蔡伤意兴索然地道。
“老爷子,老主人飞升之前不是曾说过魔门的事吗?”五台老人提醒道。
“蔡伤只好辜负他老人家的愿望了,或许是蔡伤自私,这件事便由葛师弟去办好了,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蔡伤神色黯然地道。
“都是能丽不好,若是蔡伯伯不嫌弃,能丽便做蔡伯伯的女儿吧?”凌能丽充满歉意地道。
蔡伤慈祥地望了她一眼,温和地道:“我从来都不曾将你当外人看待,你是风儿的心上人,他是我的好儿子,你自然便若我的好女儿,只可惜他福缘浅薄!”说着仰天一声长叹。
“老爷子,那你便收凌姑娘为义女吧,反正她也失去了双亲,自此孤苦无依,有你这个义父岂不成全了两家人?”五台老人提议道。
“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凌能丽极为乖巧地一跪至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蔡伤并没有阻拦之意,只是那落寞的神情中绽出一丝包含了痛苦的欢悦!
哈不图竟也极为配合地端上来一碗茶,送到凌能丽的手上。
凌能丽禁不住喜极而泣道:“义父请喝茶!”
蔡伤仰天一声长啸,似要舒尽胸中的闷气。良久,啸声歇下,才欢声道:“好,我蔡伤失去了一个好儿子,却多了一个好女儿,又有何可叹!”说着伸手接过茶碗一口饮下。将茶碗放到哈不图手中,才伸出双手扶起凌能丽,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凌能丽,伤感地道:“义父今日与你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里是一颗‘通天再造丸’,普通人吃下可延年益寿,百病不生,练武者吃下,可陡增半甲子的功力。当年我舍不得太早给风儿服下,今日便赠给你吧,也算是义父我给你的见面之礼!”
“谢义父!”凌能丽双手接过锦盒,高兴地道。
“去拿酒来,此丸须和酒服下!”蔡伤高声道。同时又从怀中摸出一支碧玉凤钗,温柔地插在凌能丽的发髻之上,黯然道:“这本是内子给我的定情信物,现在内子已归天国,这根玉钗留在我身上徒增感伤,今日将它一并送给你,就当是你义母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凌能丽的心神大颤,大感恻然,愧疚于心却又无能为力,不由得诚恳地道:“义父,你便迟些再走,让女儿服侍你几日……”
“傻孩子,天下哪有不散之宴席?你不必在心头挂怀什么,天下哪里是我不能去的?你义父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缺人服侍,你还是好好学武,别分心,将来你的事你自己做主,不必因风儿在心中留下什么阴影,活人的路不能被死者所挡,你明白吗?”蔡伤极为平和地道。
凌能丽不由得一阵黯然,无论蔡伤的话意多么平缓,可她始终能捕捉到那之中的苍凉之情,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不由得问道:“那义父要去哪儿呢?”
蔡伤想了想,道:“我要去南朝找一个人,也是去寻找你义父的下半生幸福,义父会照顾自己的,你就放心好了。”
“老爷子,我想我们这几年可能会在这儿留下,不会走得很远,若有什么事情,我们会与飞龙寨联系,到时候飞龙寨定会知道我们的所在!”五台老人道。
“你们需要什么,不妨便叫飞龙寨的兄弟送来好了,希望下次仍有相见的机会。那时,再看看能丽武学的进展如何。好了,先把这颗‘通天再造丸’服下吧!”蔡伤仍淡然道。
凌能丽打开锦盒,只见一颗药丸通体晶莹,流散着一种碧油的幽光,开盒之间,一股浓郁的清香,只使得每个人都神清气爽。
“恭喜凌姑娘得此仙药,这乃是我家老主人采聚天下奇珍,花了十年工夫才炼制成五颗,绝对可以胜过陶弘景的仙丹,快快服下吧!”五台老人欢喜地道。
凌能丽不由得再次道谢,然后将丹药含在口中,将那一碗酒喝了下去。
丹药遇酒立化,化作数道甘泉流入腹中,立刻便有几道温和的暖意直达四肢。
“孩子,快回洞中打坐行功,闭关三日之后,自可将药性全部吸收,三日之后,便会是一个身具三十年功力的好手。对今后的习练武学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蔡伤慈祥地道。
“那义父你走好哇,女儿盼着你回来看我。”凌能丽有些依依不舍地道。
“若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蔡伤淡然含笑道,说着转身对着蔡新元道:“我们走吧。”
蔡新元立刻将系在一旁的马缰解下,与蔡伤两人纵身跃上。
“你们回去吧!”蔡伤扭头挥了挥手道。
凌能丽和五台老人也黯然地挥了挥手,望着蔡伤与蔡新元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转角处之时,才黯然回头!
蔡风的心头又微微有些希望,没有谁见到三子真的死了,因为没有谁见过三子的尸体!虽然三子中了毒,又中了修罗烈焰掌,但从那深渊坠入深水潭中不一定便会死。他不就是数次险死还生吗?或者只要是熟人发现三子的尸体也会好些,至少让人知道三子是死在金蛊神魔的手中。那样,便明白仇人是谁了。不过他也明白,金蛊神魔要将他炼制成毒人的时间也要到了。
他伤势的恢复根本就瞒不过金蛊神魔的眼睛,那是他最不想也最不愿的时刻,可是他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现实。因为金蛊神魔已经步入了石室之中。
蔡风望着他那微显得意、欢快而又稍有些许紧张的神情,反而更加平静地道:“你准备下手了吗?”
金蛊神魔有些惊异地望了望蔡风,似乎为蔡风的镇定而感到惊讶,不过却极为淡然道:“不错,你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这是最后一次说属于你自己自主思想的话,也是最后一次属于蔡风自己的话。今后,你代表的则是另外一个人!”
“哦,你是不是很紧张?”蔡风饶有兴趣地道。
“有一点,但不过你放心,你不会像那几个没用的家伙一般容易死去的!”金蛊神魔田新球毫不否认地道。
“那恭喜你了,你拥有我这个毒人,是不是便可以天下无敌了呢?”蔡风淡漠地问道。
“我也恭喜你了,你可能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毒人,这是你的荣幸!”金蛊神魔田新球阴恻恻地道。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我最后的愿望,就是想简单地知道我变成另一个人会是怎样的情况?”蔡风淡然道。
“可以,就让你在这最后一点时间内多些想象吧!”金蛊神魔田新球故作大方地道。
顿了一顿,又有些得意地道:“毒人的名字便叫绝情,这个名字你可喜欢?”
“绝情,似乎冷酷了一些,对于一个毒人来说却是极为恰当的,我心也死了,自己如此地痴爱一个人,她却宁可选择杀我都不愿意嫁给我,绝情正好!”蔡风掩饰不住凄苦地道。
金蛊神魔并未作什么解释,只是阴险地笑道:“你成为毒人之后,你的杀伤力至少比现在更强横三倍以上,足以与你爹相抗衡,你更有可能成为天下第一人!”说到这里,金蛊神魔扭头向四周望了望,这才压低声音道:“到那时被称为天下第一刀的、第一剑的,全都要畏避你三分,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值得骄傲?”
蔡风并不为之惊讶,只是淡然一笑,道:“但是再厉害,我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就算加上你,也只有两人,但是我爹身边的高手却绝不会比尔朱家族少,而尔朱家族之中,除尔朱荣之外,便是尔朱天佑、尔朱天光、尔朱追命,单说这三大高手就不是我们两人的力量所能对付的,你仍以为自己有很大的胜算吗?”
“哼,谁说了我要对付他们?只是你的猜测而已!”金蛊神魔田新球反应并不太强烈地道。
“你否认也好,不否认也罢,到时候由你全权做主,你想怎样还不是只由得你?”蔡风不屑地道。
金蛊神魔淡然一笑,道:“毒人的可怕之处,并不是他的武功暴增三倍,而是他的肌理复生能力比普通人要快上百倍,身上就是有一道深三分长五寸的伤口,也会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恢复。就是有人刺穿了他的肺腑,他也不会因为呼吸困难而死去,甚至会在几天之内,又恢复正常。想要将一个毒人杀死,只有将他分尸,或火化!同时毒人还会百毒不惧,而他身上所流的血液却会成为剧毒之物,不过这对他的任何机能都不会受到影响,他的思维并不改变,他的本能仍然是正常之人,但唯一改变的便是他不再是自己支配自己,这个世上他只听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就是我!没有我的时候,他依然是他,有我的时候,他便成了我,你明白吗?”
蔡风淡漠地一笑,道:“要是你死了呢?”
金蛊神魔田新球淡然一笑,道:“那你仍有三个月好活,三个月之后,你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蔡风神色一变,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是毒人与其主人的感应,也是毒人最大的特性。当然亦只有我才能够炼制出你这种超级毒人!百年前,也曾出现了毒人,但那全都是一些下三流的货色,完全可以当作一只养大了的毒物去看,但你不同,你会拥有思想,会拥有本能的冲动,甚至可以拥有女人。只不过你会对我的命令半点不违,我叫你杀死你的女人,你不会有丝毫犹豫!我让你杀死自己,你也不会犹豫一下!你将不再认识以前所有认识的人,你只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必须忠心的主人!这是不是很有意思?”金蛊神魔田新球得意至极地笑道。
“这的确很有意思!”蔡风的心若浸入了冰窖之中,声音有些淡漠地道。
“你怕了吗?”金蛊神魔淡然道。
“怕有何用?怕你不会要我这个毒人吗?”蔡风有些苦涩地道。
“你倒很明白。不过,炼成你这种毒人的过程却很不简单!”金蛊神魔微微皱眉道。
“难道需要很长时间?”蔡风疑惑地道。
“不错,为了消除你皮肤中散出来的毒气,与那种下三流的毒人有根本的区别,必须将你用热水煮出你积留的毒汁,甚至还须将你种入土中!”金蛊神魔认真地道。
“哦,我不就成地瓜了?”蔡风不由得大笑起来道。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易行的,你将会在今后八个月中尝尽人世间的疾苦,而我同样也不会少吃苦头。你可曾听说过古人熬鹰?”金蛊神魔冷然道。
“古人熬鹰?”蔡风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不错,一个绝对服从的毒人,而又要让它不和那种下三流的毒人一般,那将比一只绝世鹰王更难驯服。”金蛊神魔神情肃然地道。
“这个我倒挺感兴趣,将来有机会,倒也想训出一只绝世鹰王玩玩。”蔡风竟显得极为轻松地道,根本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
“哼,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古人熬鹰的方法。我也训了一只神鹰,虽不能算是绝世好鹰,但也是一流的。而我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让它不休不眠地看着我……”
“什么?你想让我一个月不休不眠地看着你?”蔡风骇然打断金蛊神魔的话,惊问道。
“不,你要两个月不休不眠地看着我,也只有这样,你的脑中才会永远无法抹去我这个主人的形象,永远都不可能违背我的命令!”金蛊神魔形态有些疯狂地道。
蔡风的心犹如浸在冰窖之中,两个月不休不眠,那人岂能活?那将是怎样一种残酷的刑罚啊!
金蛊神魔似乎看穿了蔡风的心思,淡淡地道:“你不用着急,我不会让你死的,当然更加舍不得你死。你的生机和体能到时会得到绝世药物支撑,不仅不会死,而且会更有精神。只是在这两个月中,你过去的记忆会慢慢消失,直到完全忘记,包括自己的名字。然后,所有记忆中,只有我所灌输的记忆存在。”
蔡风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但又冷笑道:“难道这两个月,你也用药物支撑自己?”
“哈哈,你倒也有蠢的时候,我大可用四五人轮流立在你的眼前。而你却只是一个人,一直熬到你的精神完全崩溃,意志最薄弱的时刻,就该轮到我出场了。哈哈,你明白了吗?”金蛊神魔淡然笑道。
“然后你再杀掉这几个替身?”蔡风冷冷地问道。
“你还不算笨,不错,你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我!因此,这八个月中所有在你面前出现过的人,除我之外,全都要死!”金蛊神魔充满杀意地狠声道。
蔡风露出一丝涩然的笑意,知道金蛊神魔之所以毫不掩饰地向他袒露这一切,就已经表示他要炼制毒人的决心,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对方的意志。
“对你说了这么多,相信你也无憾了,这八个月的痛苦很快就会过去,对你来说,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当你醒来之时,你便已经叫绝情,而不再是蔡风了。”金蛊神魔眸子里射出狂热的神采,淡漠地道。
“看来,我只能够认命了!”蔡风苦涩一笑道。
“你别无选择!”金蛊神魔缓缓地伸手拍向蔡风的脑门,淡淡地道。
凌通依然很早便赶到山上,不过,昨夜他已经将蔡风所抄写的经卷都小心地收藏起来,对于他来说,这些经卷比什么经书都重要。昨晚他更费了好大的劲才烤上一只兔子,却是凌二婶指点了很长时间,这是蔡风所教的配料手法,香气足让人口水垂下三尺。
凌通练了好长时间,那蒙面人才姗姗而来,同样是二话不说,便向凌通一气乱打,直让凌通跌得七荤八素,手中的剑脱手八次才停下。免不了又是大骂特骂,大叹凌通没用。不过,对于凌通来说,却是极为欢快之事,他那几手剑法也是越演越纯熟,虽然打不过对方,却并不气馁,那人在拿到他那只重新烘热的兔子之时,却大加赞赏,也不违约地将那些动作连贯地演练了一遍,然后一刻也不肯多留地便走了,只留下凌通独自在冥思苦想,独自苦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