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给客官送晚饭酒水。”
是店里接待安排莫苏打尖的伙计,莫苏上前给开了门,上下打量了一番伙计及其身后与门外,无任何异样,接过他手上的案板,嘱咐道:“我来吧,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如果我不叫你,你也不用来,如果有人来寻,你在楼下大喊一声‘二楼客官,豆腐拌咸鱼一份!’,清楚了吗?”
店伙计思忖:豆腐、鲜鱼店里有,都是豆腐炖鱼的煮法,或者红烧豆腐鱼,这咸鱼厨房可从未备有。有人寻就喊?他有些疑惑,问道:“暗号?”
莫苏:“刀剑无眼,伤着人就不好了。”
店伙计拍拍脑袋,恍然大悟,点头哈腰道:“懂了,客官,您慢用。”说完便给莫苏关上房门走了。
这间客房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因此仅一个方向上下楼和到达此房间。此房间毗邻一面小湖,岸边随有一条小道环绕,且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棵树,但无甚灯光照明,因此夜间行人很少,僻静舒然。
听伙计声音渐远,齐旭菊从昏暗的横梁上袅袅而下,道:“你选这地方不大,也不热闹,住的也是些不富裕的赶路人,应该还算安全。”
莫苏一边从案板上端出菜品,一边回想着进门时观察到的人,道:“还成,也有一些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人也会住这种僻静的小店,只不过今晚没有碰到一些不能碰到的人和不想碰到的人。”
齐旭菊道:“你往常也常住这种店?”
“有需要就住,你先吃,我先给这小家伙喂几口。”
莫苏说着,便已将温水与米糊糊放在身前的桌边上。他依次试了试温度,两者的温度刚刚好,然后便将花瀚文从身上解下来,回想静儿抱人的姿势,把他抱在怀中,接着一手拿着勺子,先给他喂了一口温水。饿了半天,终于喝上暖暖解渴的温水,花瀚文激动地甩起小手,咿咿呀呀地兴奋嚷嚷,但没人知道他说什么。莫苏钳住他胡乱挥舞的小手,道:“别闹,吃米糊糊。”说着便勺了一勺米糊糊往他嘴里抿。
一套操作下来,就如自己吃饭走路那般地行云流水般自如,齐旭菊忍不住道:“你还真是会照顾人,你大概是我见过最不像杀手的人。”
莫苏怔了一怔,道:“你先开动,一会该凉了。”继续给花瀚文喂食,一口水一口糊。
齐旭菊看着莫苏的动作,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嘴角竟挂上一丝笑意,她给自己倒了杯酒,抿了口,细细品味这温润清香的酒,道:“以前我喂小孩的时候可吃力了,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
莫苏这正要往花瀚文嘴里送米糊糊,听到她这感慨也不禁觉得有些悲凉,脑海无意识闪过静儿的脸,道:“小孩子真让人迷惑,你看他,眼看这小眼皮已经耷拉下来要睡着了,可嘴却还在停停顿顿地咀嚼。”接着便把米糊糊糊花瀚文的嘴里,刚糊进他嘴里他还动了动嘴,但终究是瞌睡过去了,没咽下去。
“好家伙,别浪费粮食,睡着了也给我吃下去。”莫苏拍了拍花瀚文的脸,可拍脸也无济于事,虽然动了动嘴,但是就是不咽下去。
齐旭菊道:“用手挖出来,睡着了不会吞咽。”
“……”莫苏瞅了瞅桌上,确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挖米糊糊的,勺子不好掌握力道不说,还不能灵活操作,恐会伤到他细嫩的口腔。于是他将食指伸到盛水的碗中搅了搅,这才将手指伸进花瀚文的嘴里。
“嘿,知道被没收食物了竟咬我。”
莫苏把手用刚才的水洗净,便将花瀚文放到静儿身边。一开始花瀚文小脸皱巴巴,眼看就要哭了,莫苏赶紧俯身贴近,并用手拍拍,道:“快睡快睡,文文是个乖小子。”这小子果然眉头舒展开了。
齐旭菊道:“小孩子认气味,缺乏安全感,给他两靠近点。”
莫苏一点即通,赶紧给他挪到静儿腰侧,将行李围在一旁,又将静儿的手提过来将他的头围住,营造一个揽住他的头的假象。许是动作很轻,身边又是莫苏和静儿的气味,花瀚文沉沉的睡去,嘴里竟扯了扯,笑了。
“小孩子真麻烦。”莫苏长舒了一口气,坐到桌边,晃了晃酒壶,酒还剩半壶,但桌上的饭菜没动几口。“菊姐,你咋光喝酒不吃菜呢?”
“这桃花酿委实不错。”
莫苏一愣,笑了笑,“以后怕是喝不到那么好喝的酒了。”说罢,他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已经凉了,入喉时不温不冰,甚至有些柔滑,唇齿之间,香甜犹存,但却让人觉得咽喉发热,一路暖入胃里,直至全身。
“这一单生意做完,当真金盆洗手?”齐旭菊脸上微微泛红,眉眼柔和,举杯向莫苏。
抛开冷酷、无情,抛开琵琶、榜二的身份,聪慧如她,肯定是一个知性温和、知书达礼的女人,肯定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莫苏举杯迎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道:“下半生,想为自己活一次。”
齐旭菊沉吟:“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但是值得……菊姐,我,之前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追杀我那么久,看在我帮你跑腿找人的份上,能不能饶了我?”莫苏小心翼翼地询问,想到这些年来被追杀的亡命日子,后脊梁发寒,但这抹淡黄色之下的身材是真的棒,没有一丝赘肉,该瘦的瘦,该胖的地方是一点也不含糊,那晚出水芙蓉的美丽胴体不禁又浮现出脑海里。
“菊姐,这么多年了,你这皮肤、身材管理那真是没得说,肤如凝玉、细滑光溜的,腰身苗条紧致,就跟十六七岁小姑娘一样,怎么保养的,跟我说说。”
齐旭菊半眯起那双阴晴不定的双眼,把手覆在莫苏手背上,拇指轻抚他的手腕,甚至还伸进袖口之中挑逗,用一种近乎危险的语气道:“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除了手腕处有些发痒,莫苏感觉到的只有危险的气息,心里更是掀不起一丝涟漪:“等我以后娶亲了再问吧。”这时,他竟想起龙千婳来,心想此刻她应该已恢复正常,可忽然一股酒气涌上喉咙,令喉部微微发灼、干渴。
一个酒嗝而已,竟让他左胸心脏的位置有些难受。他从齐旭菊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并捂在心口的位置,道:“这里大概是有人了。”
齐旭菊一愣,悻悻然起身,驻足看了眼床上的人儿,移步到窗前,道:“这酒还是太柔了,我要去寻够味够烈的陈年老窖女儿红……把命留好,等你完成任务,我一定要跟你好好打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放过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