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平罢手而退,一开始的沉着、决绝都不见了,只剩下惊惶:“你、你到底是谁?!”
程彻打了个哈欠、歪了歪脑袋,身上发出一阵噼啪脆响,似乎才刚刚活动开筋骨:“这副身体终于有些适应了,再来。”
“你?!”
疑惑未解,拳脚已至。原来是聂平不给少年喘息之机,而现在,却是少年先发制人。
腿用拳术,拳使腿法,变换自如;手足肘膝,头肩胸背,俱是杀器。少年看似瘦小单薄的身体里,好像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未知招式。
聂平本以为刚才已经是大开眼界,谁知那不过是个饭前点心,现在,才是真正的盛筵!
“你很幸运,可以见识我的一式绝技。”少年收起轻松,表情变得无比庄重,吐出四字低语:“千手移山。”
一瞬间,拳,成千百拳;掌,化无穷掌,少年的身躯仿佛化成了无数虚影,把聂平笼罩其间。
“这是法术?还是武功?”看这惊人异象,聂平脸色狂变,心中突然蹦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好像同时在跟千百人同时搏斗一般,应接不暇、顾此失彼,转瞬之间,已是中了上百招,所幸体内内力不驱自动,将那劲道一一化解。可即便用上内力,他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反击余力。
一个掌握炼体内力的后天武者,竟被单纯的武功招式完全压制。这只能证明,二者的武学修养差得远不止一点半点。
溃败的不止招式,不知不觉中,聂平已经放弃了招式的比试,仅凭着蛮横的内力抵御着那惊世骇俗的千手绝技。
“武学已经如此没落了吗?”少年失望地摇了摇头,趁着聂平一点破绽、门户洞开,一掌抵到了他的胸口上。
一切都戛然而止。
“内力、我的内力?!”不知少年用了何等手段,聂平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全身的内力竟全都不听使唤,反而在经脉之中自行游走起来,他脸色铁青:“你做了什么?”
程彻没有理会,只是更加专注,额头上微微冒出了许多细汗。
良久,少年才收功退走,聂平刚要反击,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惊道:“我的内力怎么、怎么变得如此精纯!”
而少年毫不意外,只是抱着手臂、眯上了眼睛,静静说道:
“这只是个见面礼,我还想与你做个交易。”
……
燕国,是江北陆最北之国,再往北去便是极北之地,无尽的雪岭冰原,是巨灵、逐风、云中等异族祖居之地,也是无数妖兽的地盘。
某个雪山环绕的山谷中,突然,鸟鸣凄厉、走兽四散,树上的积雪纷纷散落,地面上,一阵持续不停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轰然间大量的冰雪从山崖上崩溃、滚落下来,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越滚越大直至势如狂潮、无可阻挡……雪崩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几息就停了下来,可山谷的模样却被彻底改变了,无数的树木和野兽被深埋在这雪白的坟墓中。
冰雪落定时,才发觉那引发雪崩的震动不知何时也停止了下来,山谷中又恢复了平静。而那高耸的山崖没有了雪层的掩盖,露出了一块玄黑色的岩壁,十分平整。这不是普通的岩石,这是一面古老的石门!
“嗡——”沉闷的震动声从内部传出,不一会儿,看起来不止万斤的石门竟被推开了足足一丈宽!这时,门中出现了一壮一瘦两个身影,壮的高大魁梧,是名粗犷大汉,瘦的亭亭玉立,是位美貌少女。
少女肤白胜雪、黛眉樱唇,只是眉宇间似乎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正是那寒山族的寒山语凝。北风冷冽,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说道:“岳肃叔父,此地便是江北陆了吗?”
“没错。”大汉身有九尺、古铜肤色、熊腰虎背,一双鹰目扫视周围,口中说道:“此地就是我寒山族数万年前的居所。此地与青枢谷相距数百万里,用这遁阵传送足足要耗费数万灵石,我也只来过寥寥几次罢了,上一次,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岳肃叔父身兼暗山使的职责,除了族长之外唯一能够自由出入青枢谷的人,是我们这些小辈羡慕不来的。”
“呵呵,纵使能自由出谷,也都是为了我族的事务,何况每次的事都颇为棘手。这一回,寻回元魂觉醒之人倒还好说……”寒山岳肃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可能需要接触那些修仙者了……”
闻言,寒山语凝一怔、显得有些意外:“接触那些人,这不是族中大忌吗?”
“……此事本是族中机密,不过如今告诉你也无大碍,反倒方便行事。”寒山岳肃叹了口气,道:“千年来,因我族人丁稀薄,拥有仙根之人越来越少,足以掌握阵法之道的就更寥寥无几了。”
“阵法之道?”
“是的,如今,大祭司寿元将尽,族中却没有后继之人,这件事情已经渐渐关系到我族的存亡大计了。因此,从百年以前,藏山大族长就下令,所有暗山使的一条首要任务就是招揽谷外的阵法师,成为我族中人。”
“阵法师?”寒山语凝黛眉微蹙,疑道:“可我听说,这阵法师在修仙者之中也不常见,单凭我们二人,恐怕……”
“无妨,任务固然重要,但此事全靠机缘、不能强求。”寒山岳肃摸了摸满是胡渣的下巴,又道:“其实,谷中对阵法师的要求并不苛刻,只要有阵法师的资质,修为倒在其次。”
寒山语凝有几分不解:“这是为何?”
“一来,我族并不是要重新布阵,只求能维系现有阵法运转;二来,倒是无奈之举了,但凡强大的阵法师都是修仙宗门、修仙家族重点拉拢之人,而我族处境又绝对不能暴露,招揽那些修为低微的反倒易于掌控,反正以我族的积累,培养几个抱元期的祭司还是轻而易举地。”
“原来是这样。”寒山语凝点了点头,突然又觉得不对劲,问道:“维系阵法?难不成我族的阵法……”
寒山岳肃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族的护谷大阵,六合雾瘴阵,以及诸多御阵、遁阵都出现了波动不稳的状况,恐怕难以维持到下个百年了。”
闻言,寒山语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发生了此事,怎么不见族中有何动作,难道只依靠十几位暗山使吗?”
寒山岳肃摇了摇头:“此事族长必有其他安排,秘而不宣只是怕动摇人心,我们就不要妄加猜测了。”
闻言,寒山语凝忽然想到了近年来父亲的变化,不由得垂首轻叹。
“总之,寻找阵法师的事情不能强求,我们两个此行的首要目的还是那个元魂觉醒之人。”
寒山岳肃的话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嗯,按照祭司们的卜算,摩睺先祖的元魂觉醒之人……”说起这个,少女的眼神中透着几分不甘:“就在江北陆中心,离此处二十多万里的地方,依靠我体内的‘血魂引’,差不多半年之内我们就能找到他。”
“幸好族长允许你跟随出谷,不然我只能带着元魂灯来找了,不知会浪费多少时日。”
“叔父过谦了。”寒山语凝终于笑道。
二人正要动身,寒山岳肃又想起一事,嘱咐道:“对了,比起修士,隐匿身份是我们武者的天生优势,但也不可大意,日后到了人族地界,万万不可再用寒山这个姓氏,切记,我只叫作韩岳肃,你只叫作韩语凝。”
就在二人离开不久,石门中影影绰绰又出现了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
斗篷之下露出了半张脸,似乎是五位族长中相貌最年轻的族长碑山庭。他盯着二人消失的去向,俊朗的脸庞上勾勒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