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斋,以素菜驰名香露城,田家面子产业之一,据说是少林寺一火头和尚受不了清规戒律偷了香火钱逃跑至此,到了香露吃喝嫖赌戒律破遍,追他的僧人在妓院把他给抓了出来,带回少林寺杖责戒律一番,再把他赶出了少林寺。这还了俗的和尚又来到香露,想要继续红尘里逍遥快活,但身无分文,连个住处都没,只能找了家饭店接着做火头,手艺不错食客纷纷赞扬,一套斋菜更是驰名了香露城。老板见着厨子有点本事,又出钱开了家专门做斋菜的饭店,由他管理,多年之后老板病逝,厨子也觉得这忙碌日子无趣,便将饭店连同班底子都卖给了个大户人家,这户人家便是现在黑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田家。
接手这饭店后,交由贝青石打理,虽是寒门出生,但生意头脑过人,接手后生意更加兴隆,只不过原先低廉的价格变的有些昂贵,来的不再是平民百姓,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傍晚时分,朱若庭孤身前往八宝斋,两手空空,侍者见他穿的寒酸便没有好气的不招待他,他也不气,只是说道:“我找贝青石!”
侍者见他表情严肃不像开玩笑,便去通传,不一会便换了副嘴脸过来,陪笑着将他引到楼上包厢,与艳阳楼一样的富丽堂皇热闹不凡,只不过这里的食客看起来衣着更为鲜亮,气质更加脱俗。
进了包厢,侍者恭敬退下,片刻之后贝青石到来,见到朱若庭一人,问道:“你那三个兄弟呢?”
“兄台只身进艳阳楼,我若带人来岂不是要被笑话!”朱若庭轻巧的说着。
其实,李戈三人害怕的狠,但嘴上还是说着不能让朱若庭一个人去,只不过朱若庭要求只身前往,李戈正好顺水推舟,躲在了朱若庭住处。
贝青石大笑,坐了下来,吩咐侍者取酒上菜。
朱若庭不解,“这八宝斋是吃斋的地方,为何还会有酒?”
贝青石说道:“酒桌无酒羞为酒桌!”
朱若庭笑起来,“兄台还真的是风趣!”然后直入主题的说道:“银子还了,田家人也是高抬贵手没有为难我们,在这里谢过兄台了!”
“小事一桩!”贝青石轻描淡写道:“出来混,这种事早有准备!”
“只是不知道兄台约我到此有什么赐教?”朱若庭直接了当。
侍者带着酒菜上来,贝青石说道:“先尝尝这里的菜,品品这里的酒,然后我们再说!”
这上来的酒清新淡雅,绿光灼灼,入口绵柔,与在艳阳楼喝到的欢歌笑完全不同,不辣口如饮淡水,细品才觉淡淡甘甜,甜味之中却有些许苦涩,但拿捏的刚好,苦味与甜味的复合口感让人惊喜。
“这酒?”朱若庭惊叹,却无言以对。
“北有百乐门的欢歌笑,南有青竹山的绵叶酒!”贝青石说道:“地有偏差,人无大同,酒亦如此!”
贝青石没有刻意展现,只不过言语与气质让朱若庭感觉大不同。桌上的菜品也是丰盛,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尝尝!”贝青石说道。
朱若庭也不客气,夹起块东坡肉塞进嘴里,皮糯香软,鲜甜可口,肥肉入口即化,瘦肉轻含松散,这味道让人惊觉,“这是斋菜?”
贝青石点头,看着朱若庭脸上的惊讶,他似乎很满足。
又夹块鲍鱼,爽滑弹牙,集海之鲜味,虽知这是菌菇所制,但却未有山野之腥,泥泞之感,曾经也吃过上等名厨所做的斋饭,和这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不过斋菜惊觉不过三口,一口惊艳,二口察觉,三口识破,可朱若庭连吃几口察觉不出任何异样,找不到破绽,肉香醇厚,不可思议。
他看着贝青石,希望得到答案。
贝青石故作神秘,问道:“你为何不想想会是什么技法,让这斋菜吃不出破绽?”
“不知道!我就是想不明白,这没有破绽的味道究竟是怎么来的!”朱若庭说道。
贝青石笑道:“因为,用了肉汁来烹饪!”
“那这就不是斋菜了!”朱若庭说道,“那不如直接烧肉了!”
贝青石看着朱若庭青涩稚嫩的脸庞,耐心说道:“但凡生活留有余欲的人,多半好个附庸风雅,若是去一般的酒楼大吃大喝,显不出与众不同的身份,但这斋菜一回不过图个新鲜,久了终究只是草根之味。八宝斋不过是顺水推舟,给食客抬高品味与面子,食客则给我们钱财!”
朱若庭说道:“没想到远近驰名的八宝斋卖的竟然是荤菜!”
贝青石大笑,“不错!天底下哪有人不爱吃肉?”又得意说道:“酒楼上下保密,食客都不知,就算有食客尝的出猫腻,也不敢多言!”
朱若庭冷笑,“还真是店大欺客!”
贝青石立刻摆手,“田家做生意只讲究一点,你情我愿,没人逼着他们来!”说完,端起酒杯敬了朱若庭一杯,二人饮尽。
“小兄弟,那你可知寺庙戒律清规当中为何不许饮酒?”贝青石问道。
“制酒虽不杀生,但饮酒乃是欲望所驱使,酒即是情,出家人不该动情欲!”朱若庭答道。
“说得好!”贝青石点头说道:“但我有不同的见解,酒醉人不自控容易犯错,不准饮酒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犯其他戒律!与其冒风险,不如杜绝隐患!”
“照您的意思,若不犯戒,喝酒也无妨?”朱若庭很严肃的问,话里还另有它意。
“能否守得住,要看心中有没有戒律,若想守无需督促,若不想,不被人发现也就没有问题!”贝青石说完再次举杯。
一饮而尽后,贝青石郑重其事的说道:“菜肴若要美味,肉需姜葱蒜去腥,还需八角香叶提味,而斋菜需用肉卤荤油烹饪方可显其滋味,但凡上品荤素缺一不可!”
朱若庭举杯,干了,说道:“酒便是五谷之精,无需荤腥!”
贝青石回敬,干了,说道:“酒乃助兴,菜肴乃是必须,孰轻孰重小兄弟心中明了!”
朱若庭自愧不如的笑了,说道:“您说的对!”
“也无需多言,贝某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小兄弟你艺高人胆大,但孤掌难鸣,若想有所作为,需要个靠山!”贝青石说道。
朱若庭低头斟酌良久,抬头后举杯敬贝青石:“我初来贵宝地,莽撞行事,多有得罪,以后希望贝先生多多提点!”
贝青石大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聪明人确实只需稍微点拨,自己确实也没看走眼,这个毛头小子加以时日必是个角色。端起酒杯说道:“兄弟言重!”
二人开怀畅饮至深夜,朱若庭不胜酒量醉倒在包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