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纵马在前,王勇在后,一起奔出数百步,在一株大树下,望见那位小高衙内骑着白马,驻足而立。看看并无意外,小秦这才放下心来,纵马上前,跳下马来,向高一杰行礼,笑道:“高公子,你一人站在这边则甚?小心风大,吹坏了身子。咱们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请高公子一同回营去吧!”
王勇也抱拳行礼,叫了一声“高公子,你好。”
这高一杰,白白胖胖的,一脸肥肉,一看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贵人物。这时候,脸上仍然还带着惊恐的表情,望见小秦,吁出了一口气,说道:
“小秦,吓死我了,这些兄弟们这般拚死斗狠的,好不可怕呀。”
小秦嘿嘿一笑,没什么可说的。
高一杰看了几眼王勇,认出了他,也向他微微一颔首,说道:“咦,这不是王勇先生吗?过去经常看到你在罗家大院进进出出的,后来你去哪里了?听梁头领说过,你是……你是……”
至于梁头领说过什么,高一杰却记不住了,一时语噎,讲不出话来。
王勇笑应道:“是,是!高公子如此尊贵的身份,不在咱们镇子上纳福,却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作甚?”
这随随便便的一问,却激起了高公子的满腹怨气,他伸手指点着说道:
“可不是吗!王先生这话问得好,我竟也是无话可答……”
王勇眨了眨眼睛,“啊”地感叹了一声。高公子急忙说道:“王先生,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讲你啦!”
王勇一笑,心想:“我今日刚刚与你相见,你一肚皮怨气,当然不是因我而起的咯!”
王勇问道:“是哪个惹得公子不高兴啦?回去说与梁头领听,为公子出气。”
小秦笑嘻嘻的,也不说话,重又翻身上马,一弯腰,伸手扯过白马的缰绳,便往原路上引带,一行三人,折马返回。
高公子在马鞍上扭了扭屁股,坐得舒服一些,又说道:
“哎呀,别人也不会来得罪我的。却正好是梁头领惹我不高兴了,我却对谁去讲?”
“咦,梁头领一向待高公子礼数周全,十分恭敬,怎么得罪您啦!”
“哼,哼,我原来在镇子上住得舒舒服服的,每日在将军府外吃一杯酒,听几出戏,逍遥度日,十分快活,几乎与刺猬集上的生活也差不多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吗?可是,前几日,梁头领走来对我讲道,‘高公子,这几日,小周贤弟又要出兵啦,这次出兵不同,咱们的五千车阵兵俱都是要全军出动的。小周贤弟年纪轻,资历浅,恐怕压制不住军中的老兵们。只得相烦高公子一行,借着高氏的威名,将士们和衷共济,才能打胜仗呀!……’”
说到这里,高公子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呢,我是不愿意离开镇子的呀,可是,既然梁头领这样讲了,我也没办法呀,只好答应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实在是若不堪言,我真后悔呀,当初不答应梁头领就好啦!”
小秦笑道:“高公子,我在营内听得周都督闲话,这次相烦您老从军,也不是梁头领的意思。而是那个癞皮大虫贺洪魁的主意呀。贺大头领的面子,梁头领也是不敢不给的。再说了,咱们军中谁不知道呢?贺大头领已经是高公子的老岳父了,既使梁头领不出面,贺头领直接对高公子讲话,高公子也逃不脱这次差使的。”
高一杰的胖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这时,三骑已经返回到战场附近。黑标军士们打扫战场,抢夺财物,一阵阵喧哗声远远传来。
高一杰连忙说道:“小秦,咱们绕一绕走路吧,莫近前去。”
小秦依言,牵着缰绳,远远的绕过那片战场,向南边走去。
高一杰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回嘴说道:“小秦,我这一句话,你要记住,癞皮大虫的女儿,又丑又悍,哪个受得了她!我宁可去死,也不要娶癞皮大虫的女儿的。”
小秦哈哈一笑,说道:“高公子,癞皮大虫想要做高党的首领,这个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不知道呀?招了您老做他的贤婿,他这个高党的首领才做得安稳,这件事嘛,怕是您老做不得数的。”
高一杰沉默半晌,然后又絮絮叨叨地乱发牢骚,说了一些不知所云的闲言碎语。看他那个神情,对于这个癞皮大虫真是又怕又恨,无可奈何之极了的。
王勇一边听着,一边暗暗回想着自己所知的、有关于梁军内部的重重矛盾,不知不沉之间,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