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骑客奔近,正在布幔棚下忙碌着的伙计们立即迎了出来,欢天喜地地高声招呼着,便要往座位上迎领。
高公子此时的身手极为敏捷,不待马匹站稳,早已跳落在地,高声说道:
“快快上酒,细细切好的羊肉先端上一盘来。”
伙计笑道:“啊哟,咱们今天刚刚开张,便是高公子第一个光顾,好运气啊,咱们东家今天一定发财。”
说罢,伙计又扭头向着大车上叫道:“陈老板,高公子来啦!”
立即,大车上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大胖脑袋,顶着一顶乌丝便帽,脸上油光光的,满面堆笑,拍手笑道:“高公子!得胜归来喽!可喜,可贺!小的早已为您老预备了上等桌席,铜锅子烧得滚沸,您老最喜欢的底料也都已经喂上半天了,现在下筷子刚刚好,刚刚好!”
这位陈老板一面说着,一面哈哈大笑,踩着车厢上的短梯,咚咚咚地走下车来,举手向着高公子一揖,又弯着腰,作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高公子早已抢进幔棚下,拣了一付桌椅坐下,懒得再站起来,便皱眉说道:
“不必,不必!这里就很好。快快上酒,快快上菜。”
陈老板笑容可掬地走近过来,又劝道:“高公子,您老请看,那边车厢上,是我特意为您老布置的雅座呀,上面张的布幔,遮着太阳;迎风处挡着毡壁,风儿吹不到,视野又开阔,坐着才舒服呢!请您老移步上坐!”
高公子皱着眉头,还是懒得动弹。
陈老板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劝道:“高公子,后面的兄弟们随后络绎着也要赶来了。您老瞧瞧,咱们三家铺面,就这么几付桌椅,等到后面的兄弟们都到齐了,这布幔下可就拥挤得转不开身啦!那些大兵们吃醉了酒,什么污言秽语讲不出来呢?可不就亵渎了高公子的雅兴了么?”
“陈老板,还是你想的周道,有道理,有道理。”高公子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抢过几步,登上了大车。
陈老板又转头招呼道:“小秦头领,今天是你当值呀,嗯……这位军爷倒是眼生得紧,两位,也一起上坐吧!”
小秦说道:“王先生,先请!”
王勇告一声‘有谮’,登上木梯,心里想要问小秦一句话,猛一转头,却正好看到陈老板向小秦挤了挤眼睛,小秦向他挑了挑大拇指,陈老板脸上的笑意更盛。
王勇暗暗一惊,心想:“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古怪?”
小秦早已抬起头来,问道:“王先生,你怎么不走?”
王勇转过身,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小秦,我想问你一句,这荒野上,怎么真有烧烤摊铺呢?倒好像知道你们众兄弟出去勾当,特意等着来做生意呀!”
小秦笑道:“这三位老板,都是咱们的随军商贩,可不是知道了咱们兄弟出营作耍,这才特意拦路布置,要来赚咱们的银钱么!是不是?陈老板!”
陈老板呵呵笑道:“托福诸位军爷的惠顾之恩,小人一家,差可糊口而已,差可糊口而已,哈哈,哈哈!”
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走上了大车。大车厢里已经改造过,铺着地毯,方圆差可有一个雅间大小,摆着一张桌,数张椅,桌上果然一个红铜锅子,烧得正沸,花椒、作料、豆腐之类的食材随着沸水上下翻滚,热汽腾腾,辛香之气,随风飘散,教人忍不住的馋涎欲滴。桌上摆着几大盘羊肉牛肉,一片片的切得薄细,红白相间,摆放整齐,周围又摆着大碗小碟的果菜调料之类,是十分丰盛的一餐了。
高公子走到桌边,不及坐下,便抄手抓起一把羊肉,向锅子里撒了下去,‘卟卟’之声微响,滚水沸腾之势稍杀。高公子又提起一双竹筷子,在锅子里翻搅着,这才坐下。招呼道:“快捞,快捞,不要老了。”
王勇与小秦少不得厮厮文文地坐下,有的没的闲谈着,各自抄起面前的筷子。高公子早已挑起了四、五片肥嫩的羊肉,一箸子夹着,醮了调料,送进嘴里,大吃大嚼着,哈哈大笑,连连呼道:“痛快,痛快!若得日日如此,不负此生矣!”
王勇与小秦也都各自捞了肉片,吃了起来,都称赞果然味道极好。
高公子又一迭声地叫道:“酒呢,酒呢!不像话,不像话,无酒怎么成席?陈老板,你也有被我捉到错处的时候呀!再不上酒,我可就要骂啦!”
陈老板这才从角落里提出一只小陶瓮来,一边拍打着封泥,一边笑道:“高公子,你可挑不着我的错处,这一坛子酒,以后怕是吃不着了,小的特意留着,就是为了孝敬您老的,高公子万一今天没来光顾,开了封,可就再也封不回去啦!所以,一定要高公子落了座,小的才肯打开的。”
“你们生意人就是惯用这大话儿哄人!你这酒再珍贵,少爷有的是银子,还怕买不来第二坛么?”
陈老板笑道:“却正是呢,除了这一坛,怕是再没有第二坛了。”
“是吗?这又是何缘故?”高公子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