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急行军,约有一两个时辰的光景,看看天上的月亮,已经是过了半夜时分了。周遭的地形,渐渐的崎岖起来,山丘起伏,叠障重沓。山坳里、平地上,林莽丛丛,风儿拂动枝叶,涔涔细响。
寂静的旷野里,不知何处,响起数声号角,几个孤零零的音符,干涩刺耳,却也起伏有致,宛然成调。王勇与麻忽儿一听便知,这并不是自己族人们的号声,便都抬起眼来看了看波图。
波图也举起挂在自己脖颈上的一只小巧的牛角号,呜呜咽咽的吹了几声,放下号角,勒了勒缰绳,放慢了奔跑的速度,侧耳倾听,除了自己这一队人马的马蹄声,深夜里再无别的声响了。众人们也都随着波图放慢了速度。
又奔出数百步,星光掩映之下,前面的小山坡后转出一骑,那骑马之人执着火把。照亮了周遭数十步,他穿着的是朱涂士兵的服装。火光映得这人的脸上通红,这人大叫道:“莫再向前,小心弓箭,你们都是什么人?”
波图勒马,叫道:“我是波图,连夜回营,刚才的号角声,你难道听不懂吗?”
那哨兵急忙跳下马来,躬身行礼,叫道:“果然是波图大人,得罪,惶恐。小人接岗之前,伍长倒是叮嘱过了,波图大人单人独骑,外出公务。现在却领了这许多兵马回来,不由得小人多疑,故而拦截询问,请波图大人恕罪。”
波图这才笑道:“这便是你做事小心了,不必请罪。这些弟兄们都是我带来的援兵。我且问你,山谷里的敌情有何变化?”
哨兵答道:“入夜之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你小心执勤,不要马虎。”
那哨兵应诺一声。
波图呼喝挥鞭,驱马奔过。众人们也都紧随其后。
波图低低的声音与明海商量了几句,然后,波图向麻忽儿挥了挥手,要他靠近自己,波图说道:
“麻忽儿兄弟,军务紧急,你们也不必去见卡答老爷了。我带着你们绕到山谷的后面,你们混进谷里去,骗取了特鲁小贼的信任之后,记得要遣人通知我一声,咱们里应外合,便可以进攻了。”
麻忽儿说道:“遵命!波图大人,这里的地形,我十分熟悉,摸到山谷后面,很容易的。不必波图大人相送,我自己过去,就可以啦!”
“是吗?麻忽儿兄弟,这样敢情是好。”
麻忽儿点点头,抬手指点着远处的一座山峰,说道:“这座山峰,山顶上有一块大石,迎风摇摆,数百年了,却并不坠下。这座山峰便叫做石磨盘岭。过了这山,便是野獐子岭,是这片山区里最高的山峰。野獐子岭下,便是牛蹄子谷。若说是屯驻兵马,只要是占住了野獐子岭,这牛蹄子谷里就是最安全的了。想来特鲁头领必是藏在牛蹄子谷里了。顺着山谷,向西北出去,就是平原。想来卡答老爷的大营必是设立在那边的。东南方向便是山谷的后路。波图大人的意思,定是要咱们堵住东南方向的出谷之路,是不是?”
波图喜道:“正是,正是!你知道的比我都详细哩。既然如此,好兄弟,咱们便在这里分手,各自行动吧。”
于是,就在此地分手,波图三人去寻卡答老爷的大营。麻忽儿、王勇领着队伍投奔山谷的后路而来。
又奔出五、六里地,麻忽儿心中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王勇大哥,我有一件心事,想要与你商议。”
“何事?麻忽儿兄弟,请讲。”
“嗯,”麻忽儿点点头,说道:“那一车黄金之事,我却是心里明白的。王勇大哥,我想,你的心事,一定是想要救出特鲁头领来的,是吧?”
王勇点头,说道:“不错,我确是想要救出特鲁兄弟的。不过,这件事恐怕也不那么简单,这一路上,我一直在盘算着应该怎样行事才好,左思右想,却都觉得不妥当。救出特鲁容易,可是,图真大哥那边,抵挡着渥斡队长的兵马,似乎也是挺危险的呀……”
说到这里,王勇突然觉得麻忽儿的神情有些异样,急忙转头问道:
“麻忽儿兄弟,你怎么啦?此事与你有什么牵连吗?你有什么心事要与我商议呢?”
麻忽儿为难地说道:“我奉行王勇大哥的号令,风里火里都去得。可是,我担心若是救出了特鲁头领之后,恐怕会连累到我的伯父呀。”
“你的伯父?嗯……当然就是鲁佳奇长老啦!此事怎么会连累到他呢?”王勇奇怪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