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颍点点头,说道:“你认为这位朱涂铁锤大爷,能够成为第二个吁也摩图大单于吗?”
普努尔丁笑道:“吁也摩图大单于仍是咱们草原上不世出的英雄豪杰。朱涂大爷自然比不上他。而且,咱们三族的力量也太薄弱啦,比匈奴人的实力差得太远。不过,朱涂大爷也许能成为咱们绵薄山三部落的吁也摩图大单于,也未可知。”
郑文颍想了想,说道:“吁也摩图大单于弑父篡位以后,当时的左贤王啦,右贤王啦,左谷蠡王啦,右谷蠡王啦……这许多王公亲贵们,他们都怎么样啦?他们不会起兵反对这个小坏蛋吗?”
普努尔丁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嘛,我就不知道啦。长辈们的故事里没有提到这些事情。我想,那些匈奴人的王公亲贵们大概也有不满意的。不过,吁也摩图大单于确实是坐稳了单于宝座。所以,我想,纵然也有反对他的阴谋,最后肯定也都失败了。”
郑文颍问道:“如果朱涂铁锤果真有一天做了大盟主,三族之内是不是也会有人搞阴谋反对他呢?”
“哎呀,哎呀,文颍姑娘,你这是什么话呀。听起来,你好像很盼望咱们三族之间互不和睦呀!”
郑文颍嘻嘻一笑,说道:“所谓‘豫则立,不豫则废’,并不是我喜欢挑拨生事。而是贵部落三族之间,
本来就有各种嫌隙不和,是不是?”
普努尔丁心里承认这话不错,但也不愿意具体讨论这个话题。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郑文颍却劲头十足地继续说道:“即以贵部落而言,木胜长老肯定是热烈拥护朱涂兄弟的,对吧?”
“这还用说嘛。”
“可是,扈伦大人肯定是不热心的,巴不得三家联盟不会成立,是不是?”
“哎呀,哎呀……”
“请问普努尔丁公子,如果扈伦大人有一天不能与令尊同帐共事了,你会怎么办呢?”
普努尔丁终究是心地宽仁之人,他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听郑文颍问起,普努尔丁便诚恳地说道:
“一枝箭杆可以很容易被折断。可是,一捆箭杆便不会便折断。两位大人之间诚然颇有隔膜。咱们做晚辈的,总要竭力弥合才是。我想,万一两位大人论事不和,大起忿争,咱们阖营的长老、耆旧们一起劝解,总不至于……总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乱子来的吧!”
普努尔丁这样说着,自己的心里都有些觉得不太信服。
郑文颍笑道:“普努尔丁公子是忠厚之人。可是,朱涂铁锤那个家伙可不会有好心的。他可巴不得人家的部落闹起内哄来呢。我想,朱涂兄弟一定会觉得良机难得,因而相助木胜长老除掉扈伦大人的,是不是?”
普努尔丁蹙眉不语,脸上颇有忧郁之色。
郑文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普努尔丁的表情,她也暂时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有亲兵在帐外说道:“公子,开晚饭了,现在端进来吗?“
普努尔丁矍然醒悟,说道:“很好,端进来吧!”
帐外亲兵应了一声。
普努尔丁连忙又说道:文颍姑娘与王先生也在这里用饭,你们多准备一些酒菜,不要委屈了贵客.”
帐外亲兵笑道:“小人理会得,何必公子操心,都已经预备下了!”
郑文颍笑道:“叨扰,多谢。”
普努尔丁也笑道:“理应奉敬,菲薄勿怪。”
不一会儿的工夫,盘杯酒馔,摆满了一桌。虽然是行军倥偬之际,头领们的伙食还是十分丰盛、美味的。普努尔丁吃着饭,随意与两人应酬了几句,他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着刚才与郑文颍谈话的内容。
普努尔丁暗暗想道:“唉,文颍姑娘所言不错。我爹爹与扈伦大人若是想要携手共事,确实是一件十分为难之事。记得爹爹与我闲谈之时,也曾微露口风,提到过扈伦大人。爹爹虽然没有明着讲出来,我也听得出来爹爹的意思。若是万一有一天无法与扈伦大人共事了,爹爹必然要抢先下手,或者趁着打猎的时候,或者趁着吃酒的时候,杀死扈伦大人,便可独占大权。果然到了那个地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我岂能不相助爹爹呢?很有可能,酒酌耳热之际,刺杀扈伦大人的重任,爹爹一定要交给我来完成,别的人,爹爹也信不过呀。”
想到这里,普努尔丁惨然不悦,一杯酒举到唇边,却摇了摇头,缓缓又把酒杯放到了桌案上。
耳中又听得郑文颍说道:“许久未到八麻部落了。不知布彻长老一向可好?”
“布彻舅舅吗?他很好,多谢文颍姑娘惦念。”普努尔丁连忙答道,却又颇觉奇怪地问道,“咦,你突然提到布彻长老,是何缘故呀?”
“布彻长老与海都长老之间,好像一直也是不大和睦的,对吧?”
普努尔丁翻了翻白眼,心中更觉得不痛快了,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