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度中所料不错,来时劈断压实灌木藤蔓所成的小路依然还在,二人虽然有伤在身,肚中难挨,但心情舒畅,归心似箭,步伐甚快.天黑之前,总算回到师门.
刚进院门,几个小师弟们纷纷出门迎接,可他们好半天才认出这是大师兄二师兄,且接下来就一个个捏着鼻子,眉头紧皱,这味实在太冲.随后,老头走了出来,罗度中和云御立马上前行礼:“师父,我二人已经诛杀妖兽!完成试炼.”
老头手一摆,到先不提这桩:“为师已经知晓,你们先去好好清洗下,衣物沾有尸毒全烧了.”回头对几个小徒儿道:“今日就你们几个做饭.”
看着各自离开的徒弟们,老头神色似有几分得意,微微点头“不错.”
罗度中云御二人分别在自己房间里清理,罗度中胸口和手掌的伤口不算深,内伤也几天就能恢复.
云御被猪怪拖在地上,凹凸不平的地面和小石子划过,身上一片片的擦伤,还有各种撞击留下的青肿淤血,看着倒更惨.二人清洗完后,敷了一些外伤药,换上干净的衣物,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厨房又升起了炊烟,不过一会就嘈杂起来,小师弟们没弄过这些,手忙脚乱,锅碗瓢盆乱飞,也不知道能端出来的是什么.
夜色降临,喧闹的鸟鸣声逐渐平息.厨房中,老头面有怒色,盯着餐桌上那几盘莫名其妙的东西,小师弟们个个噤若寒蝉,倒是罗度中和云御,吃得那叫一个香.
“你们几个,吃完了就下去.”
小师弟们飞快的刨饭,居然没一个去动自己做的菜品.很快大家都吃完饭,小师弟们飞快的收拾完碗筷,房间里又只剩老头,罗度中和云御.
“说吧”老头习惯性的端起茶杯.
罗度中将先前的战斗经历一点一滴说与老头听,老头神态自若,并不在意罗度中与妖兽如何厮杀,但说到最后,罗度中提及妖兽的狡诈,还特意将云御所做做的特别详细,这倒让老头很是意外.
云御不敢邀功:“师兄过誉了,那怪物已是强弩之末,我不过机缘凑巧补了一刀.”
罗度中说得详细,老头先前已经观察过那妖兽,清楚其特征,才让二人前去剿灭,而且这个大徒弟品性不错,绝不会欺骗师长.
“大体如为师所料,度中修为胜过此怪,但妖兽疯狂,要将其诛杀并不容易.”
“云御,这次表现不错,是为师糊涂了,不知妖兽内里狡诈如此,若不是你自己随机应变,那为师真是害了你.”说完老头向云御投来赞许的目光,云御受宠若惊,居然有点想哭,回想一下,这几年师父真没有赞许过自己几次,心中五味杂陈.
罗度中问道:“师父,我看那妖兽,会使用粗糙的武器,似乎还会说几句人言.”
老头思索半刻:“有些灵力强的妖兽的确会使用武器,也会改变身体形态,像人那样站立.”
罗度中诧异道:“那猪怪也算强的?”
“你以为呢,稍微能控制灵气,便和普通人天差地别.”老头嘴角一撇:“野兽能得灵气附体,多半都是机缘巧合,且绝大多数仍只是本能行事,至于某些特例在头脑方面也有极大提升,还不知其根究.”
老头又道:“普通人对抗那些无脑的妖兽,极为艰难,但是在修行者眼里就轻而易举,更强的妖兽数量极少,合力攻之即可.所以,在人族的反攻中,基本是一面倒的屠杀.”
接着他想到什么:“至于开口说话,这在我记忆里没有印象,难道这些怪物们还在异变,从双足站立自造武器到学人说话....”
“或许,那封信里说的不是空穴来风,你们是要出去看看了”老头挪动下身子:“不多说了,你们有伤在身,早点休息。十日后,出发去泽安吧.”
云御疑惑:“师父,先前不是说三日么?”
“三日你们无法完全恢复,走不得路。但不用担心,离云客弟子自会等待.”
罗度中叹道:“还能这样?”
老头没有回话,抽身而去.留下的罗度中和师弟说着闲话:“云师弟,师父说离云客是修行世家,要其弟子多等待几日,会不会说我们怠慢了人家?”
云御自然不知晓这些人情世故,也答不上来.罗度中想想也觉无趣,刚吃饱饭,眼皮就打颤:“算了,师父说什么就什么,困了.师弟,我就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云御也觉疲倦,和师兄道别后,回到自己的小茅屋,一头倒在床上.
睡着之前,透过床边的窗口,看向浩瀚的夜空,在一条璀璨的星带上,找到了熟悉的十颗星星.仿佛一群点缀了黑夜的萤火虫.他凝望着那十颗明星,在少年人略带稚嫩稀奇古怪的遐想中,渐渐入睡.
过后的几日就如往常一样,罗度中照常修炼,空闲时间就打鸟摸鱼,还把那根弯曲的铁棍硬是给弄直了,按他的话说今后这就是不离手的武器,虽然老头不以为然.
远行已是必然,云御也放下杂乱的思绪,遐想泽安的一切.只是他每日都去大树处望着远方的林海发呆.也常常回忆杀死猪怪的最后时刻,但记忆好似一片空白.
随着二人伤势逐渐痊愈,十日也如流沙般瞬间而过.
这日清晨,几个人还在厨房吃着早饭,一个小师兄便匆忙跑了进来:“禀告师父,上次那个穿白衣的人又来了.”老头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递于罗度中.
“为师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这个拿着,中原泽安这样的地方不似我们这穷乡僻壤,这些东西在那里有用”
罗度中接过小包,入手颇沉,他在城镇各地生活过,立马明白了是什么.云御心情低落,没有说话.
“去吧,离云客弟子年岁稍长,你们之间以师兄弟互称.行程以及途中事项他都有安排,你们只需跟着即可.”到了这分别的时刻,老头语气中带着颇多不舍:“很多东西我都没时间教你们了,你们得自己看着学,记住前几日为师的话,好好修行.”
罗度中和云御向着师父长跪磕头,小师弟们也个个面有苦涩,老头硬了几许:“这又不是皇宫别院,别再动不动就跪,老夫不喜,你们收拾好东西,去吧”说完一摆手,走出了厨房.
师兄们相对无语,各自回到了寝室.罗度中和云御背好昨日便已收拾稳妥的行囊,走出了茅草屋.
篱笆栏外,一白衣人默默矗立,心不在焉地眺望着远处,与周围灰蒙蒙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师兄,久等了.”罗度中和云御打开木门,向着白衣人拱手一拜.
白衣人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嘴角摸出一丝笑容:“两位师弟见谅,这地方风景不错,看入神了.”
罗度中很是客气:“让师兄等这么久,是我怠慢了,还请师兄莫怪才对.”
白衣人嘴角似乎又闪出一丝冷笑:“不久不久,师弟客气了.”
“在下姓罗名度中,这位是我师弟云御.”
“在下全舟。”名为全舟的白衣人一拜还礼:“二位师弟,此次路途估计要十几天,或许前几天还要在林中过夜,我们尽早出发,一路事宜我都已安排,二位不用担心.”
罗度中道:“全师兄说的是,我二人已准备妥当,这就上路吧.”
全舟一点头,领着二人向北而去.途中,寡言的云御总是不自觉的回头看向熟悉的几件茅草屋,看着它们渐渐隐没在林海之中,心里酸楚难受,他极力忍住.但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罗度中拍拍他的肩膀,云御看到师兄的眼里也是通红.领路的全舟没有急着催促,罗度中很是感激,但扭扭捏捏不是男儿的举止,也不能让外人看着好笑,说得不识大体,他强拉过云御,径直就走,并不多说话.
全舟也没说什么,三人就这样沉默中赶路,气氛有点尴尬.罗度中有心想缓和下,但考虑到师弟情绪,还是等他有所平复再说.
此时全舟倒先开口了:“二位师弟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么?”
“我多年前就和师父游走各地,云师弟很小来到这里,算是没出过.”罗度中答道.
“嗯,离别总是伤感,我离开父母投身师门时,与云师弟并无二样.”全舟缓缓而道:“可二位这般幸运,能投在令师尊门下,直接进入圣地泽安,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话引来了罗度中的兴趣,师父这人,平日寡言少语,关于自己门派,事迹,甚至名字都没有告知过各位徒弟,只是传授修行的法门,直到最后要远行才猛灌一大堆东西.罗度中私下想过,如若自己和小师弟一样不谐世事,真不知这趟出行会变成什么样子.但罗度中所混皆在市井城乡,对修行世家知之甚少,或许询问下这位全师兄,好歹知晓些必要的东西.
绿林中那几间茅草屋前,老头望着二徒离去的方向,默然不语,一小徒弟将热好的茶递上,老头接过茶杯,对小徒弟道:“去,将后院养的信鸽逮一只来.”小徒弟匆匆而去,老头收回目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