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叙将书页一页页撕下来,折叠成小纸伞,手指拈着伞柄轻轻一转,小纸伞一柄接一柄旋转着飞舞开去,瞬间天女散花一朵朵地落了一地。
克勋帝在门口瞧着,不由得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这小子满脸深受伤害的样子,在想什么呢?!
“叙儿,你是不是舍不得朕?”克勋帝讪讪地咧着嘴笑着,捡着为数不多的空地儿走过去,坐在秀叙歪着的榻边。
“是。”秀叙难得地说了句中听的谎言。
克勋帝揉了揉额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小子心情黑暗着呢!
“这是怎么了?”克勋帝眼睁睁地看着又一柄小纸伞飞了出去,便将头扭开去,“小溱儿。”
小溱儿在外间跑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谁欺负他了?”克勋帝很直男地道。
自尊无处安放的秀叙:……
讲话这么不给面子真的好吗?
小溱儿哪会知道这些:“回皇上的话,奴婢也不是特别清楚……”
克勋帝接茬道:“哦?那你清楚点什么?”
小溱儿身上的寒毛一凛,不好,自己又要成出气桶了,飞快地觑了秀叙一眼,发现秀叙递了记冷冷的斜睨给他,当下眼珠子骨碌转了转。
“皇上,想来是正嘉侯府……”
克勋帝猛听得近来这个高频词汇,便有些警惕起来:“嗯?”
小溱儿抿了抿嘴,但愿他猜得没错:“小侯爷选的那位姐姐在正嘉侯府不受宠呢,怕是小侯爷这会儿正心疼呢。”
秀叙:死小子,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他什么时候心疼了?她什么时候需要他心疼了?!
这一个个地,气得他心窝子疼倒是真的!
克勋帝扭头见秀叙撇开了脸,心道难怪,原来在想着怎么整人啊!
“你那老丈人这么不知死活啊。”克勋帝想笑,听说正嘉侯短了条腿,现在看来是连胳膊都不想要了。
克勋帝原本想问要不要他帮忙,可转念一想,他好像没什么立场,毕竟他对人家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头有数。
另一个心里头有数的正嘉侯许洛宁此刻也正一筹莫展,大女儿被离沧侯府看上了,他该高兴还是生气?
想了半天,他感觉更多的是气愤与不幸,他怎么连那该死的丫头的终身都无法作主!到底谁才是她的爹?!
白给她吃穿用度,把她养那么大了!
许洛宁在苦恼愤怒,而强弩之末的赵氏正抓紧一切时间着手布置她的大计了。
只因圣旨已下,这五日之内明月不能出府,因此赵氏将明月喊去吩咐些话,趁机让一个春花院的丫头去她房里翻找她写过的字,可是明月很懒,那小丫头翻了半日也不见一条墨迹。
赵氏无奈之下,只得通过以前银笙书院的夫子弄来当时明月的作业,然后再去寻了人临摹那些“墨宝”杜撰下一封声情并茂的书信。
又紧跟着招来小桃庄百香嫂的兄弟百静,跟他说明利害关系,许了不小的好处。
万事俱备,一场好戏就此开锣。
这天夜间,百静按照赵氏既定的情节,于子时被放进内院,偷偷地朝春花院走来,他的心情有不无紧张,想着明月怎么着也是正嘉侯的女儿,可再想又有些鄙夷,什么正嘉侯的女儿,还不是一样下贱,否则怎会被他一个下人睡?!
纵然百静得了赵氏的示意,知道他今夜必定不会失手,可是他仍旧行为上有些探得探脑地。
以至于还未到春花院门口,被正从外头溜达回屋的许小蓝给碰上了。
许小蓝眼神还好,可鼻子特别灵敏,老远就闻到小桃庄的味道了。
它对小桃庄上的人基本都没什么好感,对沾上了赵氏的气味的小桃庄上的人更加不待见,当下二话不说,直起半个身子从草丛里蹿了出来,挡住了百静的路。
百静在小桃庄也是走惯了山路和夜路的,哪里会不清楚遇到了什么。
那百静脾气虽然暴躁,可胆子其实最小。
当下唬得往后跳脚不迭!
赵氏的计划滴水不漏,可她没说过半路会杀出一条蛇!
许小蓝侧着头,嗦嗦地吐着蛇信子,一副你来呀,你快过来呀的样子!
“你别过来!”百静一时懵了,慢慢蹲下身子,往路上摸索着能救命的石头棒子什么的。
许小蓝能让他得逞?
回去明月非削死他不可!
当下嘶地一声扑了过去,百静只觉脸上一疼,忍不住“啊哟”惨呼一声,这记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子夜显得尤其苍凉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