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清尔也没闲着,她跑到留仙园的书斋里,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得到更多的讯息。
其实来到书斋却是迫不得已,穿越之前清尔对于学习的厌恶达到了一种境界,几乎能不碰书本就不碰,所有的考试都是临时抱佛脚,而此时面对陌生的一切,她要想深谙存活之道,就必须沉下心来研究研究了。
这书斋从外面看并不大,甚至颇为简陋,灰扑扑的,清尔迈步进去,却没想到里面干净整洁,书架层层排列,连书本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有丝丝缕缕的墨香渗透进了屋子的每个角落,吸一口气便沁人心脾。
清尔随口问道:“师父常在书斋里吗?”绿璃对守在门外的知远使了个眼色,因为明锐去府外接人了,所以此时只有知远一个人立在门外。
他状似无意地无视掉绿璃的挤眉弄眼,仍旧杵在原地,清尔久久没有听到回答,不禁皱眉回过头来:“我在问你话呐?”
绿璃猛得回过头来,有些紧张地开口:“小姐,奴婢一直伺候你,并不知道啊,这……还是得问那位。”说着她便伸手指向知远,同时还不忘附赠一记白眼。谁叫那小子见死不救?
清尔便吩咐绿璃把知远唤了进来,她捧起本书简单地扫了几眼,几个洒扫的仆人从书斋门口路过,恰好看到清尔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禁有些欣慰地点头,看来他们那个知书达礼的小姐又回来了。殊不知,清尔只是因为字太小的缘故,所以不得已眯起了眼睛。
不出所料,的确看不懂。清尔面色不变的将书放下,回头看向黑着脸的某人:“说吧,你近来对我有什么不满?”
知远的面色微变,却固执的未说话,只是摇摇头。清尔有点不耐烦,伸手放书的时候故意将书脊撞上书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知远有些绷不住了,他面露苦色道:“小姐,你轻着些,这些都是先生的宝贝。”
清尔顺着知远担忧的目光望向那一列灰扑扑的书本,看来只能怪自己文化浅薄,因为她实在看不出这些又厚又重的东西有什么好。
顾不上管这些劳什子,她继而问道:“你难道与夕雾有什么关系吗?”这只是她的猜想,因为自从出了这件事后知远便成了一块不开口的木头。
话语未落,清尔已经听到了周围的吸气声,绿璃有些欣喜地凑过脸来:“小姐,你莫非是恢复记忆了?”
清尔嫌弃地将绿璃搁在她肩膀上的脸挪开,“记什么记,本小姐是猜的。”她无视绿璃受伤的小表情,然后挑眉道:“看来我是猜对了?”
的确,知远和夕雾是有一层紧密的关系,只是云府的人并未告知过言清尔,所以都以为她忽然拾起了记忆。
“他是我弟弟。”知远终于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清尔惊奇道:“我记得你们告诉我夕雾是孤儿的。”
绿璃在一边小声说:“是没错,但是上山后一次偶然的机会,知远发现他和夕雾有同样的印记。但并不知他们的父母在何处。”
“什么印记?”清尔来了兴趣,不知不觉凑到了知远身边。一股属于女子的若有若无的胭脂香气扑面而来,让知远的脸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潮红。
这孩子还挺高,清尔慨叹着仰头,她还不及他肩膀位置,只好踮起脚来,顺着绿璃手指的方向细细端详。知远脖子上果然有一个月牙形的印记,这胎记的形状奇特,能找到一样的确实不容易。
“而且,”一旁洒水的小侍女轻声说:“他们都有一个镶着太阳的项链。”
清尔看着知远的脸色有些想笑,他分明是怪那侍女八卦,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好憋着,表情都变得丰富多彩了。
原来知远也是一个孤儿。清尔够不到他的肩膀,于是拍了拍知远的背,收起了满脸不正经的笑容,真诚地说道:“夕雾晕倒真不是我干的,师父说是他急火攻心所致,可能是这几日天气严寒他自身又思虑过多的缘故吧。你记得给他炖些东西补补就能大好了。你们又不让我出院门,只能嘱咐下去了。”
知远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清尔看着这个杵在原地的木头终于不至于僵硬了,然后挥挥手道:“你出去吧,我要看书了。”知远得令而退。
清尔又环顾一周道:“我要看书清净清净,你们都先下去吧。”几个凑热闹的小侍女于是都出屋了,清尔伸手扯了一下欲调头的绿璃的衣袖,低语:“你留下罢。”
房门微合,属于书斋的寂静和古朴沉淀下来,那种细微的温软染上了两人的裙角。时光静好,阳光温和,只是却生生被一个愁眉苦脸的女子煞了风景。
“绿璃,这些字我都不认识了。”清尔的眼角都挤出了纹路。
绿璃震惊道:“什么!”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急忙捂嘴说:“小姐,不会吧,你失忆怎么连字都能忘了呢?”
回顾以前,小姐能文能武,舞刀弄枪不在话下,尤其是笔下的文章,那些来府上做客的大人公子们读来都赞不绝口,还有小姐那一手清新飘逸的字体,既展现了书法的遒劲有力,又流露女儿家的婉转圆润,甚至有些人想买下来,都被先生拒绝了。她一个婢女虽不识字,却也是能看出好坏的,当时小姐写的文章,虽不至于名扬中原,却在这洛阳城中名声大噪。
看着绞尽脑汁的清尔,绿璃心下不忍,想了想有谁可以教小姐写字,突然灵机一动,山下酒宴将至,那圣女在这之前必来云府拜访一趟,她身边随行的侍女或是书童皆是文笔不凡,深谙文墨之人,若能请圣女留下一人在留仙园,便可教教小姐,如若圣女愿自己点拨一二,那便更好不过了。毕竟小姐之前和圣女关系不错,以礼请求圣女答应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绿璃忙将自己所想告诉清尔,清尔听了眼中闪过了一簇惊喜的光芒,她微敛眉目,故作欢喜之态:“真是再好不过了。”
清尔又重新翻开书页,将脸埋了进去,此番来书斋一趟虽没有读懂书籍,却有了一个无心插柳的收获。
原来,那日她和木羽筠商量了许久,最后得到一个结果,这山上只有一人可以不过师父这一关却能把她带下山,那便是圣女。
而清尔接下来要做的,也是唯一要做的,就是要在酒宴前说服圣女把她带下山去。
而可爱的绿璃同学已经帮她实现了计划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