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山里又走了五日,他们终于看到了稀稀拉拉的人家。看样子,他们这是快要走到商州了。
小刀心头却有一丝不舍,这山里的日子虽是清苦,可他却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他愿意在这山里就这么一生一世的守着苏婉姝,永远也不出去。
他就这么想着,却看到了苏婉姝瞅见远处房屋时的欣喜,心想:“原来姝姐并不喜欢在这山里的日子啊。”心头不免生出了一丝苦楚。
可是,苏婉姝何尝又没有产生过什么想法,女人的心思都是细腻敏感的。她也觉察到了她和小刀之间渐渐生出了一种无法言明的、朦胧的情愫。
这种情愫时刻在揪着她的心,让她欢乐也让她难受。
她不相信这是感情,感情当如她偷偷藏在床头的言情读物里描写的那样:
要有门当户对,要有英俊潇洒,要有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身姿;更是要一袭白衣,风度翩翩,能引起万千少女侧目;胸中亦有万千丘壑,出口成章,能够指点江山,激昂文字。
在这少女怀春的梦里,她的林哥哥才应该是对的那个人,他们二人自小就青梅竹马,又有父母安排的姻缘,更有命中注定的羁绊。
可是为什么?苏婉姝在面对林怀玉时,却没有这种小猫在心头抓挠的痒痛和快乐。
她总是想不明白,如今看到一座座民房时,她竟然忽地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终于可以又走回原来的生活,摆脱这些困扰她的东西了。
两人继续前行,陡峭的山路渐渐的变成了林荫小道,而后又变成了宽阔的马路。虽说依旧人烟稀少,但路上已经能见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了。
行至天黑时,两人停在了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客栈,小刀和苏婉姝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走进了客栈。
到了县城脚下,饭菜的名字也再也不是烧鸡,卤牛肉,酱驴肉,花生米这种直来直往的了。菜牌上的菜名文雅了许多,却也难懂了几分。
正当小刀对着菜牌琢磨之际,苏婉姝已经叫来了小二:“小二,来一份莲蓬豆腐,一份八宝野鸭,一份清炖桂花鱼,一份虎皮花生,一碗羊羹,再加一壶好茶。”店小二重复了一遍菜名,便吩咐后厨准备去了。
每到这个时候,小刀就有些尴尬,他原本打算礼尚往来,自己也请上苏婉姝吃喝一次的,毕竟老吃软饭说出去脸上也不太有面儿。
可抬头看了一眼菜牌,估摸着身上的银子也不太够,就装作没事,扭头看向一边了。
此刻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这客栈虽然位置偏了些,想来口味应该不错,只余下了三四张空桌,基本上已经坐满了。
或许是二人在山里这六七日受了苦了,饭菜上来没多久,二人就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干净净。不少青年食客原本都在偷瞄苏婉姝,但见她吃相如此狼狈,都纷纷摇头,还有人发出了嫌弃的“啧啧”声。
二人酒足饭饱后,也没空理会这些不相干的人,让小二开了一间上房,便扶着墙上楼去了。
依旧和往常一样,苏婉姝占据了大床,而小刀在地上铺了床棉被就躺下了。
虽然外面天还没黑透,但两个人都是疲乏不堪,尤其是苏婉姝,哪里走过这么多山路。刚一躺下,就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难受的,甚至翻个身都要费上很大的气力。
小刀也是很久没有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平躺在地铺上,一动也不想动。但是可能是吃得太饱的缘故,一时也无法睡着。
他虽是闭着眼睛,却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正打在他的脸上,于是扭头看向了床铺上的苏婉姝。
那目光正是来自苏婉姝,原来她也一直没睡着,但见她斜躺着,右手垫着脸颊,一双美目正温柔的看着小刀。
小刀一扭头,她赶忙慌乱的低下了头,然后就把眼睛闭上了。
此时虽是夜幕降临,可借着皎洁的月色,小刀还是注意到了一抹红晕出现在苏婉姝的脸颊,就像初次见她时的那般可爱。
小刀看苏婉姝闭上了眼睛,便明目张胆的盯着她。此时他的目光包含的东西,却和当初见到苏婉姝时的惊艳,欣赏,以及沉醉完全不同了。
这目光中更多的是疼惜,愧疚,甚至还有妒忌。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婉姝又偷偷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地上的小刀一直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忿忿地转过身去了,还拉了拉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对着墙说道:“你还不睡觉,一直看我做什么?!”
小刀想也没想,直接就回道:“因为你生得太好看了啊。”
苏婉姝哼了一声:“我初时还觉得你和城里那些花花公子不一样,没想到你们是一样的浅薄,若是我生的丑陋,你定是躲我都躲不及,对吧?”
小刀为人非常实诚,他便答道:“嗯,别个我不知道,我余小刀就是这天下第一的浅薄,我单单就爱看好看的皮囊,尤其是像姝姐这种超级极品皮囊。”
虽说苏婉姝因为貌美从小被人夸奖到大,可这么直接的恭维还是很少听到,粗俗是粗俗了些,听着还挺顺耳,她嘴角不禁浮出了一丝笑意。
不过很快,她的情绪又低落了起来,她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不过,你的姝姐终究会老去的,这好看的皮囊也终究会消失的。”
小刀轻声的回道:“可我的浅薄终究也会消失的。”
闻此,苏婉姝竟然无言以对,许久才缓缓说了一句:“不要再这么想了。”
这句话或许包含了很多的含义,小刀本也不奢求什么,就默默的看着苏婉姝的背影,看着看着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一日,小刀和苏婉姝都睡起了懒觉,两人快到晌午了,才挣扎着从床上爬了下来。
苏婉姝眼看马上就要进城了,就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不多时,那个骄傲甜美的苏家大小姐又出现在了小刀面前。
小刀莫名的觉得又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了他们之间。
小刀心想:“或许是出身吧,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大小姐一日的花销都能抵过我一个月,甚至一年了。她习以为常的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是那么高不可攀,或许就该向她说的那般,不要再多想了。”
就在小刀走神之际,苏婉姝弹了他一下的脑门:“小色鬼,又看傻了啊,以后我尽量不打扮这么漂亮好吧。把我这么机灵的弟弟给看傻了,我可舍不得,呵呵呵……”
小刀揉了揉脑门,没有接苏婉姝的话茬,只是说道:“走吧,我们抓紧进城吧。”
苏婉姝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推门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