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推开房门想到外面透透气,却看到阿桃正倚在断崖边的一株桃树上发呆。
清风吹过,阿桃身上雪白的薄烟纱随风舞动,仿佛一只巨大的蝴蝶正落在她的身上休息。
她的神情慵懒,时而有一缕碎发随风飘来浮在她的脸颊上,她也无动于衷。阿桃就斜躺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伴着漫天飞舞的桃花花瓣,真真像极了偷偷下凡的九天仙女。
正在小刀看得出神之际,阿桃扭头看向了他:“你醒了?”
小刀点了下头,接着又摇了一下:“不瞒姑娘,我昨夜其实也没睡着。姑娘你躺在这断崖边做什么?这里风大,姑娘莫要受凉了。”
阿桃抚了抚衣袖,把落在她身上的花瓣都轻轻的扫开了,而后起身向小刀走了过来:“我在练功啊,这就是我说的修心的功法。”
小刀问道:“姑娘修心做什么?”
阿桃看着小刀的眼睛说到:“曾几何时,我也同你一样,觉得人生苦短,来这人世走这一遭便是为了尝尽这人间百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阿桃似乎陷入了回忆,恍惚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其实事过境迁,再回头看时,种种过往不过是过往云烟,彼时的苦痛,说到底不过是眼界的狭窄以及精神力的薄弱罢了。而这修心的功法,求的就是加强这精神力。这功法倒是挺合适你的,想你不远千里来到这嵩山,又碰巧与我相遇,或许是你与这功法命里有缘吧。”
阿桃这句话不禁让小刀想起了苏婉姝告诉她的那句诗:“金榜题名人已去,牡丹城外寻真仙。”
他心里感叹这老道还真有些邪乎,这阿桃莫不就是这牡丹城外的仙儿吧?既然命运安排自己到此,不如就随这大仙修行一段时日也无妨。反正师娘也在这此山中,终究是会遇到的。
于是小刀说道:“姑娘眼力不凡,不瞒姑娘,在下最近确实心绪波动,难以平静,昨夜真是因此而无法入眠。这静心咒看来真的挺适合我的。”
“何止是适合你,怕是会救你性命都不止。你印堂发黑,怕是已被妖邪入侵了,我留你在此,也是想救你一命。”阿桃应道。
“这姑娘净是神神叨叨的,我能吃能睡的,离死怕是还远呢。不过这功法练练也无妨,毕竟我这心境确实难平。”小刀倒是不太相信她的说辞。
不过,小刀还是想看看这功法究竟有多神奇:“既然这样,那你就是我第三个师傅了。只是你我年纪相仿,我不便拜你,也不便叫你师傅。”
其实,小刀想说自己也算小有名气了,拜个姑娘为师,确实让他抹不开面子。
阿桃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你还是叫我阿桃吧,这心法本来也不是我的,我只不过是转手送给你罢了,你若是觉得亏欠,你可以把你的故事讲与我听,权当是抵了这心法的报酬了。”
小刀心里正是苦闷,也无人可以倾诉,见阿桃提了起来,便满口答应了。
两人并肩坐在这断崖边,小刀便从那日铁匠铺遇到了那断刀客开始一一说起……讲到师傅惨死,小刀悲从中来……又讲到偶遇苏婉姝,小刀的眼神忽然变的温柔而多情。
后来说道与苏婉姝的决裂,讲到苏婉姝一刀刺在自己的肩头时。小刀已是不能自已,泣不成声,便再也讲不下去了。
阿桃轻声地宽慰着他:“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两人一番长长谈后,竟然已经过了午时,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小刀也慢慢从悲伤中解脱了出来。
从昨天到现在,小刀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此时他已是饥肠辘辘,于是便厚下脸皮问阿桃:“阿桃姑娘,你饿吗?这里可有什么吃食?”
阿桃想了想:“也确实没什么吃的了,我平日里都是吃些这山间的野果野菜什么的,不远处还有我自己种的一些萝卜青菜,只是长势不太好,而且也还未成熟。对了,我昨日刚采摘了一些蕨菜,你若不嫌弃,我可以做于你吃。”
小刀摆了摆手:“阿桃姑娘,这也太素了些吧,有没有荤一点的呢?”
阿桃摇了摇头:“我平日里就吃素食,少沾荤腥,其实只吃素食也是挺好的。”
小刀看了看阿桃,说道:“哪里好了?净吃些没有营养的,身上就没有力气,怕是大风来了就能把你刮起来了。我看这山上野味倒也挺多的,不吃便是浪费了。我既然住下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以后就负责打打猎什么的吧。”
话毕小刀就一个纵跳跃出几丈开外,阿桃在后面大声地对他喊道:“莫杀三春鸟,莫捉四月鲫!”
小刀头也未回就远远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刀一手提了一只肥硕的草兔回来了,两只兔子身上各插了一只蛇形飞刀,虽是身体尚且温热,但已经彻底死透了。
阿桃看到后摇了摇头:“你这刚来两日就大开杀戒了,若是你呆的久了,怕是连我都要吃了。”
小刀呵呵笑道:“别看姑娘你生得国色天香,可若是比起味道来,这野兔怕比你美味十倍都不止。所以师傅不用担心,徒儿虽然嘴巴不刁,但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阿桃看他满口胡话,哭笑不得,让他抓紧把野兔处理了,独自去生火去了。
不多时,小刀已经把两只野兔处理干净了,一只绑在了屋檐下,准备留到明日再吃,另外一只小刀用刀划了几下,以便烹饪时好入味。
不过阿桃生活简朴,家里除了半罐油盐,几把干辣椒之外,几乎也没什么调料了。
好在小刀刚刚回来的路上随手捡了一些香菇,木耳什么的,于是他便把野兔肚子里掏空,而后把这香菇,木耳,干辣椒大把大把的塞了进去,然后拿麻绳绑结实了,就在火上烤了起来。
这山间的野兔估计是没有什么天敌,个个生得极为肥美。在烈火的炙烤下,不多时,就看见油滴一点点从这野兔身上渗了出来,滴在火堆里滋滋作响。
这滋滋的响声伴着那扑面而来的香气,让人不禁食欲大振,就连阿桃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安静地坐在小刀对面,等着这顿大餐的出炉。
或许是这木柴有些潮湿,一直劈哩啪啦响个不停,忽地,一根木柴在这火堆中爆开了,火星窜出了很高。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那飞舞的火星冲上了天空,而后一点点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