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碎石路一眼看不到头,与之相生相伴的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它从维也湖出发贯穿了整个格雷镇,无数分支从中引出分流至两侧稻田。
走在碎石路中间,于虎面带微笑的看向左侧稻田,遇到熟悉的人偶尔还能打个招呼,曾经他也在这田里插过水稻,在这小河摸过鱼,如果不是施会长赏识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
跟在于虎身后施月莲的脸上却尽是厌恶之色,她今天穿着一条齐膝蓝色绣花裙,一双白色花纹丝袜包裹着白皙双足,腰间缠绕粉红色丝带勾勒出纤纤细腰,乌黑的秀发从淡蓝色檐帽中露出披散两肩衬托着精致五官。
这次来李月星家中考虑到有可能见到月星父母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但这一路走来一阵强烈的格格不入之感缠绕心中,让她忍不住想要离开这里,每一个或好奇或贪婪的目光都令她浑身不自在。
她相信如果不是浑身肌肉体型高大的于虎在身前开路,那些满身泥巴面色蜡黄的泥腿子绝对会上来搭讪,这就太让人恶心了。
于虎敏锐的感觉到了施月莲的神色,本来作为下人他闭嘴就好了,但此情此景他却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是不是觉得这些农夫粗鄙不堪脏了你的眼?
施月莲眉头一皱看了于虎一眼没有接话,于虎却停下了脚步,他指了指一旁连绵一片的稻田开口道,这里的粮食足以养活十万人,但整个格雷镇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人,即便如此生活在这北街却依旧有吃不饱挨饿甚至冬天被饿死的情况。
停,施月莲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我没兴趣知道这些,他们自己不努力才会一辈子只能在这里吃苦,然后终老一生没什么好同情的。
努力?于虎握紧手中的铁棍,眼中露出一丝凶光,沉闷的声音慢悠悠的开口道,施小姐,你知不知道对于我们这些不识字除了耕田什么都不会的人,要怎么努力才能出人头地吗?
你装模作样的在说些什么?施月莲低头看了一眼被泥巴染黄的白色高跟鞋神色愈发不耐烦,真这么同情他们的话,我可以向父亲申请将你送回来让你和他们一起种田。
送回来?于虎向前逼近一步平静道,一条恶犬既然牵进了家里,如果哪天不愿再养了只能杀了吃肉,否则一旦脱缰饿极了的狗可是会吃人的。
于虎高大的身影遮挡着阳光留下一道阴影,施月莲擦了擦鞋上的黄泥站了起来,见于虎靠近不喜道,你刚刚有说什么吗?还不快走愣着干嘛。
如果是平时施月莲语气不至于如此生硬,但今天这个地方真的让她很不愉快,平时在北街边缘的小树林玩不觉得,真的进入北街之后这满地的泥泞真的令人恶心。
遵命小姐,转过身于虎的眉毛忍不住狂跳,原来我刚刚只是在自言自语?可爱的大小姐似乎擦鞋擦得太专注了呢,紧咬住下唇直到口中传来一丝腥味,于虎的脸上露出一副无声笑脸,这让他原本憨厚的面容变得狰狞恐怖。
李月明的家在北街中段,于虎随便问个人就找到了,两人穿过一个小水塘,从旁边的小路绕进去走个两三分钟就到了,看着眼前的小屋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月星,施月莲阴沉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砰砰砰,于虎上前敲了敲门屋内却没有丝毫反应。
直接进去就好了,施月莲用力一推没上锁的大门顺势被推开。
月星,施月莲大声的喊着,声音在屋内回荡。
小姐,好像没人在家,一进屋于虎突然打了个冷颤,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啊?而且你不觉得这屋里总有一种阴森的感觉吗。
于大叔你怎么这么胆小啊,施月莲看了看窗外的太阳不耐烦道,这大白天还怕鬼啊?我们进里屋看看吧。
不好吧小姐,未得许可随意在别人家里乱闯很没礼貌的。
这有什么关系?施月莲随意道,这破破烂烂的地方有什么值得我稀罕的,还怕我当小偷啊?
推门进入里屋,一进门便看到躺在地上的李月明。
见到李月明的一瞬间,于虎心跳瞬间加速这让他想起了曾经和父亲进山遇到的那一头猛虎,他下意识就要后退,但这种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喂,你没事吧,施月莲从桌上拿了根筷子,蹲了下来用力戳了戳李月明的身体,见对方没有反应她有些慌了,不会死了吧施月莲将手指伸向李月明的鼻尖,一丝丝热气喷在手指。
还好没死施月莲长长的松了口气,要真死了那我们两个就百口模辩了,于大叔将他抱到床上想个办法弄醒他。
于虎将李月明抬到床上,见他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施月莲忍不住问道,于叔他为什么会昏倒?
不知道,于虎也很疑惑,这人身上没有外伤气息也很平稳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但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我们这样折腾他都没醒不像是简单的睡着,我建议等他的家人回来问一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谁知道他要什么时候醒啊?施月莲等了几分钟有些不耐烦了,她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水缸,拿起水瓢从中舀出一瓢水一下泼在李月明脸上。
一丝咽呜从李月明嘴中发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身体也抽搐了几下,但还是没有醒来。
这时施月莲建议道,于大叔你再掐一下他人中,父亲说昏迷的人掐人中绝对管用。
来到床边,于虎细细的打量着床上的少年,明明每一个部位都那么普通,但组合在一起却总给人一种淡然之色,有一种由内而外的优越感,甚至是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是在希尔城中遇到哪一位摩恩学院教师。
施会长告诉他,这是渊博的感觉懂得多了心气自然就足,可是眼前这个出生北街的小鬼,能和渊博扯上关系?
如果李月明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鄙视他,我会的可能不多,但我知道的你就算再多活一辈子也比不了。
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于虎向李月明的人中掐了下去。
但就在这时,躺在床上李月明手中一直死死握住的木刀,瞬间从下而上挥舞而来,突然被袭击,毫无防备的于虎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以铁棍格挡。
木刀劈在铁棍之上一股大力袭来,于虎勉强站稳,只见李月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身体一转又是一刀直劈而下,这一刀又快又狠,盯准了于虎回守的间隙,分秒之间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顾不得许多于虎向后一跃避开这一刀。
但如此一来身前空门大开只要对方栖身而来,下一刀必定开膛破肚,果不其然转身瞬间李月明刀刃顺势向下偏转,刀柄横握双脚用力一瞪,只待向前一冲这一刀就要将于虎腰斩于此。
哐当,床铺应声而塌,脚下一空李月明直接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一旁,短短几秒钟一个楞神的功夫,施月莲只是看了一眼窗外,甚至都没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声巨响然后床就塌了。
李月明摔在地上,于虎更是满头虚汗双膝跪地,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神中充斥着久久不能退散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