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近六月,天气已近开始变得炎热,一马平川的下曲阳城外,堆满了腐烂的尸体,这里有黄巾军战士,也有下曲阳城守军,但更多的是当地的普通百姓。
黄巾军执行的是二元筛选法,自己人和敌人,只要你不愿意加入到黄巾军,那么,你就是敌人,太多的百姓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已经习惯了在纷争面前观望,所以,无知无助的他们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黄巾军对百姓的屠杀并非用武器,而是用饥饿,他们抢走了百姓所有的食物,一家一家的抢,一家一家的搜,不放过任何一个,当然在这期间也会伴随其他的罪恶,奸淫掳掠几乎随处可见,甚至就在大街上,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发生着这些。
只要黄巾军到达,这个县城就会变成地狱,或者黄巾军的,或者城内众人的。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后果。每次攻城的时候,黄巾军的做法与攻打阳曲县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他们根本不把那些饥民当人,尽管也许前不久,他们还是饥民中的一员,他们会让那些饥民充当前锋,然后涌向城池,吸引城头上大部分的攻击。
如果有云梯,他们会给饥民提供,让他们冲上城头与守城将士混战在一起,当守城将士疲惫不堪,而攻城的饥民死伤殆尽的时候,黄巾军的主力部队才会出击,他们各个身强体壮,而且营养充沛,对付那些已经因为屠杀饥民而疲惫不堪的守军,那绝对是绰绰有余。
就是用这样的战术,黄巾军攻破了一座座城池,而且壮大的速度飞快。可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聚合而来的兵士有战斗力吗?很难说,此时的下曲阳便是一个例证,数万黄巾军被五千县兵挡在了城外,几天都不能入城。渠帅黄龙气得哇哇大叫,可就是没有用。
这也不能怪别人,这黄龙本就是个山贼,趁着黄巾起义,也响应张角的号召,拉了山上的弟兄,便加入了起义军,不曾想自己不过是有把子蛮力,竟然也得到了张角的重用,硬是发展成巨鹿北边的一方渠帅,麾下八九万兵力,也算是实力不错,可就是战斗力太差。
当然,这也与城中的兵力太过强悍有关系,如果只是其他的县兵,几万人打几千人,就是堆也能把人堆死,可几天了,城里一点要弃守投降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是黄龙的一众兄弟,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哥哥哎,这可如何是好,再这么下去,咱兄弟们可就都交代在这里了!”与黄龙在山寨就是弟兄的左校抓耳挠腮道。
黄龙也是急啊,可他有勇无谋,让他上阵杀敌还可以,就算杀不死敌人,逃还是逃的了的,可让他运筹帷幄,这就有点难为他了。
这时帐下站起一个人来,只见此人体格形状都不过是个普通人,独独颌下长了几缕长须,还虬结在一起,就这造型,直接自带名字,于氐根。
没错他如今就叫这个名字,不过不是真名,造反是提着脑袋求富贵,可有的人为了不连累家人,在造反之初便该了名字,这于氐根便是如此,没人知道他真名是什么,当然在这之前其实也没人对他有什么兴趣。
他对着众人一礼,就这派头就知道绝对和这帮子山大王来路不一样。众人也想要学他那潇洒的姿势,可是百般扭捏便城了一堆大马猴拜孙悟空了。
可惜黄龙不吃这一套,他眼睛一瞪,道:“少给老子来这些虚的,快说有什么办法!”
于氐根闹了个无趣,讪讪地道:“我军势大而敌军示弱,这样的时候,敌军要承受的压力要远大于我军,特别是城中的百姓,所以我军可以利用这一点,许以城中百姓好处,让他们做为内应,到时候,我军便可出其不意杀入城中,饶是守军彪悍,面对十数倍于他的军队,他们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黄龙点了点头道:“主意可行,只是不知道要许以何种好处?”
于氐根呵呵一笑道:“无外乎钱财美色而已,渠帅可以告诉他们开城迎军入城者赏豪宅一套,美婢十名,协助者也有封赏,如此种种。”
黄龙面有难色道:“弟兄们还怕不够分呢?给他们分这么多?”
于氐根奸笑道:“哎呦我的渠帅啊,等入了城,给多少,给不给,还不是您说了算,不过是个空口白话而已啊。”
黄龙一愣,随即指着于氐根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日,黄龙命弓箭手绑上传书,趁夜将招降的凭信射入城中。
县衙大堂,两个年轻的将领正立于堂下,堂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色文士服的年轻男子,三人正在商议如何御敌。说来,其实三人都不是这下曲阳的官吏,而是路过这里,黄巾军来攻是,下曲阳的县吏们全都逃走了,留下一城百姓忐忑不安,那文士不忍丢下百姓,便组织百姓自救,加固城墙,准备守城器械,竟然也井井有条,颇有章法。
而在守城之时,慢慢的堂下这两个年轻人表现突出,被文士选为守城军队暂时的统领,之后一番交谈,才知道三人竟然都是奔着并州去投李宣的,既然义气相投,便相互介绍。那文士姓陈名宫字公台,乃是东郡东武阳(今山东莘县)人,年龄二十出头,听说并州广纳天下贤士,又兼听说那里的刺史李宣礼贤下士而且颇有能耐,便想着去投,不想来了这下曲阳,却正赶上黄巾军攻城,被困在了这里。
那年长一些的武人,姓朱名灵字文博,左近清河郡人,体格高大健壮,面庞憨厚,为人也很豁达大度,而且极重情谊,也喜欢重情重义之人,如今的坊间长长流传李宣与他的那些情同手足的部下之间的事迹,他便对李宣异常崇敬,这一年,家中有兄弟四五人,不必担心父母,便请父母答应他千里迢迢去投那李宣,父母知他有些本事,窝在这家里也着实屈了才,便欣然答应,谁知赶巧遇到这风波。
再说那最小的,不过十五六,却是生的面貌俊朗,英武不凡,虽稍显瘦弱了一些,不过那八尺五寸的身高,还是让他比一般人勇武不少,要问他为何会去朔方,这却是家师之命,他的师傅是道家高人,从四五年前便寻到了他,开始传授他武艺,虽然授艺稍晚了些,可好在这小子天生便是练武的奇才,竟然也长成了世间少有的枪术高手,要问这小子姓甚名谁?河间张郃张儁义是也。
这三人机缘巧合被困下曲阳,也难怪数万黄巾军无法破城了。
城中数万百姓对这三人也是钦佩有加,他们争先恐后的为守城坐着自己的贡献。
可是这一日城外射入无数的劝降书,还许了很大的好处,有些人便有些动摇了。
劝降书的事,陈宫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此时三人便是正在商议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你两脑子好使,你们说怎么办我朱灵就怎么办!”朱灵实在是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陈宫看向张郃道:“儁义,你怎么看?”
张郃略一思忖道:“黄巾军所言必然无法兑现,只是难就难在如何让城中的百姓也如我等认识到这一点。”
陈宫点了点头道:“恩,说得好,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如何让百姓看清黄巾军的真面目呢?”陈宫在堂上来回踱着步,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这时,县衙外忽然异常喧哗,陈宫一惊,忙带着二人走出县衙,只见县衙门口,数千百姓把一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陈宫疑惑地问道:“各位父老乡亲,不知此为何意啊?”
“陈大人,我们抓到几个里通外敌的败类,给您拉来了,你看如何处置?”人群中熙熙攘攘的半天,陈宫才听清楚个大概意思。便问道:“老丈,你们是如何确定他们便是尖细的?”
一个有着几分威仪的乡老拱手答道:“这几个小子鬼鬼祟祟地向城下射了几箭,我们从他们的身上还搜出了这些!”说着将几个布片拿给陈宫看,陈宫仔细一瞧,突然计上心来。
“渠帅,城上果然有人回应我们了,原来城中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县吏了,是几个乡民在指挥着防守”一个士兵将城上射来的布片中的意思告诉了黄龙。不过这让在座的几位面色都非常古怪,好家伙,几个乡民就指挥着百姓将自己这号称数万的大军挡在这里寸步难行,真也不知道是敌人太强悍,还是自己太软弱,他们怎么能不面色古怪呢。
好在大家对此也有些习以为常了,便很快将这揭过。
黄龙追问道:“那些人还说了什么?”
那士兵鬼头鬼脑地道:“他们还说明日三更天会悄悄打开城门,让我军务必到时候一鼓作气攻入城中,解救他们!”
啪的一声,黄龙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大笑道:“好,看来我军破城就在今日,你们马上下去传令,我军今日不攻城,未时一过便开始睡觉,到三更天,睡得饱饱的随我杀入城中好好快活三天!”
究竟这支黄巾军能否攻破下曲阳,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