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兰被攻破的第三天,韩遂到达了觻得城下,这是张掖的治所,如今虽然被昭武九姓之人占领,不过并未受到什么破坏,毕竟昭武九姓之人并非是游牧民族或者蛮人,他们只是些不讲道理的商人。
韩遂看着这座城池,心中顿生豪气,只要这一仗打得够漂亮,自己在李宣军中的地位便稳固了,虽然不可能如关羽张飞等人,但是与北宫伯玉、李文侯和马腾之流应该不相伯仲了。
此次李宣的安排,便是有意凸显着他的重要性,这一点韩遂可以感受得到,不过他知道李宣并不是要刻意放大他的作用,只是想等到此战结束之后,他可以和其他几人一样重要。毕竟韩遂加入的要比其他几人晚很多,而且也错过了一些比较关键的战役,所以此时虽然相对于整个西凉来说韩遂的人气比较高涨,可是在李宣军中的地位却是要比其他几人低很多。
李宣的苦心,韩遂深受感动,因此,此战必须胜!
“回营!今日休息!”韩遂微微一笑道。
韩遂军来到觻得城,不放一箭便后退安营休息,这让觻得的守军很不适宜。不过行军打仗什么样的状况都是可能出现的,因而觻得城的守军也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午,韩遂也没有大军压境,而是带着百来亲卫,来到距离觻得五百步的地方,大声对着城内呼喊道:“兄弟,你的信息,我已经收到,就按照你的计划执行吧,我会随时准备接应你的!”说罢,也不理会城头上投来的迷茫眼神,掉头便向大营返回去了。
“什么?那韩遂这是何意?”康安德疑惑的问着堂下的众人。一个中年将领起身说道:“尊敬的康安德大人,卑职认为汉人这一定是有意在离间我们,我相信我们昭武九姓之人,不会有人轻易背叛的。”
康安德点了点头,赞同道:“定然是这样,不去理他!”
就这样觻得城对于韩遂的一番说辞,毫无所动。
可是两天之后,康安德再次将众将召集在大堂之中。
“你们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汉人几天都没有一点动静?”康安德急道。他的确很急,因为按照常理,上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来攻城,然后就在城外看风景,这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觻得城之人琢磨不透,所以才更加担心。
康安德的部下都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他们着实是无法回答康安德的疑问。
康安德叹了口气,起身回到内宅。当他走进自己的卧室的时候,两个清丽的身影迎了出来,他们是康安德的妻子安婉蓉和妹妹康缇娜。
安婉蓉是安部头人安乔的女儿,康部和安部因为紧邻,所以历代有联姻的习俗,康安德的名字其实也可以看出一些信息。这安婉蓉是安乔和一汉裔女子所生,所以长相中结合了西域人的立体和汉人的秀丽,再加上一头栗色的头发,使得皮肤更显得白皙,端的是一个美人。
而她身边的康提娜居然更甚于她,那高挑的身材,玲珑的曲线,精致的五官和高傲的气质,让她无论在什么样的女子面前都能吸引人的目光。
康安德看着面前的两个自己最为亲密的女子,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两女大惊,忙上前安慰,康安德将两女紧紧搂入怀中,依旧嚎哭不已。
过了良久,康安德才在两女的安抚中,停止了哭泣,两女问其原由,康安德长叹一声,道:“今早得到飞鸽传书,康部和安部都完了!”说罢,眼泪又难以抑制的流了下来。
这飞鸽传书的技艺一直在昭武九姓中传承着,据说这个技艺还是张骞传入这里的,不曾想几百年后,在中原已经几乎绝迹的技艺,在这里依旧存在着。
安婉蓉听到消息,身体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还好身边的康提娜眼疾手快,将她扶好,劝慰道:“嫂嫂要保重身体才是啊,你现在已经怀有身孕,万万不可过度伤心啊!”
康安德也忙过来劝慰她,这安婉蓉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很快便从悲伤中缓了过来。
康提娜此时才咬牙切齿道:“我定要将这些汉狗通通杀死!为族人报仇!”
康安德听到康提娜的豪言壮语,心中一苦,唉声叹气道:“谈何容易啊!”
康提娜一愣,妙目瞪着康安德质问道:“有何难的?说来听听!”
康安德摇了摇头,康提娜更加生气,安婉蓉一见如此情景,便握着康安德的手温柔地道:“有何难事,不如说出来,或许我和提娜妹妹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康安德微微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然后将这几日汉军的反常迹象对两女提起,二女听后对视一眼,安婉蓉微微一笑道:“汉军这是一种攻心之术,不必理会,定然无事的。”
康安德点了点头,却并未将安婉蓉的话真的放在心上。
又几日过去,汉军营中有了些动静,远远看去,似乎是在向营地外运土,在营地的侧面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土堆。
“汉军到底在干什么?!”康安德咆哮着,将身前的案几砸个粉碎,这种即不攻也不撤的举动,实在是让觻得城中的守军快要崩溃了。
这一次终于有人开口了,是康部的一位智者,他见多识广而且绝顶聪明。他惊讶道:“如果真如大人所言,恐怕汉军是在挖地道!”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他们都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汉军最近一段时间究竟在做什么。
“如果敌人要挖地道,必然是与城中之人联系,否则仓促间即使将地道挖进城中,也难免会因为没人接应,而落入我军的围攻之中。”那智者又道。
康安德深以为然,立刻下令全城士兵绕着城墙挖一圈壕沟,深达两丈。工程浩大,有些在壕沟位置上的民宅直接被拆毁,有些道路被破坏,一时间整个觻得城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夫君今日下了什么命令,为什么城中如此混乱。”安婉蓉在康提娜的陪同下,来到康安德休息的书房,向他询问道。
康安德得意洋洋地将今日大堂中之事说与两女听。
哪知说完,安婉蓉微微有些失望,而康提娜直接跳脚道:“大哥你可真是糊涂!”
康安德莫名其妙的看着两女。
安婉蓉气道:“也难怪缇娜生气,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自以为是,疑神疑鬼,这汉军明明就是在演戏给你们看的。”
康安德一听,很有兴趣地道:“哦,说来听听!”
安婉蓉道:“敌军如果真是准备挖地道进城,他们最害怕的是什么,是被我们发现他们挖地道,既然怕我们发现,他们又如何会让我们看见他们在往外运土呢?”
康安德一愣,觉得果然有道理。
“大人,夫人的话是有些道理,可是汉军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们就是要让我们看到他们在挖地道,然后我们认为他们在骗我们,可其实他们的确是在挖地道,汉人称之为虚则实之,就是这个道理。”第二日,当康安德说出安婉蓉的一番见解后,那智者高深莫测地道出了这样一番话。
康安德觉得很有道理,就没有制止城中的混乱。这一天有很多士兵借着挖壕沟的名义,向城中的百姓勒索,如果谁敢不从,他们就立刻将百姓的屋子拆毁,理由便是要在这里挖壕沟,预防汉军从地道攻城。
就这样几天之后,城中已经怨声载道。
康提娜气愤不已,对着康安德嚷道:“大哥,你就是个糊涂虫,嫂嫂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竟然还不信任他,被那些什么智者哄骗,如今城中百姓都已经对我们恨之入骨了,你还怎么守城啊?我看那些智者才是汉人的尖细!”
康安德最近对尖细这个词汇极其敏感,被康提娜这一嚷,突然觉得的确很有道理,挖了一整圈的壕沟也没有见到一点汉人地道的踪影,再加上如今城中的百姓也的确已经和昭武九姓之人离心离德,这让康安德不禁仔细的考虑起康提娜的话。
安婉蓉温柔地对康安德道:“缇娜所说的都是些气话,此时万万不可以胡乱猜疑,否则就更麻烦了!”
康安德哪里肯听,起身就往外走,安婉蓉急道:“缇娜,快拦着你哥哥,别让他做傻事!”
康提娜也觉得安婉蓉说的对,忙出去阻止哥哥,可是已经来不及,他已经骑马走掉了。二女只能在屋子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康安德的消息。
太守府大堂内,康安德颐指气使地看着面前的智者道:“你所说的汉军的地道在哪里?”
智者一听,便知道今天恐怕康安德是来兴师问罪的,忙道:“都是老朽糊涂,令城中的守军白忙乎了,估计这就是汉军的诡计。”
康安德讥诮地道:“哦,是吗?不知道汉军这诡计是何目的啊?想让城中挖一条壕沟?还是想让觻得城内大乱啊?”
智者一听,忙道:“老朽真是没有想到挖一条壕沟,城中会出现如此多的状况啊!如果早知道,老朽一定会尽力避免这些事情发生的!”
康安德笑道:“你当然不会早知道,你要是早知道,还怎么让这些事情发生啊?对吗?你这个汉人的尖细!”
此言一出,智者吓得立刻趴伏在地,磕头如捣蒜地求饶。
究竟智者能否躲过这一劫,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