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宫内出来的,正是国王的秘书长埃里希。他个子不高,面孔窄长,两条眉毛短而灵活,就像两只蟋蟀。
“什么事情如此吵闹?……这不是西奥多·火棍先生么?”作为国王的左右手,埃里希当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小子。
“埃里希大人!”
“埃里希大人!”
守卫和火棍一同行礼。
“埃里希大人!我有重要的事需要向陛下禀报!”
埃里希的短眉毛跳了两跳,盯着火棍看了几秒。
“陛下现在不在王宫。”
“陛下在哪儿?”
“在东试验场。”埃里希回答。
东试验场!火棍一惊。这要怎么过去?艾儿给火棍的只有虹谷城内的地图,在火棍脑海里,东试验场只不过是地图边缘的一个标签。要如何赶去那里?
看到火棍窘迫的模样,埃里希问道:“有什么事,很紧急吗?”
“十万火急!关乎陛下安危!”
埃里希翘起一边眉毛,明显不太相信火棍的话。不过,秘书长大人还是偏过脑袋,指向身旁的男士:“西奥多先生,这一位是鲁迪勋爵,陛下指派他负责我的个人安全。鲁迪先生,请你即刻护送西奥多先生前往陛下的所在。”
名叫鲁迪的侍卫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遍,然后问道:“那么埃里希大人,您的安全……”
“我今晚不会再离开王宫,陛下的侍卫们会确保我睡个好觉。”
“我明白了。请大人尽快返回王宫。”鲁迪点了点头,然后转向火棍。“西奥多先生,既然事情紧急,旅途可能不太舒适,请你忍耐一下。”
火棍还没答话,鲁迪已经大步迈到火棍身旁,伸出手臂,一把揽住瘦弱的群岛少年,然后推动气流,“嗖”的一下飞上了天空。
火棍来到虹谷城后,第一次来到熟悉的天空。以王宫为中心,圆形的虹谷城在少年的眼前逐渐展开,往外是虹谷平原,再往外是环绕虹谷平原的王冠山脉,再往外,渐沉的夜色中,沉静地伫立着黑叶山脉的皑皑群山。
是真正的山!不是峭壁群岛的破碎岛屿,而是真正的群山啊!火棍看着不间断的土地从自己身下向外伸展,一直到远方林立的山峰。夜色中,仅仅是它们漆黑的轮廓,就足以展现出火棍从未见过的壮丽。仿佛沉眠数千万年的巨兽,土地之下,流淌着它们超越时空的呼吸。
火棍还没得及好好欣赏,鲁迪勋爵已经降落在了东试验场的空地上。
“来者何人?”
一身低沉有力的问话响起,声音不大,仿佛就在身边,但火棍看了看周围,除了自己和鲁迪之外,没有别人,只有前方大约数十米外,有一个巨大的半球型紫红色帷幕。
“队长!我们是鲁迪和西奥多,有要事须向陛下禀报!”
紫红色帷幕底部有一个黑影晃动了一下,站起身来,原来是一个男人。这是一位身材健壮的青年,要不是他身上的法袍,火棍几乎要以为他是一名久经锻炼的强悍战士。青年在原地站了片刻。沉默中,火棍的皮肤感觉到阵阵魔力触觉的试探,这让火棍想起群岛的四目巨鹰。
“是鲁迪和西奥多没错。你们有什么事?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埃里希大人?”青年既没有自己走过来,也没有让鲁迪走过去。
“西奥多先生有要事需要向陛下禀报,埃里希大人让我护送他前来此处。大人自己目前留在王宫内。”
“陛下正在进行战斗练习,任何人不得打搅。你们可以原地等待,或者留下消息。”青年示意身后的紫红色帷幕。
“事情重大!请……请大人尽快通告陛下!”火棍大声说道。
“任何人不得打搅。我也只能代为转告。是什么事?”青年说。
“事关重大,我必须向陛下本人禀报!”火棍说。他稍有停顿,又补充道:“事关陛下的安危!”
青年的人影晃动了一下,火棍眨眼之间,对方已经接近了一半距离,然后他又走了几步,在大约离火棍5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必须对我解释清楚,你刚才发言的含义。”青年说,声音低沉有力,却好像能划破人的皮肤。“抱歉,这是我的职责。”
这个距离下,借着周围的微光,火棍终于能够看清来人的面容。这是一位高大健美的青年,不超过30岁,下颌像是岩石,鼻子像是山峰,两眼平直,充满机警。
“是什么在威胁陛下的安全?”青年说。
“我……我必须亲自向陛下说明。”火棍已经忙碌了一天,疲累和紧张之下,险些有点顶不住对方的气势。
“在你说出那样的话以后,我恐怕不能随便让你接近陛下。哪怕你是由陛下亲自带回的人。”青年看了看火棍,稍稍收起魔压,用略微柔和一点的语气说:“我是国王侍卫长伦纳德,负责陛下的安全。你有责任告诉我事关陛下安危的一切。”
火棍的眼睛在伦纳德的身上来回扫视,评估着自己该怎么做。
国王陛下似乎就在他身后的巨大紫红色帷幕中。
该死,火棍想,他说的似乎有道理。除非他也参与到了那两位侯爵的密谋中,否则,将威胁陛下的密谋告诉负责陛下安全的人,的确是最好的做法。
但是我跟他不熟,虽然在国王书房外见过两次……而且不能让他知道我天赐者的身份……只有这一点,绝对只能是我和陛下两个人的秘密……
怎么办,要在这里等待吗?但是陛下短时间内恐怕不会离开。火棍感到四肢一阵无力,看来今天已经很疲累,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如果事关陛下的安危,你现在的沉默就是在浪费时间,不,也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我要求你——”侍卫长伦纳德的语气逐渐加重。
“我请求单独与您交谈。”火棍说。
随后火棍转向身边的鲁迪:“非常抱歉,鲁迪大人,感谢您的护送,但这个消息实在过于重大,恐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鲁迪微微一笑,表示谅解,然后退到一旁。
火棍走到伦纳德身边,伦纳德抬手施法,一股魔力波动将两人包围,火棍知道这是隔音术。
“我凑巧听到一些谈话……”火棍飞快地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对伦纳德讲述了一遍,隐去了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自己获得消息的办******纳德的脸色很快变得异常严肃:“你是怎么……”
“必须尽快告知陛下!”火棍打断他的疑问,回之以坚定的眼神。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不,不管是真是假,陛下的确必须了解这件事!”伦纳德很快从疑问中摆脱出来,记起自己的职责。
“陛下会感谢你的忠诚。我会马上向帷幕内部发出提醒,但不知道陛下何时才能回复……”
“我会在这里等陛下。”火棍强撑着眼皮说。
伦纳德看了看疲惫不堪的火棍,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鲁迪。
“你已经很疲劳了。而且,不管你是怎么得到这种情报的,但我怀疑你是否擦干净了你的痕迹。侯爵比你想的更可怕,你现在很可能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伦纳德说。
火棍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所以我才想尽快……”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在这个时候,将对方引到陛下身边,很可能造成一些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后果。”伦纳德继续说,“鲁迪,你马上将西奥多先生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想想……最好是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上级法师监狱!”伦纳德很快抬起头来,“鲁迪,立刻将西奥多先生送到上级法师监狱,在那里找个房间,保护起来,之后我会派人手接替你。”
鲁迪行了个礼,然后带上火棍,再次升到空中。
目送两人离开,伦纳德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愈发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