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福楼这个名字很俗,不过却是实打实的京城第一的酒楼,火的不要不要的
三层的楼,客人爆满,小二引着殷颂三人走上三楼,犹豫的看了看,只看见窗边有个大桌,却只有两人坐,他便走过去客气的问:“二位爷,今儿人多,能不能与这三位客人凑一桌。”
除了包间,酒楼人多时多是这样处理的
其中一个男人仿佛没听见一样,一直看着窗外,另一个男人有点苦逼怨念的看他一眼,明明要包间多好,这位爷却非要坐在这大厅里
他正要开口拒绝,突然听见低沉的男声:“可以。”
他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男人,又有些古怪的打量了殷颂几人
殷颂拿着把折扇,散开又合上,饶有意味的看着两人,听见那男人应允,就笑着坐下:“多谢。”
玲欢飞歌下意识要站到她身后,她抬抬下巴示意空位,两人一顿,没有推辞就爽快坐下
林风看着三人,倒觉得有趣
三人虽做男装打扮,但细看就能发现都是女子,那两个侍女被自己主子应允同坐一桌却丝毫不显惶恐,并非是不知礼数,反而体现是平日被教养的忠心,言听计从令行禁止,不以自己所谓的意志反抗主子的意思,这才是顶级侍从的表现
而那位小姐,年纪小小却风貌不俗,举止随意却自带一股子风流贵气,明显是世家贵族出身
但这些倒没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又看一眼自家主子,纳闷自家向来生人勿近的爷怎会允许外人同桌?
殷颂坐下后,没管对面两人,而是悠哉的翻一遍菜单,要好了菜,才一开折扇,打量着对面的人
两个男人都挺年轻,容貌平平,衣着服饰料子虽好却不引人注目、更没有丝毫代表身份的饰品
她的目光没什么探究意味,光明正大到让林风嘴张了又张,愣是说不出“姑娘你别看了我家爷会生气”这话
男人本看着窗外,但被她这直勾勾的眼神看久了,终是转过头,对上她的眼
平凡的容颜,让人看着甚至留不下印象,但唯有那双眸子,古朴冷沉若寒潭,幽邃而深不可测
有一种人,不需要语言、表情,不需要别人的烘托,他只是看着你,就仿佛千军万马乘万钧之势,让你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甚至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殷颂静静看着他,唇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手中折扇不急不缓的一开一合,颇有节奏感
男人微微眯眼,收回视线,举起茶杯饮一口茶,殷颂注意到他的手,虎口薄茧、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
那是一双握剑的手
“客官,菜来了!”小二吆喝着把菜端上来,满满摆了一桌,飞歌扔给他一块银锭,那小二顿时眉飞色舞:“谢客官赏!您们吃好喝好啊!”
玲欢取出一双筷子,殷颂接过来,边对男人笑道:“占了你的位子,就一起吃作为还礼吧。”
林风看着她的做派,咂舌
他们提前入京,不便回府,来这儿是为了听听最近的消息,所以才没点菜,本是要走了,却遇见殷颂一行人
男人并不说话,也不动筷,平静的喝他的茶;殷颂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自然的夹菜吃饭,边听着周边人议论的八卦趣闻
“听说定远王要入京了!”
殷颂筷子一顿,这是她第一次停筷,男人淡淡看她一眼
“要说如今诸侯势大,尤其定远王统领北域更是权势滔天,已多年不曾觐见,怎么今年突然来了?”
“听闻三月前定远王率军大败匈奴,生生将其逼退边境百余里,圣上大悦,特命定远王入京受赏!”
“怕是不止是受赏吧!”
“那还能怎样,听说定远王是率着北域五万大军一起来的,那能将匈奴打的落花流水的精锐之师,即使是御林军也奈何不得,到最后,也只能规规矩矩封赏呗!”
“要我说,比起西南王靖安王那些诸侯,定远王倒还算客气了,好歹还给朝廷面子前来受赏,否则人家自治一方根本不搭理,朝廷也丝毫办法没有!”
“我还听说……”
殷颂认认真真听完,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玲欢看见,忍不住低声问:“公子,您笑什么?”
“光天白日,大庭广众。”殷颂笑的意味不明:“这诸侯朝廷是非,连平头百姓都能议论的热火朝天。”
不比因强盛而民主的华夏,在一个中央集权的君主专制国家,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个无能的皇室,一个衰微的朝廷,一个动荡的时代
男人轻轻摩挲着茶杯
“公子。”清透的温和的声音响起,男人抬起头,看向对面眉目含笑的人儿
“公子啊,其实我很是崇敬左相大人,非常想与他来一段断袖之情,你说我怎样才能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呢?”容貌俊秀的人儿眉头微蹙,颇为苦恼,显得可怜又可爱
“噗!”林风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来,在旁边咳个不停,飞歌玲欢也都惊呆
明明刚才还在听定远王的事儿,怎么突然扯上左相?还断袖!还心意!
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转的?!
殷颂仿佛没看见自己的话有多大的杀伤力,眼皮子也不抬,只紧紧盯着对面男人,笑得天真清澈
男人指尖缓缓扣了扣茶杯,随后一口饮尽,站起身往外走;林风见状也顾不得咳,连忙站起跟上,只是仍古怪的打量几眼殷颂,殷颂笑眯眯看着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再问
但在男人走到她身侧时,站定,转头看着她,目光沉沉定在她脸上,低沉道:“四月初一,万佛寺。”
随即大步离去
殷颂看着他的背影,轻啧一声
飞歌轻声问:“殿下,您可是看出他是谁?”
“约莫吧!”殷颂一合折扇,笑得非常愉悦:“不过我很肯定看出他身上几个大字!”
玲欢好奇极了:“他衣服上写字了么?是什么呀?”她只觉得那男人怪可怕的
“有的。”殷颂一脸深沉:“金光闪闪,写着“快来抱大佬粗大腿”!
飞歌玲欢:“……”这个幽默可太冷了
殷颂淡定的无视两人控诉的目光,看向窗外
这天哦,该变喽!
……
“慕容他们已经率军驻扎在二十里之外了。”
小巷转角一辆棕黑色紫檀木马车上,林风解下飞鸽脚上的纸条递给男人,他打开扫过一眼,平静吩咐道:“今夜出城,让他们点上一千人随行,其余人原地待命。”
“是。”林风应着,忍不住轻哼:“这陛下真是越来越天真,诸侯之中也就王爷您还念着些朝廷,给个面子来受那破赏,他还敢派下刺客暗杀,要是襄阳王那些的,早撂挑子走人了!”
打苍蝇打多了也烦啊,他简直烦死那些阴魂不散的刺客了!
霍劭闭目养神,手边一杯清茶氤氲
嘲弄了两句,林风又想起刚才聚福楼的事儿,笑起来:“也不知哪个世家能养出那样有意思的姑娘?”
“有意思?”霍劭淡淡道
林风笑容有点僵硬,迟疑着:“您是说……”
“她是元昭帝姬。”
霍劭睁开眼,眉目冷凝似剑锋,想起那女孩儿稚嫩的眉眼和意味深长的眸子,微微眯眼
小小的丫头,心眼子可一点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