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姊妹愈聊愈欢快亲密,早已破除隔阂。不觉聊了一盏灯烛的工夫,夜风袭入大帐,烛火跳跃了几下险些灭了,生出许多幻影映在帐壁上。
“哎呀!”穆云裳猛然娇叫了一声:“险些误了阿姐大事。”说着自怀中摸出从古琴中得来的人皮地图和容彝大君的遗诏递与阿姐穆云霓。
穆云霓接过人皮地图和遗诏,分别摊开,捧在掌中,细细看起来。趁着空当,穆云裳寻出一只新烛点燃坐上旧烛,帐内登时明亮许多,愈发照出两姊妹姝丽佳人。
穆云霓看过两样物什,略陷沉思,神色微露困惑。穆云裳见阿姐犹疑,便将如何得来人皮地图和遗诏的前后情形仔仔细细道来,又提及被俘的沈蓉,她自然不知沈蓉身份乃沈云枫遗孤。言语间简略说沈蓉使一柄雁翎刀,却不是众人使的唐刀。
听到雁翎刀,穆云霓眼前一亮,用穿心神音唤侍女红芸入账,命其取刀来。
不多时,红芸取刀而来,双膝跪地双手捧刀奉上。穆云霓接过刀,遣退红芸,仔细端详雁翎刀。穆云裳凑上来,立在阿姐身旁,亦重新验看雁翎刀。
“阿姐,我看便是一柄普通的兵刃,别无异处。”
“阿妹,你看。”
穆云霓目露精光,嘴角轻笑,左手握刀,潜运真气。只见刀身轻微颤动,发出嗡嗡撕空声音。远处烛火受刀颤动影响,跳跃两下。猛然,刀身由中间裂出两道直缝来,又由直缝每寸许上下绽出更为细密的缝隙。嗡嗡撕空声音亦响了不少。
“阿姐,这——”
“阿妹,莫惊!”
穆云霓收了真气,刀身恢复原样,再看不出任何异样。
“阿姐,这刀好生奇异!”穆云裳着实惊得木然。
“这刀识人,阿姐亦不能操控。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穆云裳忙问。
“冷青云!”
“冷老前辈?他已死了多年,这刀难道是他的遗物?”穆云霓的话使穆云裳大吃一惊。
“不!”穆云霓否定了阿妹的猜测,“冷青云的兵刃是一根镔铁杖。这杖亦如这刀,识人。非常人能驭。”
穆云裳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实际上她听得一头雾水,可又不愿意在阿姐面前表现得无知无识,故而装作明白。这亦是她愚鲁的地方。
“阿妹附耳听来。”穆云霓招过穆云裳低首附耳说了几句话,穆云裳频频点头,神色凝重。密语说毕,穆云霓便将雁翎刀交与阿妹,令她回帐歇息了。
穆云裳离帐后,穆云霓便又施展神功,运上真气,复又面具遮面,雪眸闪烁。她复又摊开人皮地图,看了片刻,收起,命卫士速传穆云尘来见。
过了片刻,穆云尘拜至帐下,和穆云裳见穆云霓一般,帐中只同父异母姊妹二人。穆云尘心上惶惶不安,虽然今日被穆云霓赐穆姓,许配郑然为妾,令她万分欣喜,心存感激,可深夜被召,她仍心有忧惧。她太了解穆云霓了。
“起来吧,坐到一旁。我有话说。”穆云霓温言软语亦如对待郑然。
“云奴不敢。”穆云尘拜地不起。
“你有何不敢!?隐匿武功,见了你男人便露出真相!你还有不敢的!我早已知晓你武艺绝伦,只没想到,你心性坚忍,竟能藏锋十年。你好厉害啊!怕是宗门上下四长老,八旗旗主,十六门门主,门下诸将皆不是你的敌手。唯有我能制你罢?!你男人不现,你还要藏到何时?!”
穆云霓对穆云尘一番冷嘲热骂竟似泼辣刁妇,骇得穆云尘磕头抵地,不住谢罪请饶。
“云奴万死,请宗主看在云奴虽有重罪,却对宗主忠心的份上,饶过云奴。云奴再不敢忤逆宗主。”穆云尘素来惧怕穆云霓,想到今后便可与郑然形影不离,为这,便自辱求饶,涕泪交加,样子十分狼狈。
“呸!”穆云霓骂道:“你男人来了,怕是你心目中的宗主早不是我这个代宗主了!有了男人为你撑腰,你倒有许多不怕了!炫功逞技,好不威风啊!你就不想,你男人便是宗主,可是我的敌手!?你我四个姊妹皆是包奴子孙,偏你贱性不改!今日赐你穆姓,尊你为主,便是要你收起你那副贱样,学做个人。今后胆敢做出辱我穆家女人声名的贱事来,定叫你好看!”
“云奴知罪。云奴不敢败坏穆家声誉。”穆云尘受此屈辱,强忍泪水拜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穆云霓。
“抬头看我。”穆云霓强横霸道刁蛮无理。
穆云尘抬起头,眼里噙着泪仰首看着穆云霓。她心里此刻有一死之心,可想到郑然,便不敢了。
“过来!”穆云霓看着她命道。
二人离着不足丈远,穆云尘便膝行至穆云霓身前,身后留下两道膝痕。
穆云霓伸出二指勾起穆云尘下巴,讽道:“仔细看你模样,倒有几分姿容,可比那妖女,便差了远了。今日起,你要伺候好你男人,要那妖女抢了去,我便亦赐你一张铁面,不要了这张俏脸!”
穆云尘胆战心惊地任由穆云霓摆弄和侮辱,不敢作一声,心里更不敢反抗。她已受惯穆家嫡宗欺辱,毫无反抗心思。
“脱了!”
穆云霓放下勾着穆云尘下巴的手令道,骇愕得穆云尘一时不敢妄动。她虽自小便被穆家嫡宗欺辱,尚不至于羞辱至斯。
穆云霓厉声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穆云尘眼泪刷的落了下来,抖着手脱净了浑身,呆呆地看着穆云霓,泪水滚落如雨。
穆云霓不为所动,以手指在穆云尘脖颈上那条醒目的伤疤上来回划动,责辱道:
“你这丑样子,怎么伺候你男人?”
穆云尘不敢答话,任由穆云霓羞辱。她亦着实为这条疤痕自惭形秽,深怕日后被郑然看见,待她冷淡。冰凉的指尖划过累累疤痕生出凉意,穆云尘心颤胆寒,屈辱无比,默默忍受。
却见穆云霓手上泛光,一片光华落在她脖颈上的疤痕上,须臾散去,疤痕竟凭空消失,不留一毫痕迹,仿佛从未有过疤痕。烛影婆娑,身白胜雪,润如羊脂。
“去吧!好好伺候你的男人去。最好趁阿爷心意,生出一个传人来。”
“云奴谢宗主恩泽!云奴告退去了。”
穆云尘说不出是喜多悲少,还是悲多喜少,忙穿好衣物,向穆云霓拜了几拜,不敢直视穆云霓,后退着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