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空庭,草木皆冰,凛冬雪花穿过回廊变成春日飞花。
苏弈腰间的配饰有带钩和虎符,随着他有规律的步伐撞击出清脆的声响,环佩叮当,敲得这偌大的庭院越发阒寂无声。
护卫看到是苏弈,都不阻拦,早有人去给李容若通报。
李容若放下手中批卷,命侍女重新沏一壶茶——他知道苏弈早晚会来,他也想和苏弈好好谈谈。
自帝京别,两人私下会面交谈还是第一次。
李容若整座中堂,看到苏弈进来,做了一个请上座的手势。
“我伤未痊愈,你自便。”
李容若又做了个手势,让所有人都退下去,只剩他和苏弈两人。
这次苏弈倒不拒绝,坐下捏起茶杯,淡淡呷了一口。
李容若先开口道:“投降的燕军大部分可以充入你的弈军,如果你愿意,往后燕北城也由你管辖。”
李容若这话的意思,是将“燕王”这个头衔和实际权力,全数交到苏弈手中,往后在燕北之地,苏弈就是名副其实的北境之王。
对于李容若赠送的这份“大礼”,苏弈直接拒绝。
“不,燕北不能放任一家独大,否则后患无穷,燕军和弈军必须互相节制。”
这个道理李容若当然懂,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苏弈会对他这么说,因为苏弈和燕王还有匈奴打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称霸燕北?此时大局既定,王权唾手可得,他却一口回绝,令人费解。
“李容若,我守北疆是为燕北安定,中原太平。”
苏弈再补充一句,如此情怀,令人释然,亦增敬重。
李容若笑道:“是我眼光狭隘,小人之心。”
苏弈:“我要的,也不用经过你来批准。”
李容若点头:“好,那我能给你什么?”
此时房里取暖烧红的炉炭无端跳起一团火星,随即熄灭。
苏弈这才回答李容若:“不用。”
李容若皱眉:“既不谈条件,我不明白你的来意。”
苏弈:“我在燕北经营多年,和匈奴交战大小百余场,始终打不破僵局。”
李容若:“显然是燕王叔与你掣肘。”
苏弈并不需要李容若为他开脱:“你来燕北数月,却能一手谋划如今局面,这正是我多年所求,此后燕北再无战事,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你。”
苏弈这番话令李容若无所适从,这种话还是从苏弈嘴里说出来的么?
所以即便得到苏弈的肯定,李容若也只能以自己或许听错的态度回道:“恰好我母妃是贺兰部的人,我跟贺兰春水又有联系,借他们的兵力才反败为胜。”
苏弈不做这种无谓的争辩,话锋一转,凌厉道:“你一定要争太子之位?”
李容若也收起那副有问必答的皮囊,锋芒毕露道:“只有这个,我不能退让。”
苏弈:“……”
李容若:“我知道你和三哥的关系,可如果他做了太子,日后继承父皇大统,就算他对你言听计从,也难保不是一个昏君。再者,他不会给我活路,我答应过落白……”
“别说了!”
提及苏落白,仿佛是触及苏弈最敏感的部位。
“我杀单于,你知道是什么意思,贺兰秋水的死……”
“你也别说了!”
这回轮到李容若打断苏弈,:“我答应过落白到此为止,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
苏弈:“倘若有人不肯呢?”
李容若:“什么意思?”
苏弈点到即止,不愿多说,恰如当初他毫无预兆射杀单于,以作封口。
“我会提前押燕王回京,到时帝京再见分晓,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