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好似知道一般,今厢早起,坐等小丫头来。
“公子!”花颜风风火火地跑来,“阿娘莫不是疯魔了?她竟一早叫我来学筝?”
言辞含笑,下颚微抬,示意花颜向木桌上看去。
花颜走上前来,那木桌上果然是一张筝。筝坐是鲜有的墨色花梨木,纹路清晰自然,光亮有度。筝弦是上好的幽韵鲛人弦。一根千金,极为罕见。
花颜俯身轻抚,幽幽暗香飘来。淡淡的,沁人心脾。
“这是?”
“你大哥昨天派人送来的,这是上等的鸣筝,主要是想让你摆脱女红的痛苦。”
花颜盯着鸣筝的左下角的海棠,心中暗喜。不用想,也是言辞给她画的。花颜抬眸,见言辞眼下鲜有的发青,故意说道:“阿娘叫我叫得好早,我还想睡会呢。”
“好。”言辞温柔地顺着她的青丝。
花颜扑在他怀中,“过会叫我起来哟,我要跟你学筝。”
“嗯。”
至此,花颜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书堂。这筝,一学便是七年。
距花颜及笄还有一个月时,花景来了信,说花颜及笄之时,会接花颜到京城好好为她举办个及笄礼。
此时的花家,早已不是竹屋。亭台楼阁,小榭楼台,近些年样样建起,有了大户人家的味道。
花妈妈与花阿爹也在前年停止耕种,预备安享晚年。家里的地一部分建造了房屋,一部分留给花铭。花铭不如他大哥二哥出息,却也本本分分守着花阿爹的家业,在去年娶妻。
书堂还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书堂后的海棠开了花,正值十月,海棠开的正好。雪白的花瓣,嫩黄的花蕊,疏密有度,长在枝丫上。也不知言辞怎么种的,海棠树长的极好,树干就有书堂那么高。抬眼望去,一片雪白,在金色的秋天里,额外赏心悦目。
“阿辞?阿辞?”小丫头长大了,也不安安分分叫言辞公子了,学着花妈妈叫起了昵称。言辞也不反驳她,随她开心。
花颜寻了一圈,书堂不见言辞的影子。便到书堂后身去寻。
空气中飘来桃花酿的香气,花颜知道,言辞又再背着她偷喝!自打七年前开始,他们年年酿桃酒,却也年年让他多贪杯!
“阿辞!说好了我及笄时再喝的!”花颜纵身一跃,跃上了海棠树干,从言辞手中将酒瓶夺来,“咕嘟咕嘟”便是两口。
“喝得那么急,会上头的。”
花颜做了个鬼脸。
言辞莞尔,眼中尽是宠溺。
“喝好了,就睡一会吧。”
花颜来到言辞怀中,安稳地闭上眼,就听言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醒来还要练习《镜花辞树》。”
《镜花辞树》是言辞谱写的音律,在得知花景要给花颜办及笄之离时,言辞第一次弹给花颜听。花颜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斯好听,却也如斯悲伤的曲子。
有诗词说:“世上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可偏偏到言辞这里,“一片伤心终成曲,诉不尽,千帆过尽君不意。”
花颜不懂何事能让言辞这样悲伤,只道这曲子好听,又因要在及笄之礼上演绎,便练习着。
花颜胡乱应了一声,在言辞胸口蹭蹭,找个舒适的地方,便沉沉睡去。
言辞呼吸一滞,低头凝神望着小丫头,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樱红的唇,以及……言辞视线下移,片刻后迫使自己视线离开。靠在树上,仰头轻叹:“果然……及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