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仙姑说话算话,不出三日,就托人传了口讯来,“事已成。”
不消说,能让永安伯和永安伯夫人答应这么荒谬绝伦的事,这本身就说明林朝确实废得不轻。
林君子要和男鬼办**,这种事,必定要隐秘地进行,否则闹了出去,岂不是成了天下皆知的笑话?
莫说林朝以后不要做人了,就连永安伯府都抬不起头。
当今陛下最厌恶怪力乱神,若是有御史参一封,说不定还要有大麻烦。
薛琬笑着对小花说,“如今可算是遂了你的心愿吧!”
小花冷哼一声,“呸,他活该!”
她顿了顿,“不过小姐,我看你有要笼络罗仙姑的意思,那叫她办了这事,总不能叫她言而无信,收不回来。这岂不是要治好那个恶徒的意思?”
薛琬的脸上笑意更浓,“呀,我可没这么说。”
她漫不经心地轻捻几上的盆栽,“若是婚礼不曾办成,就被人搅了局,错过了恢复的时机不说,反而更惹恼了男鬼,林君子的病再也治不好了,这也能怪人家罗仙姑?”
罗仙姑吃这口饭多年,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说她巧舌如簧也不为过。
薛琬相信,这样的人自有办法脱身,她半点都不需要多操心。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林家后日就要做法事,我们的时间有些紧呢。”
小花嘿嘿一笑,“悦来茶坊那边,我已经将风声透了出去,那种地方,消息传得可快了。”
永安伯和永昌伯是亲兄弟,一门两伯,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两。
林家看似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但任何一枚铜钱都有两面,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敌人都加倍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何况,是朝堂这样的所在。
林家兄弟有多么权柄在握,就有多少人眼红他们的位置,巴不得将他们从高位上拉下来。
所以,林家要为世子跟个男鬼举办**的消息一出,不用薛琬出手,就会有好事者跃跃欲试地要去搅局。
薛琬想了想,“骆真打听到京兆尹程谨之最近的行程了吗?”
自从将骆真安顿下来之后,她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打算,直截了当地将她要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需要骆真的天赋。
原本以为,刚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的骆真可能会有一些抵触,觉得自己在利用他。
没想到骆真却欢欢喜喜地接受了任务。
更没想到的是,苏十一也很配合。
领了骆真回去的第二天,苏十一就带着猴孩子出了门,先是带他熟悉皇城的各条街道,各个重要的门第府衙,以及达官贵人们最喜欢出入的地方。
三天之后,骆真已经可以在苏十一的帮助下小试牛刀。
薛琬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打听京兆尹程谨之的行程——要将悦来茶坊弄垮不难,但若是想要定说书先生杨奇的罪,还是得程大人亲自出马的。
小花连忙点头,“嗯,程大人今日午时在春风一渡会友,届时他会从京兆尹衙门出发,经过长风街,从文成馆右转,然后折往北街外的春风一渡。”
春风一渡,既不是什么花楼酒坊,也不是什么码头船坞,而是一个书坊。
书坊的老板很会经营,一楼的书只卖不借,二楼的书只借不卖,三楼的书多是一些古籍珍本,只准在书坊里翻阅摘抄。
要想进一楼很容易,进门买不买书也都不强求。
但若是想要进二楼,那就要入会,每年支付一定数额的费用,才能得到借阅的资格。
到三楼,那就更难了,除了入会费高昂外,还得付押金。这押金,不光是银子,还得有一本古籍珍本,哪怕是字画也行。总之,若是弄坏了书,就得有自己的东西拿来抵。
如此一来,倒是惹来不少读书人的趋之若鹜。
像林朝,就是春风一渡三楼的常客。
三楼设有包厢,提供上等茶水和果盘,不只是读书的所在,也是会友的好地方。去年腊梅开得好,老板甚至还在此地举办了一次花宴诗会。
程谨之选择在春风一渡会友,大抵也能让人推断出他的性情喜好。
小花目的光里闪动着想搞事的锋芒,“小姐,咱们要会一会这位程大人吗?”
薛琬忍不住弹了小花一个脑门,“你呀!”
她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咱们去会会程大人又有何妨?”
白日里出门还是有所不便,好在,侯夫人看在永安伯夫人的面子上,这几日好说话了一些。
听到薛琬说要去香粉铺子逛逛,居然破天荒地给了银子,“城南有家米记,他们家的香粉做得不错,又细又滑,价格也不贵,你倒是可以去看看。”
薛琬最近很不差钱,不过,侯夫人给的蚊子肉也是肉,她不嫌少,也没道理不要。
她笑眯眯地谢过了侯夫人,就领着小花出了门。
当然不会是去城南。
北街在城北。
她要去的是春风一渡。
为了方便,薛琬没有用府里的马车,叫管车的老伯帮忙租了个车。
靖宁侯府家资薄,家里的马车坏了就不再添新的,因此像样的马车越来越少。
首先,要保证侯爷和二老爷还有几位少爷的用车,然后还有太夫人和侯夫人还有二夫人的车也要留好。
如此一来,家里的马车就很紧张了。
所以,管车的老伯巴不得薛琬自己出钱去外面租车。
马车来了,是辆半新不旧的,不过看起来倒还干净。
薛琬笑着谢过了管车人,还特地叫小花给他赏钱,“多谢你费心了。”
倒不是她钱多。
这么做,不过只是为了给管车人造成一个薛五小姐善良替人着想的印象,这样,以后她再出门时租车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她才不想坐家里的车,麻烦。
不出所料,赶车人仍旧是苏十一。
小花又惊又喜,脸颊上居然还浮现了粉色,“十一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用车的?莫不成……是和我有了心灵感应?”
苏十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得有点多。”
但面对薛琬时,他的眼神却是有温度的,“你让骆真打听程谨之的行程,他今日午时在春风一渡会友,我想,你应该会需要一辆车。”
薛琬高兴地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嗯,是的。”
这就是她的左膀右臂,这就是她的苏十一。
他永远都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地出现。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没有死,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像从前一样和她一起并肩作战。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