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笑着说,“如此,最好了。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少东家能不能答应一下?”
她凑到司徒渺身边,压低声音说,“这里人太多了,挤得都快没地方站了。人多自然口气重,气味太大,熏得人胸口闷得慌。这是很影响发挥的啊!”
言下之意,少东家,能不能请你给安排个安静的地方我们私底下来决战一场?
司徒渺皱了皱眉,他对自己的赌术是很有自信的,所以这最后一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输。
而他,必须要在众人面前赢才行!
他笑笑道,“这……大伙儿辛苦围观了许久,不就是想看个结果吗?小公子想要安静的地方,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大伙儿答应不答应了。”
此时同福赌坊里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丢开了手头的事儿,里三圈外三圈将掷骰子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听到司徒渺这么说,整齐划一嘹亮的嗓音想起,“不答应!”
薛琬嘴唇微抿,显得有些委屈的模样,“那好吧,就在这里比完了再说。”
她心下却想,司徒渺此人自大惯了,一定以为最后一局十拿九稳,所以才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比。
也不知道他稍会儿若是输了,会不会后悔此刻这决定。
为了方便围观群众看热闹,司徒渺还特地叫人将赌桌垫高了一尺。
骆真小声对薛琬说,“小姐,我等下竭尽所能听音辨数,还以老方法将结果传递给您。”
薛琬却道,“骆真,等下你不必再出手了。不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也不要表露在脸上一丝一毫。”
她轻柔地捏了下骆真的脸颊,“今日,你表现得已经够好了。”
骆真惊讶问道,“为什么?”
明明胜利唾手可得,为什么最后关头却要放弃呢?
他可以的,他真的可以很轻易就听到答案。
薛琬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可以做到。但我这次想要的原本就不是胜出啊!你已经帮我达成了目的,你瞧,司徒渺就在我们面前,他要亲自出手与我对决了,不是吗?”
她顿了顿,“天赋才能是幸运,但同时也可能是劫难。骆真,你要保护好你的才能,不要轻易被人发现。明白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天赋异禀也是如此。
骆真的千里耳,是上位者人人都求而欲得的神力。可若是那些人得不到呢?得不到他的人,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得到他,就宁愿选择把他毁掉。
薛琬了解司徒渺,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但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前世,因为骆真是千机司的人,所以,他只能觊觎而不能得。
可现在,骆真什么都不是。
就连庇护着他的她,也什么都不是。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司徒渺,只能是盟友,但绝不会是伙伴。
骆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
大人的世界可真麻烦啊!不过他不懂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只要跟着小姐姐就好了。
最后的赌局开始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司徒渺让薛琬先猜。
若是薛琬能够一下子就猜中,那么后来猜的人,即便也全对了,也不过是打个平手。
但肩膀上所承受的压力却要成倍加大,比较起来,更不利。
薛琬笑笑说,“客随主便,我都听少东家的。”
司徒渺摇骰子的动作优雅,一气呵成,如同彩虹贯日,飘逸出尘。
他纤长白皙的手指勾成了一朵兰花花,接连耍了好几个动作之后,才轻轻地将盘子放下,“小公子,请!”
薛琬当然听不出来什么。
她又不是骆真。
不过,论瞎掰的功夫,这整个皇城可能也没有人可以比得过她了。
她腰背挺直,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少东家果然是高手,这套手法好看极了,我得学学,以后出门在外耍那么一手,也不愁没有饭吃。”
司徒渺一愣,什么叫学会了不愁没饭吃?
敢情对方是将他当成杂耍的了?
他语气顿时硬了起来,“小公子,莫让众人久等了。”
爽快点,报个数,别扭扭捏捏拖拉时间!拖也没有用!
薛琬笑笑,“我猜小,六个骰子加起来一共六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盖子,盖子都掀开了,这才问道,“少东家,这盖子我能自己打开吗?”
司徒渺脸色一黑,“小公子果然有些能耐。”
刚才的直觉是对的,这帮人决计不是什么待宰的肥羊,而是有备而来。
薛琬猜得没错,开盘果然是六个骰子,每个都是一点。
围观人群发出赞叹声,“没想到这位小公子长得那么好看,居然赌术也那么好,能猜对司徒渺的骰子,那不简单啊!”
薛琬笑得更甜了。
她是技术好吗?当然不是啊,她只是恰好对司徒渺的脾性有些了解罢了。
司徒渺此人挺喜欢装的,越是重视的比试,就越是喜欢秀技艺,投掷骰子怎么能随便出个数字呢?必须是一一一,六六六啊!
她只是从一一一和六六六中两相选择,运气比较好得猜中了而已。
薛琬笑眯眯地问道,“少东家,现在是轮到我投你猜了吧?”
司徒渺点点头,“自然。”
不慌不慌,不过只是让这小子赢了一局,接下来难道他还会输吗?最差也不过是个平局。平局之后,必然还是要加赛的,等到加赛时,嘿嘿嘿!
薛琬也不客气,她将骰子拿了过来,放入盘中盖好,然后飞快地摇了起来。
围观群众惊呼,“呀,没想到这小公子摇骰子的手法还挺熟练的嘛。咦,不对,这手法好像有些眼熟啊!”
棕色的骰壶飞快地摇晃,越摇,司徒渺的脸色越黑。
别人只是看了个皮毛,他确实看得清清楚楚,对面那小子掷骰子的手法,与他如出一辙,居然是他司徒家族不外传的秘技!
他的心狂跳不已,“这小子是什么来历?他怎么会我这套手法?如此说来,他此来就是专程踢馆子的!可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同福赌坊找我的麻烦?”
一连串的为什么,让素来冷静的司徒渺的心,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