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陈王登基之后重用裘瑜,将他升至禁军统领,五城兵马司就交给了刘正。
薛琬和刘正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颇有手段,办事能力强,果断狠戾,是个大器晚成的角色。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是她的远房亲戚……
她遥遥看了眼周氏,猛然发现周氏的目光也一直都在她身上打转,不由有些惊讶。
刘太夫人见两个儿媳妇面上都淡淡的,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她也知道周氏的身份确实有些低,但只要是她娘家的亲戚,就不该被冷待。
说到底,还是没有将她老太婆放在眼里。
但她都是半隐退的人了,早就不愿意沾染上烦心事,所以便也淡淡地说,“开席吧。”
沈氏看了眼各怀心事的众人,面上露出讥讽笑容,吃了两三口,就借口肚子疼离了席。
平氏也不乐意和周氏结交,但婆婆的面子又不得不照顾,她又做不出像沈氏那样无法无天的事来,便只能耐着性子和周氏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
周氏倒是不卑不亢,说话清晰有条理,虽说身份不高,但半点都不怯场。
刘太夫人见状,心中便打定了主意,反而越加抬举周氏了。
饭后,她笑着对周氏说,“你的性情我很是喜欢,以后你得空便常来看看我吧,陪我老婆子说说话也是好的。”
她顿了顿,“啊,对了,下月初一就是我的生辰,原本也没有打算要大操大办,就是家里几口人聚在一块吃顿饭。到时候,你带上三郎和孩子们一块来吃顿家宴。”
周氏连忙道了一声好,“能常来姑母跟前听您的教诲,也是我们的福气。”
平氏闹不明白,素来清高不管事的太夫人,怎么就突然对一个远房侄儿媳妇这么亲热。
但此刻,她也没心情闹明白这事儿了,因为太夫人说,下月初一的生辰要办……
如果只是家里人聚在一块儿吃顿饭,那就比平时多添几个菜就行了,但一旦邀了外人来,这花费可就要大大地提高了。
她手头是真的没什么钱了……
周氏离开之后,太夫人便道乏了,让平氏回去歇息。
但平氏哪里歇得下?她思来想去,还是让身边的大丫头如意悄咪咪地找了一趟太夫人身边人,打听清楚了这周氏是如何讨得了太夫人的欢心。
如意回来了,小声说,“那位周太太给太夫人送了好些寿礼,据说价值不菲。”
平氏皱了皱眉,“区区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副队长,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她家老爷还是侯爵呢,一年的俸银才二百多两,加上陛下赏赐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百两。
若不是她娘家有些老底,她的嫁妆又足,她都买不起南海的珍珠西域的宝石。
看来五城兵马司的油水很足啊!
平氏又恨又妒,一时又有些埋怨太夫人,“她倒好,自己收了人的重礼,这人情却让我来还!”
可一想到这诺大的侯府,除了太夫人偶尔还能帮衬自己一些,其他的人个个都跟自己离心,便也只能这样算了。
她叹口气,从匣子里取出一块碎银子交给如意,“太夫人既然开口邀了人,就叫厨房好好安排一顿席面吧,总不能丢了我们靖宁侯府的面子。”
如意刚去不久,就听身边的大嬷嬷急匆匆跑了进来,“侯夫人,不好了!”
平氏眼皮子一跳,“又怎么了?”
大嬷嬷脸色发紫,显然是气得不轻,“侯爷晌午喝了点酒,回来歇午觉,谁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兰园,睡在了李寡妇的屋子里……”
她粗粗地喘了口气,“现在那李寡妇不肯安静地了事,哭着吵着要悬梁呢!”
李寡妇的男人原本是府里的花匠,专门伺候兰园那些珍贵的兰花——那都是要拿来送礼的。
靖宁侯府实在太穷了,王公大臣们之间来往送礼,人家都出手豪阔,不是名画就是宝石,薛家拿不出来啊!
那怎么办?
恰好府里有个手艺好的花匠,能将娇贵的兰花精心伺候养大,这才能在各种年节送礼活动中不落了下乘,叫人看出穷酸气来。
有时候也能将多余的兰花盆景拿出去卖,那可都是价高金贵的东西,能换一些银子回来,解侯府一时的饥荒。
李花匠前两年去世了,兰园的兰花便由他娘子李寡妇照料,一样也被伺候得很好。
所以,李寡妇虽然是靖宁侯府的奴婢,但地位待遇都不比寻常,这可是一只能生金蛋的金鹅!
可是不着调的靖宁侯外面的女人一个个抬进来就算了,居然还要染指家里的金鹅,实在是可恶至极!
平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
“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这两年来,家里的亏空越发大了,她时不时用自己的妆奁贴补也渐渐难以为继,就指望着李寡妇将兰花伺候好了,能多卖几盆卖几个好价钱勉力维持家用。
可现在,靖宁侯这个烂货,想将她的金鹅给杀了。
这日子,怎么还能再过下去?
要不是她尚有孩儿未曾婚娶,真的想破罐子破摔,和这个烂了根的男人和离啊!
大嬷嬷心惊,“侯夫人!”
有些话心里想想是可以的,怎么能说出来呢?
平氏擦了擦眼泪,“先堵住兰园的门,不要让这事闹到太夫人那儿去。来,帮我梳妆清理,我要去看看李寡妇。”
望月阁里,薛琬梳洗好了正打算歇个午觉,忽然看到小花一脸八卦地跑了进来,“小姐,我跟你说,刚才长房又发生了大事了!”
薛琬笑笑,“哦?说来听听?”
小花悄声说道,“侯爷去了兰园胡闹。”
薛琬嘴角露出讽刺微笑,“然后呢?”
小花有些不满了,“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不震惊?不害怕?”
至少得害羞一下啊!哪怕是装的,也给来点反应好不好?
薛琬翻了翻白眼,“在自己窝里,咱们就不需要这么客套了吧?然后呢?”
小花茫然了,“没有然后了啊。”
光是去兰园胡闹这一点就足够惊悚了啊,还需要有什么然后?
薛琬却笑笑,“凡事都有因果。既有了因,必定得出一个果。”
靖宁侯睡了李寡妇,身为侯府的金鹅,李寡妇会善罢甘休吗?当然不会。
所以,李寡妇很快就会成为李姨娘。
长房热闹的好戏,才刚开锣。
前世,大概这也是压垮侯夫人的稻草之一,所以才会有后来与他人合作陷侯府于死地的叛举。
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也冲着侯爷去啊,害了无辜的人又算什么?
薛琬目光一冷,“小花,等天黑了,我要亲自去看望李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