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下肚,气氛活跃起来。
几坛酒都开封了,还滴酒不剩地被喝完了。
几人也便都玩嗨了。
孙尚香和几人开始划拳喝酒,刘备汗颜看着孙尚香霸气侧漏,豪爽潇洒的动作,总算是知道她父兄的心情了。
“螃蟹一呀,爪八个,两头尖尖,这么大个,眼一眯呀,脖一缩,爬呀爬过山河!”
“一条龙呀,哥俩好,三星照呀,四喜财,五魁首呀,六六六,七个巧呀,八匹马,九连环呀,满堂红!”
到了最后,刘备竟是唯一一个没有喝醉的人。
他无可奈何地望着醉倒一片的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身边的究竟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夫人,夫人?大小姐?香香!”刘备轻轻扶起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的孙尚香,将她唤醒。
她一个激灵醒来,举起空碗大喊:“满上!我还能喝!”
刘备手一抖,接着带着她往回走,任由兄弟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孙尚香走了几步就挣开了他的手,非要自己晃晃悠悠地走S型。
“喂!刘玄德!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跟不上了!我遇上坏人怎么办?”孙尚香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地念叨什么。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坏人。更何况,坏人都怕遇见你。”刘备脚步顿了顿,把步子迈得很慢很慢。
“刘玄德!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孙尚香任性地叉腰大喊。
周围的奴仆听闻,皆以诧异的眼神投来。
刘备沉默不语,转头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接着走。
孙尚香回味那一眼的意思,便立马冲了上去,往他背上一跳,双腿夹住他的腰身,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趴在了他的背上。
刘备动作一僵,继续默默无言地背着她走。
孙尚香趴在他背上玩着他的头发,小声嘀咕:“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呀?像你们这种没有感情的上位者。”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上位者,但是我喜欢你。”刘备的声音轻轻钻入耳蜗。
她迷迷糊糊地抬眸看去,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着对方。
“我打赌你会爱上我,让我赢这么一次可以吗?以后一生都输给你。”他侧脸,轻轻蹭过她的唇瓣,低声呢喃。
这句话似曾相识,她的眼前似乎是蒙上了一层红纱,那个少年战神桀骜不驯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唇齿相依张合,仿佛是在贴着她叫九儿。
她喟叹般长舒一口气,道:“你以一生作为赌注,我又怎么舍得让你输?”
……
在南荣的小日子,孙尚香过得特别滋润。刘备乐得宠爱她,说一不二。她在南荣作福作威,相比起北夷还多了几分自由。
和刘备恩爱腻歪,谈情说爱。和诸葛亮赌书泼墨,琴棋书画。和张飞赵云关羽舞刀弄剑,刀枪棍棒。和刘禅嬉戏玩闹,机关走兽。
她时常与周瑜陆议大小乔有明面上的书信往来,无非是一些家常琐事。孙权倒是没有给她寄过书信,她寄信几次后见他不回,也就不寄了,光是让周瑜他们带问好。
周瑜也来信说,孙权倒是格外思念她,只不过身份在那里,唯恐会给她招来祸事,才迟迟不敢回信。
得知这一点,孙尚香心生一计,按捺下蠢蠢欲动的恶趣味,暗自布局起来。
南荣的春猎时期很快就到了,孙尚香只有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打猎,从未在这般四季如春的地方狩猎,因此对南荣的春猎跃跃欲试。
春猎还没开始,孙尚香就早已按捺不住先去热身了。在马场跑了几圈马,而后马鞭一甩,丢进旁边跟着的小宦官怀里,见对方踉跄倒退了三步,不禁开怀大笑。
她转眼又踱步来到射箭的场地。
刘备早就等在此处,见到孙尚香,立刻递上一副弓箭。
刘禅也在,见孙尚香来了,眼前一亮,“听闻母亲弯弩三百步能穿杨,箭术高超,比起父亲大人也不遑多让。今日,可总算能一睹为快了。”
孙尚香漫不经心地接了弓,试了试手,问他:“阿玄射箭很厉害?阿斗,你箭术如何?”
“公嗣不擅长箭术。”刘备含笑摇了摇头。
刘禅撇撇嘴,“父亲大人就知道取笑我,母亲快些上吧,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好。”孙尚香豪爽一字说罢,弓弦满张,犹如油布鼓风,力道十足。而后屈指一放,弦如急电,直奔靶心而去。
“一箭穿心!”那边眼尖嘴快的小宦官立刻报了出来。
“内忧外患。”孙尚香笑了,眸光清亮,透着一股坚定的霸气,“我必先除其一。”
刘备跟着一笑,“安我一乡,再佑国邦。”
刘禅惊叹,不禁心痒痒,也操起另一张弓。他练习弓箭已有数年,虽没有孙尚香的准头,气力也不济,但十箭中总有五六箭落在靶上。
在他射箭时,观者都不敢出声,只有眼明嘴快的小宦官在一旁吆喝着凑趣。眼见这一箭偏下,便吆喝:“爷的箭要射穿狮子的喉头。”
另一箭正好射在中心,便吆喝:“爷的箭要射掉你的虎鼻。”
至末那箭,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对着靶子吆喝:“禅爷这一箭饶你不死!”
全场又是一阵笑,孙尚香早已笑得扶着刘备前仰后翻,刘备见状,当即赏了他。
孙尚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而刘备就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笑。他像是不觉得好笑,只是她在笑,便跟着笑了。
孙尚香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原主记忆里的那个人。
在她雷霆暴怒之下,在她歇斯底里的怒吼之中,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他的脸上无丝毫表情,只是站着,如磐石,仍由风吹雨打,也不动弹分毫。
在夫人的暴怒前,他的平静显得诡谲而叵测,眼底一片幽深,如万年寒潭的眸子,将夫人的愤怒与激烈尽收眼底,且无分毫回应。
而她在这样诡异的平静面前,突然失了声,暴怒宣泄过后,剩下的是对这个冰冷岩石一样男人的畏惧。
她敬他,至始至终。一如她爱他。
他们之间,是先从敬,转而成爱的。
一旦遇到事情,最后总是敬畏占了上风。
他爱她,敬她,护她,视之为妻。他待她相敬如宾,基本上有求必应。他对她笑得那么温和,可是眼里是那么平静,没有半点浓烈的情,只有义。
这两个人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是眼前的人却对她笑得那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