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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断线风筝

郭小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小时候,一个人在一所像迷宫一样的房子里玩耍,玩着玩着就从角落里,冒出一个个黑色的身影,想要把郭小小抓在手里,那黑色的身影很模糊,唯有那一张血盆大口,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看的非常清楚,于是郭小小开始拼命的奔跑,可是却发现自己无法抬起脚步,危机中想要拼命的喊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一种恐惧死死的抓住郭小小狂跳的心脏,郭小小开始无声的流泪,跌坐在地上,用自己的双手撑住,往前拼命的跑着,想要逃离身后那离的越来越近的身影,可是发现就连自己的双手也无法往前挪动半步。

那人的手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郭小小开始拼命的哭喊,虽然叫不出声音。在挣扎中,郭小小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紧紧的抓着白色的被子,而枕边也早已被泪水打湿了一片。

“郭小小!郭小小!你醒醒!”一个人焦急的声音传来,是谁呢?眼前这人看上去还有点模糊,郭小小努力的睁开双眼,把焦距对上那人的脸庞。

赵无炎那张无耻的脸,带着焦急的神色,正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脸庞,见郭小小睁开了眼,方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你情绪太激动,所以医生给你用了支镇静剂,看来害你做噩梦了!”赵无炎说着,坐到郭小小床前。

白胜呢?郭小小猛然想了起来,她不是亲眼看见白胜被送了进来吗?郭小小张开嘴,努力想发出声音:“白胜呢?有没有事?有没有事?他死了吗?是不是死了?刚刚我做梦还梦到他了。”

郭小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没有梦境中的那种失声,可是心里一样的心急如焚。

赵无炎伸出手来,把试图坐起来的郭小小按了下去,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白胜死了是吗?是不是?”郭小小急急的问道。

“小小,你冷静点,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现在还不知道!”赵无炎无耐的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郭小小颤抖着身子,一脸的惊恐。

赵无炎实在不忍心,可是此时已经没有办法:“白总从手术室出来,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一旦出现颅内出血,可能就会突发死亡或者是其他不良后遗症。”

“那他在哪?他现在人在哪?”郭小小鼻头发酸,只是想哭。

“被他父母送往国外了,那里有最好的医疗资源。白胜父亲带走白胜时,留下了这个。”说着赵无炎从郭小小床头拿起一份文件。

郭小小此时方才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份文件,郭小小一把抢到手里,那是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张银行卡。

那份协议书的一角,还染上了血水,而那张银行卡的下面,潇洒的写下了一张纸条:“拿上钱,滚蛋!”郭小小看着那上面的字迹,陷入困惑。

“这是白董事长的字,白总这样,他的心情你应该能够理解!”赵无炎看着郭小小脸上困惑的表情,开口解释道。

郭小小冷笑一声:“呵呵!是啊!我能理解,是我不识好歹!不知进退!自以为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说着,赵无炎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我老婆她怀孕了,我得回家看看!”

郭小小没有答话,只是木然的坐在床上,双眼直视着窗外。

赵无炎走了,走的时候把房门轻轻的带上了,这个男人终于不恨自己了吗?是啊!现在还有什么可恨的,她郭小小现在活的像条落水狗,怎么看也不如他,所以他心里的失落和恨意,也都在他自己生活的幸福面前消散了。

一面感叹着自己的幸运,一面亲眼见证着郭小小的不幸,便会越加觉得自己的幸福来之不易,越加庆幸幸亏躲掉了郭小小吗?

郭小小苦笑着,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哭,结果却要在别人面前流血。

下午郭小小早早的办理了出院手续,一个人从这座城市落荒而逃。只是不那么的彻底,心底为什么那么的痛,她最亲最爱的人,都在这里,可是她却偏偏要远离这座城市。郭小小承认自己是个懦夫,她不敢面对很多人,很多事。

在离开之前,郭小小特意打了个车,把银行卡里的钱全部都取了出来,留下一小部分零用的,其他的郭小小偷偷的放到了王伯当的门口。王伯当是死了,可他们还有小家强,她不能看着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

看着王母出来提起地上的袋子,左右四顾,郭小小泣不成声,孩子没有出来,她的小家强好了没有?她的小家强长大后会怨恨她这个妈妈吗?人生的路还很漫长,可是她却不能陪他一块走了。

离开这个城市也好,离开了就再也没有了牵挂,没有了伤心的理由。

车子快速的行驶着,急冲冲的,像是等不及要到达下一个目的地,那里总有什么在等着它,而郭小小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等到车上的播音员报出站台名时,郭小小才惊觉自己坐上了回家的车,也许在潜意识里,宋艳丽在哪,哪里就是自己的家。

郭小小用脖子上的围巾,把整张脸裹的严严实实的,一来因为天寒,二来也怕熟人相见。

看着路上行人手上提着的各种家禽,郭小小才意识到,年关将近,自己却两手空空的回来了。想了想终于还是快步往家里走去,妈!我回来了!我真的好累!我真的想休息一下了!

“小小,回来过年了呀!?”一位大妈手上提着条大鱼,从自己身边经过。郭小小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时竟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是你们家楼下的邻居!看,老了不是,都快不认识了!”那大妈见郭小小愣神,代为解答道。

“哦!不是大妈!认识的,只是猛一下想不起来了!”郭小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恍然大悟。

“你妈还说呢?过年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看看!这不就回来了吗?”大妈快活的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郭小小的前面。

郭小小牵动了一下唇角,那大妈可能是看出了郭小小的不适,超到郭小小前面,仍扭头冲郭小小:“大妈先走了!时间久了胳膊累的慌,有空来家玩!”说着人已经进了楼道。

郭小小走到跟前,冲大妈点了点头,方顺着楼梯,慢慢的爬了上去。

在开门的一霎那,郭奇坤显然愣住了,一时没有回过神,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谁来了?”宋艳丽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客厅,见到郭小小神色也是一滞:“有什么事吗?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郭奇坤关上了门,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双手放在桌上,一会又拿了下来,一会又拿起来放到桌上,不时的抬眼看向郭小小。

“妈!白胜他死了!”郭小小带着哭声,眼泪已经滚落了下来。

“别胡说!”郭奇坤断喝道。

不想宋艳丽双眼一闭,人便在那摇晃了起来,郭奇坤跟郭小小同时发现了,宋艳丽的异样,连忙上前扶住,把宋艳丽扶坐到椅子上,郭奇坤连忙跑进卧室里拿药,郭小小侧倒了杯开水端了过来。

父女两人眼看着宋艳丽把药吃了下去,方才放下心来。宋艳丽抬手扶了扶自己的脑袋,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宋艳丽一把拉过郭小小的手,一脸的焦急。

“白胜他出了车祸,被他父母接走了!”郭小小蹲在地上,一脸的难过和委屈。

“出车祸就出车祸了,你怎么说人死了?”郭奇坤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爸,他真的死了,不是我咒他!”郭小小吸了吸鼻涕。

宋艳丽扭过头来,看向郭奇坤,郭奇坤低下头来,片刻:“那孩子呢?”

“孩子也没了!”郭小小冷冷一笑:“这样也好,干净!”

宋艳丽长叹一声,咬了咬牙:“奇坤,去把小小的房间收拾出来,对了,小小还没吃饭吧!妈去给你把饭热热!中午我们一块出去买点东西,也该过年了。”

“糊涂!小小坐了一夜车,还能不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出了这样的事,孩子哪有心情跟我们一块逛街?小小,你坐啊!爸去给你收拾房间。”说着郭奇坤站了起来。

宋艳丽冷哼一声:“那你就好好睡一觉!小小,别怕!我们不怕,不会被这种事情压倒的。”

郭小小站了起来坚定的说道:“妈,我知道,不会的!”说着跟在郭奇坤身后也进了卧室。

宋艳丽跟郭奇坤出去了,年关将近,需要采买的东西很多。在这里无人知道,郭小小这一段短暂的不能再短暂的婚姻,甚至分不清王伯当和白胜是不是一个人。所以郭小小睡的很沉,不知道是因为坐车的疲劳,还是周围太安静。等郭小小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

躺在床上只是睡不着,加上又觉得腹中饥饿,郭小小起了床。

昏黄的灯泡下,宋艳丽正坐在那里,把猛然拉开门的郭小小吓了一跳。宋艳丽戴着老花镜,抬眼看了看郭小小。

“妈,你怎么还没睡?你在做什么?”郭小小说着走了过去。

走到桌前,放才发现宋艳丽面前放了一些鞋子,还有一些布艺花,宋艳丽正拿着针,把花一朵朵的缝到上面去。

郭小小上前一步,一把把宋艳丽面前的东西推了过去:“妈,你怎么在做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熬到这么晚呀!?”

宋艳丽冷冷一笑,叹了一声,把东西有拿了回来:“这是你爸爸做剩下的,明天就要交了,我想多做点,好在活很简单,我的左手也还不笨!”

郭小小猛然跑回房间,把装钱的袋子,提了出来,一把扔到宋艳丽面前:“这些够吗?不行,我出去工作,你别这样了行吗?”说着再次推开宋艳丽面前的东西。

宋艳丽索性摘下了眼睛,看着郭小小:“我跟你爸怎么样都饿不着,我现在担心的是你,将来我跟你爸走了,你会不会流落街头,会不会饿死?”说着双眼一红,叹了口气:“我这个样子,你爸又什么工作也干不了,你呢?连个家都没有,你让我们怎么办?将来怎么办?我们节衣缩食刚把买保险的钱还上,这又这病那病的,每个月光吃药都是一小笔开支,这样也没事,我们吃苦一点也就算了,可你呢?你怎么办?”宋艳丽眨了眨眼睛:“我也不做了!头疼!是你爸爸,我睡醒了一觉,他还在做这个,我才硬把他赶去睡觉的。这钱你收着吧!我们用不着!”说着站起身来,一面摇头笑了笑:“也亏你爸爸这种事都做的来,在外面说是拿回来我做的。小小,妈是真没办法了!”说完便拖着右腿走进了卧室,郭小小连忙跑过去,想要搀扶一下,宋艳丽推开了郭小小的手:“小小,别怪妈妈狠心!”郭小小愣在当地,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宋艳丽已经走进了屋里。

宋艳丽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无论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都带着满满爱意的宋艳丽了。

郭小小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又睡了过去,这一觉也很沉,就连郭小小做的梦,也记的不是那么清晰。

再睁开眼时,外面已经是下午时分,宋艳丽和郭奇坤都已经出去了。郭小小站在镜子前,收拾了下妆容,从钱袋里抽出几张,人便消失在这个城市里。

无论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城市,它从来都不属于自己,这样一个多余的自己,是时候寻找属于自己的城市了。

所以郭小小又整装待发了,骑上了她的扫帚,去寻找属于她的城市了。郭小小记得她曾在一部日本动画片里看过,一个寻找自己城市的小女巫,她的黑猫会说话,这让她的旅途不会太孤单。

郭小小没有扫帚,可她有双腿,除了双腿还有便车,除了便车,她还能打一份零工。

第一份零工,郭小小在一家餐馆里给人端盘子,工资不高,可它管吃管住。郭小小很好养活,有口吃的,有地方住就行,没事的时候,大多数的时候都沉默着,那着自己的手机,安安静静的坐都一个角落里,有时一坐便是好几个小时,直到手机没电了方站起身来,到处翻找充电器。

离开那里的原因其实挺简单,一个大男孩,十九岁,十九岁的年龄真的是很美好呢?不知道是不是郭小小的独来独往吸引他,从刚开始的旁敲侧击,到最后的死缠烂打,各种惊人之举,郭小小悄悄的去了财务室,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悄悄的离开了那里。

再然后去哪呢?郭小小不知道,脚把她带到哪里,她便去向哪里。这样沿着公路走,沿着麦田走,沿着…渐渐的走的便没有了分界线,只是不断的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落脚,再离开,落脚再离开。

有时郭小小像是听到了某种呼唤,可是细听之下,方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种错觉。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郭小小披着雨衣,拖着越来越沉重的皮箱,走在原野里,看了看前后的村庄离的都很远,就算不远,郭小小也一定有勇气敲开别人家的门。因为那样做,会让郭小小想起《简爱》的的女主,郭小小自问,无法承受那种绝望,所以郭小小学着《野外求生》节目上教的方法,在树下安了个相对干燥的简易帐篷,随便找了点东西裹腹,又升起了一堆火,烘烤着衣服和帐篷,这一夜总算不是太难熬。

在清晨的薄雾中醒来时,郭小小惊觉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偏离城市太远,这里还真的远离人烟,没有村庄。四顾之下,只见远处的一座悬崖上,隐隐有村落的痕迹,印在那青色的背景色里,离的远了,看的也不是很真切。

郭小小长叹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捶了捶发酸的双腿,把东西收拾好,想从这里找好顺风车,看来是不太容易。郭小小无耐,只好拖着沉重的皮箱一步一步的往山下挨。

突然一种不安感涌向心头,郭小小连忙四顾,什么也没有发现呀!可能是在这远离人群的地方,人不自觉的便会生出惧意吧!

郭小小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着。

“需要帮忙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郭小小猛一回头,便见一个干净的汉子站在面前,一双眼睛,可能受到了这大山的眷顾,显得黝黑发亮,此时正一脸戒备的看着郭小小。

“哦,我只是…登山的观光客,那个…你是住在那个庄上的吧!地势还真险峻,我从电视上看过,说是上去得用登山绳吧?”郭小小局促的说到,见对方默不作声,郭小小拉了拉皮箱:“那么我先走了。”说着便一拐一拐的拉着皮箱往山下走去。

“从另一面去村上,是条盘山路。”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说道:“你脚受受伤了吗?”

“哦,没有,就是…可能肿了。”郭小小勉强笑了笑。

“我有一辆农用车,在山下,倒是可以搭你一程,可是你要去哪呢?”年轻人走到郭小小跟前,伸手接过郭小小的皮箱。

郭小小摇了摇头:“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说完抿了抿嘴。

“我叫宋诚,是种植山核桃的。”小伙说着,用手指了指离郭小小露营不远的山头:“那里是我承包的山头。”

郭小小回头看了看那片有些模糊的林子,勉强笑了笑,看来近段时间以来,自己的视力下降的厉害,再继续下去,就只能戴眼镜了。

“挺好的。”郭小小笑了笑。

“你自己一个人,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夜里看不清,顺着路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郭小小吃力的爬向车斗。

“坐驾驶室吧!”宋诚说着把郭小小的皮箱扔进了车斗:“车厢里暖和。”

郭小小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的皮箱受不了这样的重摔,腰上拉杆断了,自己又该怎么办?连忙要翻上车斗检查一番。宋诚连忙拉住郭小小:“我不是坏人!你别害怕。”

“不是,我看看我的皮箱。”郭小小费力的趴在车身上。

宋诚脸上一红:“对不起!”郭小小爬了上去,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什么问题,把箱子抱在怀里,坐到在车斗里。

见郭小小没有下来的意思,宋诚跑回驾驶室,拿出来一件男士大衣扔了上去。郭小小一把抓了过来,紧紧的裹在身上,车子启动了,随着车子的来回晃动,郭小小很快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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