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忙了几个日夜,眼下药方均配制齐全,而该送往鸳国的药方也均派人手送出。
也是数日不见苏长青,但夜夜煎熬的浓汤苦药依旧是不可缺少的部分,久而久之,好似成了一种习惯。
清玥倚靠于身后的雕梁画栋之旁,一阵席卷荷香的热浪扑面而来,恍惚间,已经到了盛夏。殿宇前的池塘之上簇拥着盛开的浓粉香荷,在翡翠一般碧绿的荷叶衬托下愈发娇艳。
眼前的景色虽美的如画一般,可清玥却依旧微蹙着眉头,看似平淡,实则波澜。
不知这一别,何时再相见。
琼鸾殿。
“如何?”德贵妃身着一袭绯红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如意高寰髻发之上顶着海水玉缀珠明凰冠,纤细而高挑的柳叶眉之下却是令人不敢直视的狠戾神色。
“禀贵妃娘娘,鸠毒已经悉数放进药房里了。”子衿将脑袋埋得低沉,不敢直视座位之上那雍容华贵的女子。
“很好,退下吧。”德贵妃放眼望向殿外,钩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风华殿。
清玥将几件衣物与随身必备的几味药材打包好后,目光扫视了这殿内的每一角落,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有一种声音在呼唤她留下,而她深知过多的留恋与不舍是徒劳的,她必须离开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
熟悉的嗓音。
清玥抬眸,只见再熟悉不过的人于逆光处抵于门旁,盛夏正午的阳光直白的射进这大殿的每一寸,光芒过于耀眼,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也模糊了清玥的视线。
“不错,这段日子承蒙苏皇太子的照料。”清玥继而低头,为缓解气氛中一丝尴尬,故作镇定地佯装环顾四周,好似在思索是否遗落何物。
“客气了,马车已备在宫外西市口,等会让怜儿陪你去。”苏长青并未跨进殿内,相反他背过了身子,语气平淡。
为什么你不再送我这最后一程?
这一句疑问,清玥在心口反反复复斟酌了几遍,也无法吐出口。感情不该拖泥带水,剪不断理还乱。
她只是雪华山的一名药师,不是真的苏皇太子的私人药师,她怕这个假身份跟着自己太久,连自己真的是谁都忘了。
“好。”清玥大步跨出殿宇,头也不回,她头一次觉着这盛夏的光这样耀眼炙热,天气好得着实不像话。与以往想象中的离别大相径庭,不是阴雨连绵也好歹乌云密布吧,清玥的脚步逐渐缓慢沉重,为何迟迟不听见他的一句告别,他当真如此放得下?迫于不甘心,她悄悄地扭头想看看身后那名男子究竟在想什么,只见此时的苏长青脸色惨白的依靠着门旁,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猩红的血迹。
清玥只觉得脑袋骤然间一片空白,前进的脚步似乎被什么力量强制着不让前行,她现在是想着救她,无论是出于药师的天职也好,亦或是死心也罢。
她飞快地奔向苏长青身旁,口气夹杂着万般情感道:“你怎么受伤了?”
苏长青不解皱眉,似乎他并不知自身竟然中伤了一般,只见他苍白的双唇几欲开口之际,似乎发觉了身体某处的异样一般,神情极力克制着什么要冲出体内。
清玥立即将他拉入殿内,随后关上大门。先从包裹内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迅速而准确的插入苏长青手腕与手掌交接处,只见银针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成炭黑色,清玥的手心温度骤降,神情严峻起来。
“你不走了?”苏长青抬眸,目光如此赤裸而炙热,他这副模样可换她不离弃,值得。
“你中毒了,”清玥不敢抬头与他对视,“你应该早知道自己中毒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时机未到。”苏长青无奈一笑,他抬起另一只的手,欲抚摸眼前女子紧皱的眉头,可是他却又将手放下,他怕自己冰凉的手会令她更不安。
“你真是个疯子……这个毒,我治不了,”清玥将已完全成炭黑色的银针拔出,“但或许我师父可以。”
“好,我们一起去雪华,如何?”苏长青反问。
“不行,你是岑国的太子,你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清玥心下一动,因为自己的第一个反应竟是好,带他去雪华。
“我更惜命,没有这条命,我要这太子之位有何用?”苏长青咧嘴一笑,但体内的五脏六腑皆苦痛,这个笑不复之前那般从容飒爽,而是带着隐忍的苦楚。
“好。”清玥见他这般模样,无法狠心拒绝。
而此时,殿外不知为何想起马蹄踏地的千军万马之声,黑压压的一片,将风华殿包裹的水泄不通。
“奉陛下之命,捉拿辛青炀!”殿外此时响起一阵雄厚的嗓音,着实陌生而苍凉。
“为何要捉拿我?”清玥疑惑望向苏长青,渴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清玥,出殿后你用这把剑抵在我的脖颈处,他们不敢奈你何,”苏长青左手一挥,无中生有出一把利剑,交于清玥手中,“这是一场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