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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心死

林杏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醉醺醺的了。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银座附近有很多暴走族聚集。所谓暴走族,晚上在街头飞车的人。他们大多打扮的很酷,骑着很酷的摩托,从白天熙熙攘攘,午夜却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飞驰而过。摩托的轰鸣声让林杏格外难受。佐藤花把林杏扶回了酒店,然后就离开了。林杏一回酒店就直接躺下,直到第二天早上,莫思凡的电话叫醒了林杏。

“喂,莫主任,有什么事吗?”林杏在半梦半醒之间问道。

“李文欣,出事了。你做好心理准备。”莫思凡说道,林杏从没听见过莫思凡如此沉重的语气。

“什么,出什么事了?”林杏一下子精神了,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文欣本来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可是有患者家属在ICU里闹事,硬闯进了ICU。把李文欣所有的生命支持仪器的电源都给断了。目前ICU的同事正在抢救。你要是现在能来医院,就来医院看一眼吧。”莫思凡说道。

“我现在在日本,回不去。”林杏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那这件事一有结果,我马上告诉你。”莫思凡说道,“你也别着急了,上次从楼上掉下来都能活下来,这次也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等她醒了之后,我给你们连一个视频聊天吧。”莫思凡又开始安慰林杏。

“谢谢。”林杏说道。

放下电话,林杏沉思良久。如果说,昨天林杏还对回国做医生有一丝想法的话,那么现在,林杏真的是对国内的执业环境深恶痛绝。不仅连医生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就连患者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了。林杏彻底的心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就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林杏从来都没有信过神佛,可是这次,林杏决定去庙里为李文欣祈福,她知道这可能没有什么用,但是她实在是太想为李文欣做些事情了,她还那么年轻,她和自己又那么亲近。

林杏办完事走出寺庙,倒在了路边,有人叫了救护车,林杏被送到了急诊。到了医院后不久,林杏就醒过来了,医生就在她的面前。

“你没事吧,你倒在了路边,有人帮你叫了救护车。”医生说道。

“没事,就是头有些晕。”林杏答道。

“我们为你检查了身体,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道。

“谢谢医生,我现在就交费离开。”林杏扶了扶头,医生为她拿了外衣,等着她起来,要递给她。

“还有一件事,有关医疗保险,我需要跟你交代一下。”医生微笑着说道。

“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并没有日本的医疗保险。对不起麻烦你了。”林杏打断了医生的话。

“那就没事了。”那个医生听到林杏是中国人之后,直接把林杏的衣服扔到了床上,脸一下子就变了,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微笑,但是林杏能明显感觉到,知道她是中国人前后微笑的差异。

林杏付过钱后走出医院,她看了一下银行的提示短信,她自己已经没有钱剩下了,甚至支付不起继续住酒店的费用了。她本来不想这么早回家,但是也别无他法了,要是刷了父亲的信用卡,那自己努力要隐藏的事情,也会一件一件暴露了。

林杏回酒店收拾好东西,退房。在去车站的路上,有政客在演讲。这正好是日本右翼政客的演讲,他在演讲里大骂中国人,这让林杏听着很不舒服,更让林杏难受的是,低下的民众一直在高声应和。

坐在从东京到长野的新干线上,林杏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发愁。自己不想回国做医生了,刚刚的经历,又让自己想起了小时候受日本同学歧视的事情。实际上,以林杏的日语水平以及对日本的了解,入日本籍,改日本名之后,是不会有人再知道她是中国人,也不会有人再会因为她是中国人而歧视她。

但是,林杏不能这样做。在异国他乡长大的林杏,对祖国有着比常人更深的感情,她可以接受在日本当医生,因为医生是无国界的,但是她不能接受日本人的歧视。林杏意识到,在日本当医生,可能会比在国内当医生更艰难。在新干线上,经过强烈思想斗争的林杏,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医生这个职业。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林杏觉得格外轻松。

到家之后,林承运和田晓晨看着女儿一脸轻松的表情,也就放心了很多。他们本来以为林杏要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可是看林杏如此轻松的表情,完全没有发生大事的可能。

“我以后不当医生了。”林杏在吃饭的时候,跟父母说道。

“说说理由吧。”林承运问道。

“心死了,国内的医院实在是太不堪了。”林杏说的很轻松,“保证不了医生的安全也就罢了,连患者的安全都保证不了。一出事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先想着如何去找一个替罪羊。我的学生,先是被当成了替罪羊,后来得了抑郁症没人重视,跳楼自杀。虽然最后救了回来,但是在ICU住院的途中,又被闹事的患者家属给弄伤了,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这种事,全世界都会有的。”林承运说道。

“不,其他行业,不会经历这么多生死。中国的医生本来就少,急诊医生更是少之又少。我那个学生要是能顺利毕业,当上医生之后,能多救多少人啊,现在她如果不幸去世了的话,又少救多少人。医保问题,医患关系问题,这无一不是杀死中国患者的凶手,我真的不想再体会在人命面前的无力感了。”林杏说道。

“那你就回家来吧,帮帮我们做生意,这也是你擅长的地方。”林承运说道。

“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多想着未来吧。”田晓晨说道。

林承运和田晓晨都没有提婚期的事,也就是说支持女儿将婚期延后。林杏也明白了父母的意思,她也很感激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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