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信上说,现如今的宇国朝廷,怎一个乱字了得。
崇德帝还未回朝,平林王通敌的消息便传回了日曜,这下可是惊动了一直潜水的平林王党,平林王平日不声不响,没想到,其支持者已达半数之众,彼时纷纷上表请奏,称平林王谋逆纯属构陷,硬是要求平林王必须安全回归,经三司会审方可定罪,因此对宇龙锦便多有微词,说他排除异己,巩固地位,不但不嘉奖征战沙场的有功之臣,反而大肆打压,有失君德,令人寒心。
前线战事吃紧,后方人心不齐,内忧外患之下,宇龙锦为了得到安国的支持,实施围魏救赵之策,答应了安国送来和亲公主的要求,直接将和亲公主接近了太子殿,封了太子妃。
后来,停战协议签订,宇国虽然失了两城,但已无力讨回,唯有先修养生息,待国力昌盛再做打算,小七护送崇德帝班师回朝,初听宇龙锦封妃的消息,十分气愤,自是为我打抱不平,就连宇龙霏都和宇龙锦闹翻了关系。支持自己的夫君辞官罢职,她宁愿随他亡命天涯,也不愿做冷情的利益公主。
崇德帝心力憔悴,回去便将朝政交给了宇龙锦,以养病为由,罢朝数日,大有做个清闲的太上皇之意,可是平林王党见崇德帝万事力不从心,加上宇龙然逃跑后,竟是以进为进,直接回了日曜,演绎一出苦情戏,平林王党羽便孤注一掷,明目张胆与宇龙锦成了对立之势,小七走的时候,双方正是剑拔弩张。
小七说,要不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弃宇龙锦而去。只因宇龙锦不但将与我的情意抛诸脑后,将我为他宇龙家倾家荡产抛诸脑后,更是当着小七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辱骂于我,将我和他的感情践踏一番,只为抬高他那新晋太子妃的地位,让朝臣信服。
小七一气之下,便带着宇龙霏下了江南,打算重操旧业,回归商海。
他说他要来毕方山看小二和小四,我让小三写信阻止了,心中若挂念,无论身处何,小二小四都会与之心意相通,不必刻意居于形式。
那日小三叙述过后,妖婆上前插嘴,“圣女,日前在地狱森多有得罪,老身也是迫不得已,老身只希望你能尽早开启灵力,方救得金乌千人姓名。既然宇国安国都对你不住,宇龙锦和独孤玄均不是良配,老身在此希望圣女可以早日觅得顺目之人,切莫再优柔寡断,尽早破身,方可统领金乌,届时,您若想分了孟国,也不无可能。”
我的心思根本不在什么金乌,便十分果断的将她轰了出去。
又是几日,待我将养好七八成,便提着两壶据说是用毕方山泉酿的金乌花酒,来到果真很山清水秀的小二和小四墓前,他俩并排躺在一处,也不孤独。
小三说,我们雪记是靠印刷书本起家,所以他们两个的陪葬之物便是两本书,是小三现去毕方山另一侧的西凉集市买的。
小二的是他初出茅庐时亲著的《九洲最靠谱且英俊的男人排行榜》,想当初。这本书还风靡了各大小姐闺阁,十分火爆,小二为人低调且闷骚,这本排行榜里,他把自己排作第二,引得一片嘘声,将第一的位置涂一个乌漆嘛黑,只有英俊轮廓的影子,上面书写雪记大当家,便令争议不断,是十分妥帖的营销手段。
因这本书,我勉强算是出镜,便也支持他大肆推广,也算小赚了一笔。
小四的是当年由我主编,融情翰墨责编的《九洲最权威育儿宝典之十万个为什么》,虽然这本书在育儿界并不怎么畅销,还曾被一些儒士先生批作乱七八糟,不知所谓,但他却是小四的最爱,我曾为此一度将小四引为知音,对其感叹,新的教育观念太难推广。
往事不堪回首,当初的天真烂漫,肆意无忧,今日的天人永隔,徒留思念。
我为小二小四到了两杯酒,洒在墓前,便坐下来自斟自饮起来。
“二哥,四哥,那个妖婆说这酒颇贵,容易醉人,我便不与你们过多分享了,主要是我怕你们到阴间再耍起酒疯,被阎王赶回来,我还得找人挖墓,怪吓人的。”
我环顾四周,这里背水靠山,阴阳协调,东面开着一片血色的花,妖婆说是金乌花,常年不败,很美。西方是茂盛榕树林,透过阳光,在成片的不知是根还是枝杈的榕树上斑驳而映,很美。
我十分钦羡道,“两位哥哥,三哥和爹爹给你们找的新家环境、风水都忒好,将来若是我要死了,定然要来这里挤挤,与你们作伴。”
“……告诉你们,爹娘的身体已经渐好了,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你们若是在那边遇到称心的如花美眷,定要托梦让我看看,记得要找一个平凡的姑娘,单纯些的,免得看不透,徒增烦恼……”
我絮絮叨叨,眼看一壶酒要见了底,便端起另一壶,直接弃了杯子,对着壶嘴灌了一口,这酒的味道还算不错。
“七哥带着七嫂离开了朝廷,不知去哪逍遥了,他说要过来看你们,我觉得还是你们去看他比较方便,便没让他来……”
“大哥,就是小一,有些事我想亲自去找他问问,也挺想他的,若是你们方便,也可以先去问候一下,你们就问,为什么要给宇龙锦送美人……”
“如果你们不忙,也可以去看看宇龙锦,最好变换个吓人的模样,他胆子大,吓不坏的,你们帮我问问,我们白家为他宇龙家倾尽所有,还搭上了你们两个的命,差点让爹娘也一并去了,我们到底哪点对不起他,他要如此轻贱我。”
“我其实很理智的分析过,他许是有苦衷,但是我更加理智的一分析,一切不过是计谋罢了。”
我摇了摇手里的酒壶,“你们看,老妖婆说这酒最烈,我连喝了两大壶,都不曾有丝毫醉意,当初在他的房顶,我才喝了两小壶,怎么会醉上两天两夜?我从前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所以根本没往他能给我下药的方面去想,但是,这世间,却有能让我中毒的药,而他恰恰知道,我的血液特殊,他那时候已经认识了妖婆,若说不是他动的手脚,我便真的不够理智了。”
“若是那次我便走了,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们还在,娘亲也不用回到这个伤心地……”
“若是那一次,就是七哥带着七嫂私奔那一次,我能走了,一切也不会发生……宇龙锦先是制造机会让七哥七嫂互生情愫,又让他爹配合演一出逼良为娼的戏码,我便由铁血男儿,变成了他的太子姬妾,若不是有安国之行,我怎会爱他至深,直到今天明知一切都是算计,心依旧在他那里,而他,早已经将自己的心给了权利。”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罢了,罢了,痛便痛着吧,也算一种生活方式,但我却不会在痛处面前屈服,不会去卑微祈求,让原本轻贱的心更轻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