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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盖世英雄

临近中午,下了一场大雨。

雨过天晴,不管是河边的垂柳,还是巷子里的榆树都显得生气十足,连空气都不再那么闷热了。

乔遇坐在廊下拿着小镜子学画眼线,刘清源瞅准了时机在她背后大吼一声,乔遇被吓得两手一抖,眼线从眼睛画到了脸颊上,深深的一道,长得像条营养不良的蚯蚓。

刘清源见状笑得趴到了地上,乔遇心里奔腾而过了千万只羊驼,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扭身飞出一脚把刘清源踢下了台阶,并大吼一声:“你给我g—u—n滚!”

刘清源连忙爬起来,上前讨好:“哎呀,你就当我是报了前几天你污蔑我的一箭之仇好了。”

乔遇给了他一个白眼,从化妆包里掏出卸妆棉将脸上的那道印子擦掉,拿起眼线笔准备重新画却发现眼线笔断了。

刘清源预感大事不妙,拔腿就跑。

乔遇丢下手中的东西追了上去。巷子蜿蜿蜒蜒,她追得吃力,刚拐过一个弯,一辆深色轿车就从巷尾开了过来。她立马后退,贴着墙生怕车子带起来的尘土会弄脏她刚化好妆的脸。

车子开得并不快,她无意望了一眼,坐在司机身后的人尽管隔着一定的距离还有一层车窗,她总觉得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过,现在她可没有心思想那些,等车一过她就重新开启了追人模式。

刘清源跑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坐在地上等着乔遇一点点地靠近,然后被乔遇拳打脚踢不做反抗。

最后两人气喘吁吁地靠在河边的石栏上,大口大口地喝着空气。

“你这样是会嫁不出去的,我告诉你。”刘清源揉了揉胳膊上被乔遇拧过的地方委屈地说。

乔遇白了他一眼:“嫁不出去就让乔见养我,你瞎操什么心。”

“乔见摊上你这么个姐,真是可怜,我都替他感到悲伤。”

“悲伤?你是没见过真正的悲伤长什么样吧?”她边说还边抱拳。

刘清源知道乔遇的脾气,说一不二从不含糊,怕她又要对他展开第二轮惨无人道的折磨,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没命地跑。

但这次乔遇没有给他机会,就在他跑了没两下的时候从他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使劲一拽,他一个后仰“咣当”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石板上。

“哎哟,”他耍赖皮一样在地上打滚,“救命啊,打死人了喂!”

“你给我起来,不嫌丢人啊!”乔遇有些无奈,没想到他会来这手,要是被乔爱国和刘云玲撞上或者被哪个经过的叔叔阿姨看到,传到他们耳朵里那还得了。

刘清源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好不容易揪住乔遇的软肋,他才没有那么容易就放手,于是继续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的样子好像乔遇真的在虐待他。

眼见巷子拐角处已经冒出了一个人影,乔遇不得已只好蹲下去跟他说软话:“你想怎么样你说。”

听到这句话,刘清源知道计谋得逞,语气一变:“哎呀,你也知道我现在背的那个书包还是初三的时候买的,听说最近阿迪出了一款新包,风格和……”

“那你直接去死好了!”乔遇见他一副泼皮不要脸的样子,恼得抬腿就准备踢下去,“还阿迪,你怎么不让我给你买阿玛尼?”

刘清源在她恍神的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巷子拐角跑去,边跑边说:“你要是愿意,阿玛尼我也是喜欢的。”

“刘清源,你别让我逮到你,不然被我抓住,今天一定把你抽筋剥皮做个包出来。”

两人一跑一追,谁都不看路,只听“嘭”的一声,巷子的拐角处传来了惨痛的叫喊声,乔遇闻声跑过去,一看是杨滴躺在满是殷红气泡的地上,身边还有碎了的玻璃片。

刘清源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动,乔遇赶紧蹲下去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你们俩又在干吗,准备拆巷子吗?”杨滴坐了起来,早上穿的白色T恤大半已经被染红。

“你没事吧?”乔遇看着他身上的颜色判断不出来他是不是受了伤。

杨滴叹了口气:“跟你俩住一个地方,迟早有一天会死于非命。”

看他还能开玩笑,乔遇松了一口气:“那刘清源也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什么叫我负主要责任,要不是你追赶我,我能跑?”刘清源不服气。

乔遇脸色骤变:“哦,是不是要追根溯源,好好说道一下?”

世纪之战一触即发,杨滴立马打断两人:“好了,好了,休战啊,你们落落姐刚买了新鲜的蛋糕和水果回去,要是去得再晚一点的话……”

话还没说完,上一秒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下一秒就携手往杨家飞奔而去了。

杨滴蹲下想把碎了的饮料瓶子收拾一下,却发现装在纸袋子里的那件白色的裙子也被染红了,他叹着气望了一眼正大步往他家跑的乔遇,无奈地摇头。

乔遇刚跑了两步,就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的杨滴,他手上拿着的玻璃碎片一下子让她想起了早上那一幕。

想起了那个站在门后伸出了头,有着清软柔靡又带着些许苍凉悠远嗓音的人,即便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共就四个字,可是那声音却像是有魔性一样,从上午就开始不停地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回响。

或许是因为在他门前打碎了碗的原因,她想,至少那个时候自己应该留下来清理一下而不是就那样走了。

快走到杨家的时候,乔遇问刘清源:“那个,你之前认不认识顾轻和以及他的爸爸?”

“轻和啊,”他装作思考的样子,“印象不深了,不过小时候一块儿玩来着。至于他爸爸,那就更没印象了,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你说什么,死了?”

乔遇觉得后背发凉,腿肚子都在发抖,扭身表情怪异地跟杨滴说:“我先回去了,蛋糕我就不吃了。”说完转身回头朝反方向跑。

杨滴一把拉住她,不解地问:“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顾、顾……顾家闹鬼啊!”

“闹鬼?”杨滴疑惑,“虽说顾叔叔他们确实是十多年没有回来住了,但是他们家一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闹哪门子的鬼?你发烧了啊?”

“刘清源说顾轻和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那我今天早上在顾家门口看到的人不是鬼是什么?”

杨滴两眼一黑,很想重重地敲她两下:“你看到的是轻和的叔叔。轻和的爸爸顾北望叔叔在轻和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乔遇松了口气,抱怨着低声说:“叔叔就叔叔嘛,干吗报道说什么携子归来。”

刘清源不明所以地问杨滴发生了什么,杨滴故作神秘地不告诉他。三个人吵吵闹闹地拐过石墙,只听“吱呀”一声,顾家厚重的院门重重地关上了,杨落从顾家石阶上下来。

抬眼看到三个人,杨落笑着走过去对他们说:“十年没见轻和,都长这么大了,就是还是瘦。”

“估计那药罐子还没摔呢!”杨滴接话。

“可不,刚才给他送蛋糕过去,手里还抱着一碗中药呢!”杨落耸了耸肩。

刘清源听到蛋糕,眼睛一亮问:“蛋糕还有我们的吗?”

“怎么能少了你们的,快进去吧。”说话间,她瞅见乔遇晕了眼妆的脸,于是问,“小遇啊,我不是都教你画眼线了吗?怎么还是画成了这个样子?”

乔遇一只脚都跨进了门,听到杨落这么问,立马将脚抽出来,瞪着刘清源说:“都怪他!还把我的眼线笔弄断了。”

刘清源怕又被乔遇打,于是先她一步跨进杨家大门,顺便把她挤出去,冠冕堂皇地说:“年纪轻轻的你化什么妆?”

“我觉得清源说得有道理,姐,你不要教坏乔遇了,她现在哪里用得着化妆?”杨滴说着便跟着进了门。

“你们男人懂什么,爱美要从娃娃抓起,”杨落笑着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揽过乔遇的肩膀,“没事儿,姐送你一支。”

乔遇听到这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目光停在顾宅院门口的石砖上,脸上的笑容落下。早上弄脏的地方已经被收拾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知道那个戴着厚厚“面具”的人是用何种心情将那污垢清除的。

而不管是用什么心情,以后再见面都少不了要尴尬的。

想到这里,她连吃蛋糕的情绪都不高了。

“怎么了,蛋糕都让你高兴不起来?”杨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不就是不让你化妆嘛,其实是为你好,我姐现在的皮肤那是不化妆出不了门,她跟你比不了的,你别听她瞎误导你。”

“哟,这真是喂大了的狼崽啊,”杨落不经意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提着手上的纸袋子问,“还说你没有早恋,连女孩子的裙子都偷偷买了。”

杨滴见状立马起身夺了下来,少见地红着脸说:“你少管我的事。”

见他拿着衣服上楼,杨落凑在乔遇的耳边小声问:“你们一个学校的,你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呃……”乔遇一下子为难了,“我不是很清楚。”

“那你呢?长这么漂亮,追你的人应该很多吧?”杨落笑嘻嘻地问。

刘清源听到这句话,一下子被呛到了,瞪着眼红着脸夸张地说:“啥,她长得漂亮?落落姐,你不是高度近视吧?”

“别人一听她说话,就不敢靠近了,谁还会追她!”从楼上下来换了衣服的杨滴附和。

乔遇气得拿蛋糕的手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刘清源为避免再次受到伤害,赶紧改变话锋:“那个啥,我听说后天雾山有难得一遇的云海奇观,不如我们明天去露营,后天早上直接就能在山上看云海,你们觉得怎么样?”

“有什么好去的,每年不都有吗?”乔遇表示没兴趣。

“这次的不一样,听说是史无前例的壮观,不去后悔终生,”刘清源说着又望向杨滴,“再说,杨滴好不容易拿到了驾照,是时候带我们出去兜风了。”

“他的车,我可不敢坐。”乔遇总觉得今天的蛋糕吃起来味道怪怪的。

“我的车有你在才能保证安全。”杨滴垂着眼,伸手拿过了一杯茶送到嘴边,抬眼正巧撞到乔遇疑惑的眼神,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傍晚昏黄的光照在她身上很是柔和。他姐说得没错,乔遇她很漂亮。

“哎,好了好了,”乔遇觉得这蛋糕吃起来没味道,索性扔下,“那就明天一早出发吧。”

“你们要去的话,把轻和也带着吧,他回来一个人待家里怪无聊的。”杨落提议。

杨滴赶忙拒绝:“那可不行,顾叔叔不会同意的,他把轻和保护得可严实了。”

“不同意就去说服嘛,轻和在这莫愁巷可就只有你们这些朋友。”杨落数落着。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敢。”杨滴说着起身离去。

刘清源见大家要散了,立马抓起两块蛋糕也准备撤:“可说好了啊,我也不去,虽然我也想让轻和跟我们一起,但他叔叔太吓人了。”

乔遇见杨落望向自己,想到早上在石桥上见到顾轻和的样子,心动倒还说不上,但一路同行若是有这么个人的话,肯定会多出几分乐趣,于是就忘了在顾家门口发生的事情,向杨落拍着胸脯说一定把顾轻和带着。

两人达成默契,杨落起身送乔遇离开,刚一回头,乔见便出现在门口,光着上身,头发上还有水滴。

乔遇一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斥责:“不是说让你早点回家吗?去河里游个泳能游一下午我也是服了,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

乔见嫌弃地将她嘴边的蛋糕屑擦掉,伸出手说:“家钥匙。”

“哇……”杨落见状走到乔见身边,像搂乔遇一样搂着他说,“我们乔见越来越man呢!”

乔见的脸瞬间红到脖根,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拿了钥匙一个转身跳出杨家大门,飞也似的跑开了。

只听身后乔遇和杨落笑成一团。

傍晚,天空嗜血一样绚丽,乔见在巷子里奔跑,心中想的都是那个长发红唇、成熟迷人的身影。

乔遇从杨家出来,看到了相似的天空,只不过顾家院墙边茂密高大的竹子更让她好奇。

这一次她不再像早上那样犹豫了,知道顾家院门没有锁,上了台阶使劲一推,伴着陈旧木头间摩擦的声音,院门缓缓打开。

门口的两簇竹子长到了青灰石砖砌成的照壁边,照壁上刻着长长的一排字,行书潦草,乔遇自然是认不全,只看懂了一句话“自古人生于世,需有一技之能”。

她还没有来得及朝里面走,便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问道:“谁呀?”

那人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卷着裤腿,手里正拿着一个盆子。

乔遇见出来的不是顾西辞,而是顾轻和,才放松了情绪笑着走过去说:“是我,早上我们见过的。”

“哦,对,你还没有介绍过自己呢!”顾轻和边说边把乔遇往院子里引。

乔遇绕过照壁,方才发觉这顾宅的精妙之处,院落虽然不大,但真的是有山有水,比起杨家的现代花园,这里才是别有洞天。

通往正厅的是曲曲折折的青石小路,小路修在荷花池上,池子里的荷花开得很好。院子一角有个亭子,亭子周围是海棠树,以及一些乔遇说不上来的植物。

“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找我小叔的?”顾轻和放下手中的盆子问。

乔遇这才发现自己出神已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我叫乔遇,是来找你的。”

“找我?”

“嗯,找你。听说你跟杨滴他们以前就认识,我们明天要去雾山露营,后天早上在雾山观云海,就想着,看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

顾轻和想了想回:“这样啊,我倒是很想跟你们一起去,不过我小叔……”

“他要是不答应,你就跟他撒娇嘛,大人都经不起小孩子撒娇的。”乔遇看他为难的样子,再加上之前杨滴和刘清源说的那些话,以为顾轻和是担心他小叔不同意。

顾轻和听她这么说,有些意外,笑着回:“那倒不是,我小叔还是很开明的,就是他今天下午被文化厅的人接走了,说是今天不回来,我担心他明天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

“这有什么难的,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完了。”

顾轻和挠了挠头难为情地说:“我小叔他没有电话。”

不是吧!乔遇咂舌,看顾西辞那身形也不像是老到了不会用手机的年纪啊。

不过面上她不好那么说,觉得跟顾家叔侄还不熟,万一说错了话,以后见面尴尬,本来就已经很尴尬了。

“没有电话,你可以留张字条呀!”

顾轻和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妥:“但是我不在家的话,没人照顾我小叔。”

“呵呵,”乔遇干笑了一声,“你小叔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吧?”

顾轻和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恰好一边蓄水的池子满了,他走过去将水关掉,拿起盆子从里面舀水,然后将水用力地泼向地面的石砖。

乔遇这才发现,院子里一半的石砖是干净的,而另一半因常年未打扫的原因,堆满了灰尘、淤泥还有枯叶。

“你一个人做这些不会辛苦吗?”乔遇问。

顾轻和笑着说:“不会,这不算什么。”

“我觉得打扫一下其实就可以了,一尘不染的样子反而一点生活的气息都没有了。”乔遇四处瞅着,想找个容器帮他。

“我小叔爱干净,这样他会住得舒服一些。”

“你还挺孝顺的嘛!”嘴里这样说,但乔遇心里却觉得那个顾西辞简直是矫情到天际了,才会这样折磨一个后辈。

顾轻和将手中的盆子放下对乔遇说:“去雾山的事,我考虑一下。”

“要不这样,”乔遇提议,“你可能不知道,我爸爸是你叔叔的超级戏迷,明天我让他来照顾你小叔,你看怎样?”

顾轻和思考片刻后,问:“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不过,我小叔他不太会跟不熟悉的人相处,我担心……”

“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我爸爸是你小叔的戏迷,他们肯定会有共同话题。”见他还在犹豫,她便替他做了决定,“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一早,我们来接你。”

顾轻和站在院子里,目送乔遇走远,回头又看了一眼后院。庭院里种着几棵梨树,枝头上还挂着泛青的果实,树下是长年累月的枯叶以及及腰的杂草,廊下窗外的芭蕉已经长得很高了。

他加快了冲刷地面的速度,想着要在顾西辞明天回来之前把卫生全部打扫完。

夏天的日出总是比其他季节都要来得早。

几个少年,精力充沛,想在气温升高前爬上山顶,于是天还没亮就整装出发了。

开车的是杨滴,乔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刘清源和乔遇以及顾轻和坐在后排,为了避免乔遇和刘清源中途打起来,特意安排顾轻和坐在中间。

杨滴驾照虽然是刚拿的,车却开得很稳,从后视镜里看到乔遇正开心地跟顾轻和说着什么,一脸灿烂的样子让他也止不住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轻和,B市好玩吗?”刘清源剥了一根香蕉递给他。

顾轻和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殷勤:“B市自然没有S市好玩。”

“是吗?”见他不领情,刘清源便把香蕉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那你和你叔叔怎么不常回来?”

“我小叔他工作忙。”

刘清源着手开始剥第二根香蕉:“你小叔到底还是给我们莫愁巷长脸了啊。”

顾轻和不再接话。

从S市到雾山差不多需要三个小时,到了雾山从山脚爬到山顶大概也需要两到三个小时。在到达雾山之前的这段时间,大家都选择闭上眼睛保存体力。

气温渐渐升高,车内闷热无比,杨滴便把车窗关上打开了空调,冷气丝丝蔓延。冷热交替的温度让人感觉不太舒服,顾轻和加重了呼吸力道,仍觉得很闷。

远方树影摇曳,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莫愁巷里,树停风止,天刚吐白。

顾西辞弯腰拜别文化厅的人,推开院门,绕进照壁,院子里被顾轻和清扫得十分干净,他面露喜色,心情甚佳。

就是这院子好像太过安静了些。

走过荷池上的小路,跨过前厅,来到了后院,推开顾轻和的房间,一大早里面就没人。

他记得,轻和说今天不用补课的。

“轻和?”

无人回应,廊外种着一排美人蕉,叶端还有露珠,花蕊里几只蜜蜂在勤劳地传播花粉。

折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顾西辞准备换下昨天穿的衣服,却在杯盏下看到了轻和留给他的字条:

“小叔,我同巷子里的朋友们一起去雾山观云海,明日归,勿念。”

修长的手指在解开肩下那排扣子之后骤然停下,优美的锁骨线条在半敞的长衫里衬下若隐若现。拿着字条的手一阵轻颤,他再也顾不得衣衫整齐,大步跨出房间来到了厨房,手背贴到药罐外壁,沁凉的触感说明轻和今天未进药。

“轻和!”他嘴里念念有词,转身回到顾轻和的房间,便携式急救药剂还放在桌上,他将其一把抓起来便火急火燎地奔走到院门口,正好撞到乔爱国在他门口徘徊,顾不得礼仪一把抓住急急问,“请问,雾山怎么去?”

乔爱国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见他衣衫不整、脸色苍白、额间汗珠大冒,扶在他胳膊上的两只手还在剧烈颤抖,原先准备的一大堆跟偶像搭讪的话语全部推翻。

他指着南边说:“从这里出发,先要去雾山县,然后……”

“谢了。”来不及听他说完,顾西辞便将长衫的下摆提到手上准备前往。

“等等。”乔爱国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他问雾山,便猜测肯定是和那几个孩子有关,“你是要去找谁吗?”

“轻和他不能剧烈运动,而且他今天没有喝药就出门,他……”

关于顾家的事情,乔爱国倒是听说过,顾西辞的哥哥顾北望从小体弱多病,家里人一直小心翼翼地养着,最终却还是在没注意的时候由于突发急性哮喘心力衰竭、体力不支而死亡。

想到这里,再看到顾西辞手中抓着的药剂,他便瞬间明白了过来,言辞恳切地对他说:“我送你去。”

距离雾山越来越近了,乔遇原本靠在车窗玻璃上睡回笼觉,但车里冷气开得太大,她胳膊冷飕飕的,于是即便是在半醒半梦中她也由着本能去找温暖。

刚靠近坐在中间的顾轻和,她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比自己还要强烈的反应。

“你这么冷啊?”她将醒未醒,言语软糯。

“停、停、停……”

“嗯,你说什么?”乔遇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于是睁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她吓个半死,只见顾轻和双手捂着胸口,张了嘴巴在用力呼吸,面色惨白,眼珠外突,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里面蹦出来。

“停车!”乔遇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

开车的杨滴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乔遇的语气十分可怕,于是一个小飘移将车开到了空地上停了下来。

原本昏昏欲睡的几个人,瞬间清醒了。

“顾轻和,你怎么了?”乔遇惊慌失措地问。

乔见赶忙从前面下来,将乔遇和刘清源赶下车,上前看了一眼他的症状,担忧地说:“应该是急性哮喘。”

刘清源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对,轻和的爸爸就是因为这个病死的。”

“啊?”乔遇六神无主地问,“那怎么办啊?现在怎么办啊?”

“我先看看他的口袋里有没有带急救药物。”乔见蹲下在他口袋里翻找,“杨滴哥你把天窗和所有的窗子都打开,然后大家尽可能地离他远点。”

众人照着乔见说的去做,但顾轻和好像越来越严重,急救药物也没有找到。乔遇蹲在地上后悔不已,要是早知道他的情况,说什么都不会带他一起来的。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刻,身后一辆货车朝他们疾驰而来,一个急刹车,车还没有停稳,后门便打开了,一个穿着复古长衫的人几乎是跳下车奔向他们。

乔遇抬眼,望见那人逆着太阳的光线朝他们跑来,身形颀长,融在金色的柔光中,像极了神话故事里救苦救难的盖世英雄。

一阵清淡的檀木熏香从面前拂过,那人一个矫健的步伐冲到了车内,将一直攥在手上的急救喷雾塞进顾轻和的嘴里。

而后是漫长的等待,顾轻和终于缓了过来。

“小叔。”他醒过来便看到顾西辞脸色愠怒地看着他。

“顾轻和,你以后要是再敢这样,我就随你死到外面。”

顾轻和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顾西辞,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就连一向温文儒雅的神情都不复存在。

乔遇自责地走到顾西辞身后,伸手拉了拉顾西辞卷在肘间的袖子:“对不起,是我硬要他来的,你不要骂他。”

顾西辞闻声回头。

山野清风吹动着顾西辞额前的乱发,淡色而又单一的光线落在他的鼻尖,那一回首,实在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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