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又于手里把玩着陈穗遗留下的手链,这条手链其实很廉价,用普通小珠子串起来,吊坠是个小小的金葫芦,因年代久远,也不再光亮了。
可他每次拿到手里,好像握住了一点支撑,记忆里一直涌现一张布满沟壑的脸,笑着对他招手,“小余儿,快过来,看姥姥给你买什么了,喜欢这个小葫芦吗?”
转瞬间,笑脸怔住了,眼角的皱纹都被泪水打湿,老人小声对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女人说:“他在这生活得好好的,去什么香港,我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哪都不上这好!”
女人无语的扶着额头,红唇一张一合:“妈,你懂什么?好不容易他爸才肯认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个旮旯县,让余儿小学都念不上,现在都多少岁了,还在这浪费时间,好好好,好个屁!”
“那天在街上和她拉扯不清的男人,我查到了,是她弟弟,叫陈秧,还在读大学,不过现在休学了。”赵晓峰走了过来,打断了凌又于陷在回忆里的思绪。
他微叹了口气,把手链戴到自己手上,问:“怎么会休学了?”
“吸毒了。”赵晓峰简明的说。
凌又于恻然的回头看着他,赵晓峰解释说:“在国外当交换生,被一个叫LJ的人带偏了,后来还和他回到贵州,又混了段时间,没挣着几个钱,瘾也越来越大了,就又和这个人跑去澳门了。”
凌又于皱着眉头,忽然笑了一下,赵晓峰读不透他这个笑容,有点惨然,有点讥讽。他顿了会说了三个字:“知道了。”随即又问:“她知道了吗?”
“据我观察,可能还没有,不然应该会拼命带她弟弟去戒毒的,估计以为是玩物丧志吧。”赵晓峰说道。
凌又于点点头,“继续留意着。”
过了会,想起什么又说:“之前和阮子融只签了框架协议,后天就要签正式合同了,他父亲也会来,还有些其他相关人士,都有点头脸,场地,媒体,安保,一个不能出纰漏,律师也得在场。”
“是的。我和得宝都会再过次流程。”
听到得宝,凌又于想起他还试图追求过陈穗,不由得问起他:“这小子最近还安分吗?”
“还行,又找了个女友,这个女的和那女警关系还不错。”赵晓峰边说边留意凌又于的表情。
凌又于敏锐的听出了赵晓峰的试探,和他对视了一眼,目光显露出被刺探的不满和压迫感,赵晓峰立刻收回视线,低下了头,可出乎他意料,凌又于并没追问陈穗的消息,过了会,他才问道:“马一诚那边怎么样了?”
赵晓峰松口气,回答道:“自从把他安排回凌远归的身边后,还是有些消息,最近他收购了内地的一个科技公司,把凌方云塞了过去,投资了几部电影,名都没挂,可能是想‘过过水’,又捧了个女明星,就是上个月拿奖被嘲的那个。”
凌又于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几十年了,还是这副德行。”
“你知道吗,晓峰,他秘书给我发邮件,说签约那天他会出席,让我好好准备。”凌又于想到昨天收到的那封可笑的邮件,“准备什么?儿子恭迎老子大驾吗?”他讥讽道。
看着凌又于冷言冷语的模样,赵晓峰想了想,还是提醒到:“田若丁也会到场。”
“等的就是她。”凌又于摸着手链,眼神笃定的说道。
陈穗找闺蜜小白弄到张病假条,向情报科请了5天的病假,不然其他理由会被审核很久,毕竟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属于敏感人士,她也不能用自己真正的身份买机票以免被发现,幸好“王绰文”这个虚构的人,有一定的滞后性,还没被组织注销掉。
当她走出香港国际机场出口不久,便看到了阮子融靠在一辆商务车等她,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件宝蓝色风衣,身形匀称,双腿修长,头发没抹发蜡,时不时被风掀起一揪,露出光洁的额头。
来来往往一些女生有几个都回头看他,小声说捂嘴笑,有一个跃跃欲试还想上前搭话,他却浑然不觉,见到陈穗,一个箭步迎了上来,自然的提过她手里的袋子,“就这么点东西?”问完不等她回答,便自问自答的说:“也好,反正什么都能买。”
放好袋子他顺手递了袋蛋挞过来,“这个点了,你可能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拿着手里还有热气的蛋挞,陈穗有些许感动,坐定后,见他不开车,扭过头问:“怎么不开车?”
“安全套。”
“哈?!”
“安全带!安全带!”
这家伙一天脑子在想些什么啊,陈穗腹诽道,气氛因他一时口误显得有点尴尬,他怕陈穗觉得他冒犯了她,边开车,边不经意的偷瞄她一眼,刚好陈穗也侧过头,正好撞上他目光,两人目光一交汇,又双双害羞的别开,陈穗抿着嘴,阮子融左手支着头,两人心跳兀自的剧烈跳动,人类应该感谢这枚神奇的脏器除了每日不停歇的供血外,还能安静地不发出心动的声音。
过了会,还是阮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新田上班?”
“嗯~~~”陈穗故作思考的,发出做作的一声。
“别嗯了,明天你弟弟会从澳门过来,对战时间是下午3点半,你直接过来吗?”阮子融问道。
“我会提前到,但等他玩完吧,结束后,你找个机会让我们单独聊会就行了。”陈穗正了脸色说道,又补充道:“如果这次我和他也闹得不欢而散,可能他就不会再和你打游戏了。”
阮子融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真是为打游戏啊,上次在网吧要不是为了教你,你连微信,电话都不给我,啧啧,女人太倔命不好。”
“少啰嗦。”陈穗回嘴道。
“对了,你弟叫什么?”
“陈秧。”
“怎么你姓王,他姓陈?”阮子融不解的问道。
陈穗察觉一时失言,后悔不已,恨不得把舌头咬断,只有费力找借口,“一个跟妈姓,一个跟爸姓。”
“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
“行行行,当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