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东启临海,因此是迎来阳光最早的地点。当晨光熹微的时候,正是东启沿岸的最美风景,这个时候层层叠叠的白云在很是浅蓝色的天边环绕,一轮红色的日从海平面的一条直线下升起来,薄雾磅礴,暗黑色的海面上面已经是和夜间不同的波澜不惊,被阳光衬得熠熠生辉,使得同时那云彩都有了其他的颜色,在浅蓝色的交织瑰丽而壮观。
帝无双就是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她笑了笑,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作为南栾第一女将,她曾经在战场上面来来往往,收割了无数人的生命,一双素白的手指也不知道渲染了几层的殷红粘稠的味道。这也是因此,她是一个写实派,若不是因为当年陌璟澜的承诺,或许她真真是那种大家闺秀中一枝奇葩,没有一点的幻想。
然而,就是这样的写实派的将军,如今死了之后重生到了临海的东启嫡帝姬的身上,她都觉得真的有些幻想的感觉,若不是还能够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冷暖,她都要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个很美的梦,在这个梦里,她又重新活了过来,拥有了能够报仇的机会。
如是想,她笑了笑,狭长慵懒的凤眸中有些风华流转。
有规律的敲门声音传过来,按照原主的记忆来说,这是她当年无意间钻研出来的事情。
作为嫡公主,纵然是已经被冷落了多年的嫡帝姬,可是帝无双终究还是担着嫡帝姬的头衔,毕竟因为她的母亲如今还是皇后,因此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自然而然的,那些已经被东启陛下遗忘了的那些庶出的皇子公主,就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常常派人来寻机会制造一些是非,所幸她倒也是没有这么傻到了离谱,用了最干净利落的手段顺利的处理了这些事情。
可是帝无双后来懒得把时间花在这些事情身上,于是她教了嬅鸢这般的事情。
三长一短,这是她们约定好的暗号。
随后,嬅鸢的小脑袋从打开的雕花木门中露出来,“殿下,你要起了么?”
“起了。”
帝无双这样说,从锦被中爬出来。
这是她在现场上面的习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没有任何用处的地方,比如说赖床。这也是帝无双唯一感觉自己和原主有些相似的地方,原主也是不喜欢把时间放在这个地方太多的,因为这样的时间总是空芜得很的,因此总是会让原主感叹那些过去和如今的差别,使得更加的多愁善感。
而同时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样的做法会让人感觉很生疑,比如说有些心眼的帝清歌,她应该也是从昨天开始清晰的发现了自己的改变,若是真的这般做法,定然是会让她有机可乘,用所谓的李代桃僵的说法给她下套,到了那个时候,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嬅鸢已经准备好了梳洗用的物什过来了。
帝无双被她搀扶着坐到梳妆镜前,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的打量自己如今这个新的身体。
狭长慵懒的凤眸有一些惊艳的味道划过去,不愧是拥有无双封号的嫡出公主,这般的容颜,如此的倾城绝色,果真是世间难寻,但是却因为经脉问题的显得格外的瘦弱。
她伸出来棱角分明的手指,抚摸上面前的一面鸾衔铜镜,抚摸着镜中人的模样,背后是小丫头在为她的今日梳妆打扮。
原主本来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却是因为和自己的父皇母后有了隔阂,使得本就淡薄的皇室亲情更加的淡如水,而帝清歌出现了,她不介意自己是庶出和帝无双嫡出的身份,常常来无双楼与帝无双作伴,逐渐的,原主也对于她放下了心防,越发的依赖帝清歌了,就连日常的穿着都是由帝清歌推荐的。
她说什么好看,帝无双就这样的打扮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刚刚重生的时候不是在无双楼,而是在一个小林子的破旧茅草屋里面的缘故了,定然又是帝清歌在暗中给她下套的结果。
所幸她这些年以来在战场上面练就出来的直觉还在,因此身体很快的就直到现在应该做什么,能够平安的回来无双楼。
想到这里的时候,帝无双忽然看到嬅鸢给自己的发髻上面别上一支锦绣淡蓝色的镂空雕花的钗子,有些疑惑不解,按理说嬅鸢作为自己的身边如今唯一一个贴身婢女,应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为自己的主子穿搭的才是,怎么会给一脸瘦弱相的帝无双搭配上这一只雍容华贵的簪子,衬得整个人都庸俗了许多去了。
“嬅鸢,本公主自己来。”她微微的蹙眉,这样说。
随后偏过头去,正巧看到了那一身大红大绿的衣裙,虽然都是上好的锦缎,可是上面的纹路大多数都是繁复多重的,加之大红大绿的搭配乃是大忌,无论是再怎么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换上这一身,容颜都会被拉低成了小家碧玉的村姑,何况是如今的自己。
嬅鸢疑惑不解的看着随后自家主子自己起身,选了一身浅灰色的袍子,去屏风后边换上,虽说也是公主的常服,袖袂旁是大片的白色菩提繁花,衬得浅灰色的罗裙格外的清汤挂面的素净,但是却又不失庄重。
待到听见帝无双换了衣裙出来时候的脚步声,她才道:“殿下,你不是素来都是喜欢方才那样的穿着么?怎地今日忽然换了一种风格来着,往日奴婢为您搭配的衣裙,您都是气恼着锁进了衣柜子里头去了的……”
忽然小姑娘的下巴被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挑起来,倏尔落去面前带着面具的翩翩少年的一双狭长慵懒的冷色眼眸中,他一身浅灰色的衣袍,袖袂旁的大片繁花并没有衬托出来什么女气,反而衬得身姿高挑之外多了几分孱弱。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洒,却是根根不乱。
“小美人?”嗓音一如既往的微凉。
嬅鸢猛地一惊,双颊微红,“你是谁,我家公主呢?”
“嘘。”帝无双把一根手指落在唇角,眼眸带着迷离的似笑非笑,“现在叫公子才是。”
“殿下,您为何………”嬅鸢有些不怎么敢相信,面前这个翩翩公子就是记忆中待着自己如同亲姊妹一样的无双帝姬,可是这样的动作姿态,一直以来都是公主殿下都不会做的,然而却是感觉是十分的熟悉。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帝无双,这样说,眼神中有着疑惑不解的颜色。
帝无双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既然是要出宫,那么怎么可以不做一些伪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