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眼前的人和她对坐无声似近犹远，虽然就隔了一张桌的距离。
不知道几杯酒下肚，杨兰已把自己喝成了红脸关公。不用胭脂口红，这自然的妆容让她在忽明忽暗中变妩媚生动起来。好看的杏眼顾盼流光，血色鲜红的唇和酒杯亲密交融。
美雪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贴耳边另一手捂住，简短两句又收回包里。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说话还得靠吼，但从美雪嘴里出来，只是大声得清晰。
“还早呢，美雪姐。”红格女生笑着说客套话，她从始至终都在和张漫妮对饮，哪里真需要美雪在场。
“是呀，场子才刚热呢。”
“对呀，再玩会呗。”
“不了，有事。你们玩开心点。”
起身后，美雪目光落到对坐的杨兰身上，眉毛拧着。指背碰了碰她红透的脸，俨然还是儿时扒拉杨兰脑袋问痛不痛的那个人。“少喝点。”
“美雪姐，谢谢你。不用担心，我没醉。”酒杯轻放，杨兰抬起眼皮傻笑。她一口倒的酒量，今天倒是算好。
“等我，我也一起走。”李部长下了座椅挎上包，挽着美雪的胳膊。美雪优雅摸了把没有凌乱的头发，不咸不淡笑着离开。
目送她们出了门，杨兰转头要举起酒杯，腿被硬物磕碰击中。望望桌底，又眼光上移，红格女生坐上了桌。
她翘腿坐着，昂头圆圆的鼻孔朝向这边，蓝色闪亮眼影下，目光锐利。她和张漫妮面前都放着一个骰，简单比大小。
“怎么，喝不下了？”
“没劲。全靠运气玩个屁！”
张漫妮是个不服输的臭脾气，坐看眼前气焰嚣张的女生，怒气又不服，一手抓握酒杯气鼓鼓。她可是说了，要喝死这对面小样的。
“还不服气。史伊静，咱们教她们些新东西。”
“屎一斤，这名字好。”张漫妮忍不住笑出猪叫声。张梦洁跟着哈哈笑。杨兰看着却并未出声，眼神飘向舞池方向。
DJ台前的高台上，衣着暴露的两个长腿女郎，踏着黑色松糕靴手臂交划挥舞。帅气男DJ不时喊麦满嘴跑火车，像救世主般，台下的善男信女们随着他的尖叫而情绪高涨，疯狂扭摆身体的同时，边斯格底里尖叫。
和她曾经学过的民族舞不同，这种新潮蹦迪舞蹈，随性张扬。她忍不住跟着节奏轻微晃动身子，四周咆哮的音乐让她有些忘我。
红格女生转头，怒看右侧短发黄衣训斥，“不要喊我全名，你是要死记不住啊。”
短发蓬乱如鸡窝的黄衣女生脸清瘦，小小单眼皮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像三十好几，显老也土气。杨兰在宿舍见过，她总会主动找人讲话，没人太愿搭理她，她就一人神叨叨地自言自语。
杨兰看她们在教大话色。黑盅里五个骰，被摇得哗啦响。打开各自看，手指比划着要叫的数。
这是个益智游戏，还考验心理讲求演戏。差不多就是猜，要么看谁忽悠谁。不多久，新一轮游戏开始。
张漫妮今天看来手运和技术都不如史伊静，半杯一次，两口一杯，眼睛微红越斗越来气。张梦洁和她轮换，也是败绩为多。
杨兰也入了战局。她把骰子摇着哗啦响，有样学样她最擅长，摆着手指瞪眼瞧着对面，却在史伊静一声声开中迎来败局。
史伊静得意地笑，让杨兰真想把盅扣她脸上扒不下来。轮换张漫妮上场，风水也没轮转过来。
见张漫妮举杯犹豫，杨兰夺过酒杯豪言壮语，你玩，我喝。仰头咕噜下肚，酒杯啪放下。看得张漫妮愣眼。
像是来了底气，张漫妮狠狠地豪气地开开开，杨兰就是无奈地大口喝喝喝。
酒吧越到夜深，人越多，此时舞池都挤满了人。
酒被扫空，她们便散场出了酒吧。等史伊静她们得意扬长离去，杨兰没忍住，酒从鼻子嘴巴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不是张梦洁抢下最后几杯，估计当场就能喷史伊静一脸了。
马路边，张漫妮张梦洁蹲两边拍着她的背。她吐得畅快淋漓，连着苦胆水都吐空了。个个脸红醉醺醺，却笑得开心。
“杨兰大傻冒，不能喝干嘛帮我。”
张漫妮从单肩白挎包里拿出餐巾纸，边拍着她的背，边给她擦嘴。可不是傻吗，大桶都有限，她那扁平小肚子哪能装这么多。不是满到了喉头，哪会喷得这么壮观。
杨兰接过擦擦嘴，转头笑得随意。“那你们今天为什么帮我要饮料。”
虽然只靠猜，她依旧很笃定。张漫妮张梦洁的闯入，没有无缘无故。她这算知恩图报还是以礼相待，反正她醉得乐意。
张漫妮摇晃站起身，呵呵傻笑后指着杨兰张梦洁。“以后我们三姐妹，共进退，共男人！”
人字话音刚落，张漫妮肩膀一抖，白挎包脱出，随轰鸣疾驰的一辆摩托车远走。又是飞车抢包。
随后紧跟一辆摩托车飞过，张漫妮才回神反应，着急跳脚。“我的包！”
杨兰张梦洁站起身缓了缓，看着摩托车驶远的方向发呆。杨兰虽不是第一次碰到，但她依旧毫无办法。她不是飞毛腿，追赶上也斗不过悍匪。
三人站着无措发呆。从摩托车逃离的方向，突然开来一辆一二五摩托。车灯晃得三人抬起手遮眼。
“美女，你的包。”
等放下手去看，一位跨坐摩托车上的男人，熄了车灯，把包递到张漫妮面前。他一头短寸，眼睛小如黑豆，皮肤偏黑，身上白衬衣搭西裤。发型长相虽说中规中矩毫无特色，但，颜值不够，气质来凑。他的出场，自带特效，成熟男人特有的气质外，英雄光环让他横竖看起来就是与众不同。
三人惊讶得哦圆了嘴。英雄，总会最后闪亮登场，匡扶正义。
杨兰回神后，眼前英雄让她浮想联翩。他差件披风，飘起来的那种。还差副墨镜。
张漫妮回神倒是害羞起来，接过自己的白挎包，小声道谢就低头，酒后红透的脸更艳丽动人。
见男人无动于衷，张梦洁直指摩托车上的男人，“你这人是不是太木了点。”
男人努力撑大黑豆般的小眼睛，疑惑看着眼前晃悠站立不稳的张梦洁。
酒精作用下，杨兰神经傻笑搂抱着张梦洁。“比如抱着旋转，深情互望吗。”
“啊，美丽的小姐，你让我深深着迷。作为回报，让我吻你一下吧。”
张梦洁抱着杨兰闭眼嘟嘴。杨兰双手捧着她的脸皱眉，“啊，我是如此深深的在乎，你的眼屎！”
“你的嫌弃，都让我深深的满足。”
张梦洁依旧往前伸嘴，杨兰大笑着推开她，“张梦洁，你是真有眼屎。”
两人疯癫嬉笑，张漫妮看眼摩托车上的男人。“喝多了，你别介意。”
“不会，你姐妹挺有意思。”摩托车上的男人一本正经没有笑容，将冷酷进行到底。
“我叫张漫妮。”
“陆永浩。晚上抢劫多，下次注意，先走了。”
加油门后，陆永浩潇洒掉头驶离。留下张漫妮远远痴望。刮起的夜风，却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和张梦洁胡闹后，杨兰笑得蹲在地上。她没试过这么开怀笑过，笑得掉眼泪。她的眼泪，不再只属于悲伤。酒精让大脑麻痹，什么都不想，生活工作无关紧要，悲伤过往也都见鬼去了。看张漫妮魂不守舍的样子，起身站她身旁。
“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什么呀。她就是春心荡漾。走了。”
“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你还真喜欢。”
“不怎么样。”
“张梦洁你非得和我唱反调。陆永浩我还非把他拿下了。”
“做梦吧你。你去哪里找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