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兰垂着眸子,从袖口拿出准备的泻药倒进去。她拿着托盘走出来,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果不其然的,楚安深选了靠近手边的一杯,抬眉轻轻凝视她。
楚安骁拿起剩下一杯,瞅了半天,苦着脸喝了一口。
嗯?还不错......
“你泡的什么茶?”
楚帝兰以为他又找茬,低下头不说话。楚安深拦住他的手,道:“先别喝了,暖暖身子就够了。父王快回来了,你去看看祖母来了没。”
打她过来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定的时间快到了,菜也摆了一大半,却是不见人。
果然,都是心高气傲的很。
她轻笑,看着楚安骁喝下了那杯茶,心里畅快了些。等家宴完事了,有他好受的。
楚安骁全然不知,他已经被人阴了一把。
一阵脚步声和嬉笑传来,王妃和侧王妃挽着手走进来。两人保养甚好,比安姨娘大个五六岁,却看来差不多。侧王妃一见她笑容僵硬了下来。
“姐姐,这是哪个打杂的小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穿了主子的衣裳?”那语气很欠揍。
王妃眯起眼睛,随后道:“我也不知道啊,年纪大了,这么多丫鬟我也记不住啊。”
“说的也是,这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还不快去一边站着,挡什么路。”
楚安深撑起脸,看戏。楚安骁抱胸看。被这丫头呲了一顿,心里不好受着呢。
楚帝兰没理她们,径自来到隔间再次端了两杯茶,半跪道:“母妃喝茶。”
侧王妃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
“你是哪里来的,这般没有礼教?!”
楚安骁自座上站起来,拍拍自家母妃的肩膀,吹嘘道:“她可不是什么打杂的小丫头哦。母妃,她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啊!”
王妃佯装突然想起的模样,一边扶起她一边道:“哎呀呀,原来是小七啊。你怎么不说呢,害我们都误会了呢,真是的。”
然而她一不小心,打翻了楚帝兰手中的茶杯。
清脆的响声入耳,水花溅到了脸上,衣服湿了大片。
她毫不在意地站起来,拾起碎片,道:“母妃说话太快了,我插不上话。”
王妃觉得自己被甩了一个明晃晃的耳光。
呵呵呵呵,一个小丫头,真是自不量力......
安姨娘走进来,看见她的动作,心里一下就急了。
“妾身见过王妃,侧王妃。兰儿她太久没见过人了,怕生,请王妃宽宏大量,别责怪她了。”
侧王妃忍不住了,阴阳怪气道:“你又是谁,哪只眼睛看见姐姐责怪她了,分明就是她没有拿好茶碗,姐姐还好心扶她起来!”
真是颠倒黑白呢。
楚安深这时终于走动了,他轻轻俯身,清淡道:“安姨娘,我代替母妃向您道歉。”
如果,安姨娘接受了道歉,那么便是自恃清高,自以为是。若是不接受,便是不识好歹。这一招可谓是毒。
楚安骁简直想拍手叫好。
安姨娘僵在了原地。
楚帝兰此时站起身来,握紧了她的手。
“既然世子爷这么诚心道歉,只是,你好像找错人了,受害人,可是我才对啊。”她笑得一脸清雅,仿佛对心爱的人轻轻诉语。
简直是不识好歹!
一众人都气得慌。楚帝兰头上的纱布方才露了出来,隐约在发丝里还能看见白色的影子。
“大哥别介意,我伤了脑袋,神志不太清楚。方才太失礼了,大哥胸怀宽阔,望能原谅我的失言。抱歉,王妃。”楚帝兰诚恳地道歉。
王妃眼里头闪过一丝光亮。
还真有两把刷子。
再这样下去,谁也不占理,安深太莽撞了。有些事情,应该慢慢来。
“傻孩子,说什么呢。快让你姨娘带你去换身衣裳吧。”王妃立刻换了一张嘴脸。
“谢王妃。”
楚帝兰估摸着老王妃也快到了,索性拉着安姨娘去换衣裳。
楚安骁本是纨绔,随着入营也不过是被楚王爷强迫,不一会儿原形毕露。
“大哥,没想到她口才都能当说书的了,还伤了脑袋,敢不承你的情。待会儿看我来展现妙计,让她求饶去。”他心里头已经想到了某个画面。
楚安深笑了,道:“别惹是生非,安分点吧。”他面上应下。
一众人到了。
“怎么不见七妹?”楚任裳四处环视。
“臭丫头,你见了二哥不找,找什么七妹?她有我帅吗?”楚安骁不要脸道。
楚任裳一脸嫌弃,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才刚回来,别抢这么多戏份。”
切!
“父王呢?回来了吗?”九小姐楚定凉一脸懵懂,望着门外盼望的模样十分可人。
楚任裳抱起她,问一旁的楚任潇:“三姐,父王呢?”
“应该在路上了。”真不明白,他们在盼望什么。分明其实根本就希望那个男人一去归西,楚家的财产就让他们分。这下,某些人要恨死楚帝兰了。
家宴什么的,真是烦人啊。
“我出去看看。”她轻飘飘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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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帝兰回来之时,听见一片欢声笑语,大多都是关切之声。
“父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前天可是吓死我了!皇上又把你召进宫,女儿好担心呢。”
四周的寒风逐渐加大了,如同戳开真相的一个针尖,回旋在冰冷的夜晚将阴谋和黑暗掩入尘埃。
当她和安姨娘跨进门的那一瞬间。
一双锋利的眸子射了过来,敞开的门风穿梭着,吹动了鬓角,浓眉,高鼻梁,薄唇,即便隐约的皱纹和疲态也掩饰不住眉宇的英气刚强。
他手里摇晃着王妃泡的醇香茶水,将视线摇晃进冬夜里。
安姨娘的几丝白发在风中飘舞,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人,握紧了楚帝兰的双手。唇角似乎都在发颤,将一切回忆颤回最初的时光。
视线,定格。
梧桐花落,柳如棉;木槿花开,空留恋。熟悉眉眼,已忘却天涯;独守空闺,遗落几支花。
若那只是遗忘的梦,该多好?